一天夜裡,夜風很涼,黃透了的秋葉落了一地。天上沒有什麼星星,就連月光都慘淡的讓人心疼。
已經深秋的夜,雖然還沒過十二點,可路上已經沒了炎炎夏日裡那些不願歸家,流連在燒烤攤前的人們。
不過,買醉的人,還是有的。
某條不起眼的街道東頭,一對男女晃悠悠的走着。
女人醉的不輕,腳步踉蹌,幾次都險些摔倒在地。她身旁的男人稍好一些,可同樣不穩的腳步,使得他的摻扶,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
就是這樣的兩個人,離了老遠,卻還是能看到他們之間有些不少動作。比如,那女人每走一步,便要歪斜身子,推一推那男人。而那男人在每一次被推開的下一秒,便會再次粘上去。彷彿一塊頗有彈性的橡皮糖。
那男人扶着女人,因爲女人一次次得將他推離,臉色很不好看。但儘管如此,他還是努力扶着她,甚至還怕自己用力過大,弄疼她。
這女孩是被騷擾了吧?不遠處走過的幾個人看到腳步一停,猶豫了猶豫,卻還是默默走了開。
醉鬼幾乎都很難纏,更何況是兩個呢。
可是,如果他們離得近一些,可能就不會這樣想了。
“瑤瑤,我都說了我心裡只有你。”
“你……小心,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麼?”
男人說的很溫柔,不厭其煩。可女人的迴應卻是簡單的很。
“滾!”她說着,又一次用力將男人往外推,她的身體也因爲這番用力,再次接近地面。
“你他媽當我瞎?”她說着,酒精化做的眼淚順着臉頰滑落,比她先掉在地面上。
男人趕忙扶住她,可女人擡起的手也劃拉在了他的臉上。
兩道由白迅速變紅的劃痕裡,滲出了血。
男人吃痛,倒抽着冷氣,卻還是咬牙把她扶了起來。深秋的夜很涼,地面也很涼,這樣倒下去,哪怕只是一下子,她應該也會冷的吧。畢竟,她是那樣的怕冷。
然而,女人還是重複着剛纔的動作,推開,再推開。
就這樣,他們走了一路,回到了租住的小屋。
女人折騰了一路,儘管心裡對這男人已經很是排斥,可身體上的疲憊讓她在接觸到牀的那一刻,便將悲傷帶進了夢裡。
男人也是如此。
夜裡,滿心悲傷憤怒的女人做了個夢,夢到了那個和男人親親我我的另個妖豔女人,她抱着男人,看向她的眼底滿是挑釁。
他們當着她的面擁抱,親吻……於是,她人生第一次,被一個夢氣醒了。
緩緩睜開雙眼,她撐着坐了起來,醉意似乎下去了,可她的頭依然像要爆炸了一樣。
男人在她身旁睡得很沉。這天晚上窗簾沒有拉,朦朧的月光照進來,讓她能看清楚他的眉頭皺着。
“哼”。女人揉着太陽穴,冷冷的哼了一聲,起身下牀披了衣裳,便準備往外走。
她不想在屋子裡呆,看到這個男人睡在自己牀上,她得腦海不由自主的又腦補出來了那個女人的身影。
拿了包,她打開了門。
這一瞬間,門外吹進來的夜風似乎格外冰冷,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也就在這時,她的手機也響了。
那是一個提示音。
這深夜裡頭,會有什麼提示?
鬼使神差的,本不打算看的女人靠在門邊,像是在眷戀屋裡的溫暖,也像是捨不得不算太過快樂的這幾年。
手機拿了出來。
“照出你的心”已安裝完畢,請選擇完成還是打開。
手機屏幕上的字讓女人愣了愣,這是什麼軟件,自動下載?中毒了麼?
喝過酒不太好使的腦袋使得她本能的就要卸載,可就要按下去的時候,她的手指一抖。
點開了。
女人皺眉,正欲按返回鍵的時候,手機屏幕裡跳出的畫面讓她猶豫了。
“鄭小心女士,您是否要看清週一鳴心裡放着的到底是誰?”
紅色的底圖上,有着一顆跳動着的心,清晰的血管在上頭泛着點點青色。造型很是逼真,那些字,就寫在這顆勻速調跳着的心臟的正中。
鄭小心就是她了,週一鳴自然就鄭小心談了三年,準備結婚的男朋友。
他們是大學同學,爲了兩個人的以後,他們畢業留在同一個城市,奮鬥了三年。
哦,準確說是兩年八個月。
鄭小心要按返回的手指停下了,知道自己和週一鳴的名字……
她咬了咬嘴脣,猶豫而複雜的目光在熟睡着的週一鳴身上停留了幾分鐘,眼底閃過一絲毅然。
是!
她重重按了下去。
手機的畫面再次有了變化,紅色的背景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手機後攝像頭拍到的畫面。只是,畫面中央,那顆跳動着的心臟依然還在。
沒了那紅色背景,這極度逼真的心臟看起來,竟是有些恐怖。
鄭小心咬着嘴脣,剛剛下過的決心因爲這跳動頻率很是均勻的心臟,又動搖了幾分。但就在這時,一個紅底黑字的提示框又跳了出來。
“滴”
“請將圖片中心臟的位置,對準週一鳴的左胸,並按下確認鍵。”
“之後,請您保持三秒,我們將會以最快的速度,給您最準確的答案。”
提示框裡的字來回轉換了兩次,每次停留的時間卻足足有五秒之久。鄭小心心裡猶豫着,可身體卻是不由自主地往牀邊走去。
週一鳴還在睡着,方纔皺着的眉頭已經舒展了開,甚至此刻他的嘴角都隱隱有些上翹,這讓他整張臉的線條在黑暗裡,都顯得格外溫柔。
可是,這溫柔是給她的麼?
鄭小心看着他,猶豫的目光頓時又冰冷了起來,也許,他是夢到了今天晚上與他相談甚歡的女人吧!
“哼。”
擡起手,鄭小心沒有再遲疑的拉開被子。
週一鳴是平躺着的,這個軟件還是自動對焦的,哪怕這會兒僅靠着月光,相機的對焦點也很容易就捕捉到了週一鳴的左胸。
什麼時候自己手機的夜拍功能這樣強大了?
鄭小心愣了愣,可手指卻在愣神裡,已經按了下去。
一秒......兩秒......三秒。
還未完全回過神來的鄭小心從來沒覺得,三秒鐘還能這樣長久,這樣的讓人忐忑。上一次這樣緊張,似乎還是在七年前查詢高考成績的時候吧。
好在,提示音在第三秒結束之後,如約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