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志強只能打電話通知書記、主任,出事了至少有人頂着,忙着大棚搭建的兩人匆匆而來,不談法,只談情,上一輩的農村家庭大多沒怎麼上學,法律意識淺薄,當然殺人償命的道理大家都懂,打人應該也有被打的覺悟。自己老爹辛辛苦苦將子女拉扯大,如果連被人打了,做子女的都默不作聲,枉爲人子。
打架鬥毆不是人吃虧就是錢吃虧,我們不富裕,上有老,下有小,出事了家裡誰來扛?
一左一右,秦三代拉着受傷老人的兒子道倫理,那邊的衢州小男人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咱們該賠償的就賠償,釀成了大錯誰也無法安生。好說歹說,兩家人收起傢伙離場,秦三代和衢州小男人對視一眼,舒了口氣。
隨之席地而坐,四方棱角的田野,冬季雜草漫天,卻是一片希望田野,承載着農民的辛勤付出與回報,他們盼着元橋能越來越好,國家能越來越強。
一段日子過去,野間幾個明亮的大棚,在此時荒蕪的天地間顯眼,因爲設置了恆溫裝置,如今育種並不影響,忙完了兩菜一果的育種工作,他們算是在元橋跨出了一大步。
身在其位,應鞠躬精粹,他們在元橋會碰到形形**的問題,有的芝麻大的小事,比如你院裡的石榴樹掛上了我家的圍牆,也能鬧到學校裡讓書記、主任評評理,兩人心平氣和,以理服人。他們的耐心,不偏袒、不以勢奪人,爲自己招來了數不清的家庭倫理糾葛,但**的公信力卻得到了有效提升。
衢州小男人走訪市中級法院,要求對元橋普法工作,這倒沒有用老爹權勢,其實每個村每年都有普法工作宣傳,不過大多走的形式主義,發一些宣傳冊進村委,讓村委發給村民算是了事,今年實施了流動車,配合着數名普法人員大力推進工作。
秦唐當初從鄉里要來的十萬塊錢爲村裡安上了路燈,還新造了一個簡易露天停車場,一切的工作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當中。
正當他們如火如荼的熱情奉獻,上海灘再起波瀾,張爺被有關部門帶走後歷經一個多月,一次次調查取證,開庭休庭中,被上海中級法院宣判走私罪名不成立,當然他有用人不當,監察不嚴之責,遠洋集團罰款一千萬元整。
這同樣是一場博弈,張爺能安然出來,與他多年經營的關係網有關。
張爺出來,見了斷掌的阿生,知道了慘死的鬼面,一言不發。阿生爲他報仇,爲衷,他說不出訓斥的話。一個月彷彿幾十年漫長,爲他鬢角徒增了幾縷白髮,之前銳利的眼神顯得平靜,似乎還帶了幾分渾濁。
“義父……”阿生見張爺心裡難言滋味,一個多月前,以爲能脫離他的陰影獨當一面,上海灘的歷史將進入新的篇章,他阿生傲立東方明珠塔,俯瞰這座城市。只不過理想很豐滿,沒有經歷過高空飛行,他只是一隻藏於窩中,等待捕食歸來餵養的小雛鳥而已。
“聽墨君說你在練左手刀,我很欣慰。記住,能擊垮自己的唯一人,那就是本身。霍金老先生僅憑兩指不依然攪動世界風雲,誰又敢對他小覷”。張爺拍了拍阿生肩膀,對這個義子他很滿意。儘管做事有時魯莽,如這次擊殺鬼面,他不過是一條狗,殺了反惹得一身騷,但爲他出頭的心可招日月,不枉自己對他不菲。
阿生怨過沈墨君,因爲她的慫恿,方有鬼面之死。以他之前設想,先掌南方,以義父之姿盡壓南方諸侯,又以父之名,與秦二世決一高下,掌南踏北。沈墨君卻說大仇不報何以讓人信服,阿生凌厲出擊,一擊必殺,而他也因此被人斷去一掌,丟了春生。如果不是沈墨君,他依然四肢健全,不會有此時的自卑與失落。不過看到義父對他的信賴,失衡的心算是有一刻的平靜。他還有機會,只要義父擁護,殘缺不全的阿生還是曾經的太子,未來的王。
“阿生,如果我說鬼面橫死,你也因此斷了一掌,此事就此作罷,你會不會怨我”?張爺落座,閉眼凝神,心思難測。
阿生瞳孔一縮,看着張爺久久不語,隨後平靜的道出兩字:我會。
大千世界,芸芸衆生,大多以我爲中心,認爲我說的,我做的皆爲理,有悖的,反駁的,爲邪!秦二世和張爺之間,誰也難言對錯,江湖路本就如此。阿生心中即便鬼面十條性命怎能與他一掌相提,此仇不報,非男人。
又笑了笑,道:“我和義父開玩笑着,您將阿生視如己出,這輩子無論你做什麼,我都不會怨你”。
“看來你對北方暴君的怨念不小,一個月的看出所羈押,我或許是老了,突然厭倦了江湖的是是非非,本想讓德高望重的七爺北上講和,我們就如古代的蠻夷之地,年年對秦二世進貢,算是了卻一段恩怨。如果你不願意,就算了吧!北方暴君代表朝廷,我張朋飛便會一會他,是否還如當初的君臨天下”。張爺喟然長嘆,世人以爲他是天,對他敬畏。哪知道他不過螻蟻,在國家機器面前,沒有絲毫反抗之力。正是因爲如此,銳取之心立減,哪怕他再高高在上,攀上高峰,國家機器運轉,依然逃不脫墜入深淵的噩夢。
一輩子爭來爭去的爲了什麼呢?
張爺曾問過自己,如今似乎找到了答案,爲了阿生。他自私自利,對所有人幾乎不信任,但在心中佔據了很大一塊內心的義子,自己已沒了進取之心,就爲他活餘下的另一半歲月吧!
“阿生,你記住我永遠是你義父,有心事就和我說,其餘人……算了,你已可獨當一面,大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你扛不住我替你扛。你先出去吧,讓墨君進來”。張爺想提醒他小心提防別人,又想到自己孤獨一人,孤苦終老,到了嘴邊的話終是沒有說的出口。他以前不太信命,認爲人定勝天,只是見了天之遼闊,才知自己井底之蛙,不知對天的敬畏。萬事萬物,皆有定律,強求不得。
一個月,改變了張爺一生,以前霸絕天下,腳踏東方明珠塔頂氣定神閒,如今如履平地卻戰戰兢兢。活脫脫一個日薄西山的老人。
……
秦唐最近愛上了跑元橋村下的馬車自然村,一個叫黃家山的小村頭,日暮西山過,人約黃昏後,獨自而坐,晚霞、雲山,還有那野生的一方紅梅,讓他不禁想到那個如梅的女子,天水一方。
又見梧桐發舊枝,一樓煙雨暮悽悽。憑欄惆悵人誰會,不覺然淚眼低。望着那雲山的梅花盛開,不覺得想到曾經,那個單純的年紀,難有憂愁。可如今,兩地分離,難覓蹤跡,即便有現代化設施,依然咫尺天涯。
衢州小男人已經習慣了他在黃家山的山頭,那一片最高的山頭,可以一覽四周的景,夕陽西下,一縷殘陽如血而下,着於他身,腦海中忽然浮現一個場景:一個滿臉鬍渣兒的老男人,聲情並茂、哀傷地唱着《黃昏》:依然記得從你口中說出再見堅決如鐵/昏暗中有種烈日灼身的錯覺/黃昏的地平線/劃出一句離別/愛情進入永夜……
應秦唐要求,曙光集團派下考察團在元橋建立曙光希望小學,因爲秦唐雙方都可拍板,行動迅速,不過兩三天時間,推土機、挖掘機已到了元橋地界。
秦唐住的就是學校,不過是八☞九十年代的房子,顯然已經無法滿足如今的需要,自十年前村裡的一位年長教師走後,學校便被荒棄,從幼兒班起,元橋的孩子上學差不多八里地,農村不比城市,早上打工儘早,難以接送孩子,上了年紀的能騎電瓶車還好,不能騎的,是一件相當麻煩的事情。
幼兒班在強烈要求下迎來了校車,皆大歡喜。小學的孩子有些還是七八歲的孩子,父母不能接送,只能翻山越嶺抄小路,去學校。
學校建在了原址上,等建成後,圍牆可向外拓幾畝,畢竟是利國利民的大事,誰家能每個孩子,不用村委做工作,只要真心對他們,幾畝的土地流轉村民按照行情,也沒有藉機敲竹槓,有一位想,沒等別人開口,四方村民將他罵的直不起腰。
能有一個免費機構建學校,這是燒高香、求菩薩求來的恩愛,沒有優惠已經不仁,藉機擡價的簡直生兒子沒**。
秦唐也隨之撤離學校,與工人住進了簡易集裝箱內,村裡開會的地址搬到了會計吳若武家中。
時間悄悄進入了四月末,天氣開始回暖,曙光小學已順利進入奠基,只待明日鞭炮一響,將全速進入建設時期,爭取今年完工。
天氣回溫,元橋村馬車自然村又遇到了一大難題,海塘位於馬車自然村的中心位置,那些年養豬,家家戶戶將豬屎排進了池塘中,導致池塘翻糖,也不再有人承包,那些年村民一心奔向小康社會,心中無環保,包括現在也是,農村裡隨手丟垃圾稀疏平常,人類破壞自然,自然同樣‘回報’人類,一到了天熱,由池塘內散發的那股氣味讓人回味無窮,四五月還不是災點,到了夏天,附近的村民叫苦不迭。曾經犯下的錯,只能往肚子裡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