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小孩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麼不堪,有小淘氣,有紈絝,挺能鬧騰,可真碰上了對的人他們並不是不能交心,不能改變。
司空家的小崽子有個梟雄的爹,那樣高傲的人儘管挺關心自家孩子,但讓他每天微笑,甜言蜜語只怕比砍了他腦袋還難,自家的娘一年見不到幾回,所以他需要寄託,郭美人就是其一。見他點頭,秦三代問他見過嗎?小崽子搖了搖頭,說家裡老頭子不肯。
秦唐很能理解,對於他們那些角色太清楚其中的一些內幕,如果不是爲了作秀,幫家裡小崽子要個簽名什麼的,讓他帶着兒子特意約女明星出來吃飯,那是閒的蛋疼,不被狠批玩物喪志已經算不錯了。
“如果真喜歡一個人,男人該給女人的是平視,是仰視,如果俯視久了,再牢固的愛情女人也終有一天會覺得累,離你而去。郭美人不過是你人生中的一位過客,等碰到真正喜歡的人,男人應該伸出雙手,爲她撐出一片天,而不是到了時候,躲在犄角旮旯徒自傷悲”。
司空明只是模糊的懂,但並不妨礙他對秦三代的崇拜,古有縱橫家蘇秦張儀,憑着一張嘴可謂“一怒而天下懼,安居而天下熄”的說法,今有秦三代這位文青,憑着三寸不爛之舌,收穫了自己第一位弟子,至於能不能傳下他的意志,只怕天地間唯有那最多情也最無情的時間才能知道了。
拖延了許多時間,可總算有個好的開始,這讓秦唐鬆了口氣,問他哪門課時薄弱,哪課又是強項,司空明給他的答案讓他笑了,卻是苦笑,暗歎被儒雅老狐狸設下的陷進給套住了,語數外、政史地、生物化,加上體育,除了化學初中尚未接觸,其它九門課有個好消息是很平均,壞消息是都卡在了及格線下,生物、地理據說十二月份就要會考,老狐狸當時交談時可一點都沒透露,尋思着也就補個一門、兩門,現在看來,他還要額外花上不少的時間自習,不然早拋在腦後的東西他又不是神,不可能事事在心,這樣一算,每個小時八十的費用算上溫故而知新的時間,直間縮水了一半不止,這筆買賣虧大了。
小崽子看到他吃疙,在一旁哈哈大笑,還沒過了沒心沒肺的年齡,裝不了深沉。氣的秦三代想罷工,問他最開始的協議是否有效,混吃等死也不失爲一種過活,小崽子卻怎麼也不願意了,讓他這位私塾先生認真備課,如果被他這位學生問倒了,那可就太丟份了,還抑揚頓挫的唸了聲全國高考狀元,挑釁啊挑釁!
“之前交了你第一課,現在我交你第二課,怎麼讀書?”小崽子很疑惑,難道這位師傅還是位不出世的高手,像是修真小說上寫的男主角,一顆丹藥下去能讓人一目十行,如果真是,今天就賺大發了,有這麼一位牛逼哄哄的師傅,以後整個世界被他踩在腳下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想什麼呢,流口水了,不會將我當成那些什麼神啊仙了的吧,我告訴你,我就一凡人,而且是一俗人,吃五穀雜糧長大,我說的讀書是活讀書,每一個事物都有一定的規律,語文中會有歷史,像那些什麼酒仙了,詩仙、詩聖了,你得按照當時的朝代來,他爲什麼會寫這首詩,是什麼環境下讓他寫了這首詩,追溯到歷史,你就得從人物起源開始,從奴隸社會到封建社會,裡面有什麼改變,推動的原因何在,有問題了纔會有學習的興致,瞭解了大環境纔會知道小環境的格局,爲什麼現在很多人都說學的知識沒一點用處,那是因爲許多人選擇了死讀書,只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這是個相當深奧的問題,秦三代講不透徹,用一句時髦的話說,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師傅領進了門,修行還得依靠個人。
早上還沒來得及上正式課,林嫂便敲門來叫吃飯了,司空明的老爹並沒有回來,他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有時候等小崽子睡着了,他也不見得回來,桌上擺了四菜一湯,葷素搭配,不鋪張不浪費,這點對於那年代吃過苦的人都有些忌諱,怕過早的養出一生病來。
老一輩很早就悟出了個道理,女兒富養,帶把的男人必須得窮養,這是個大男子主義的體現,也是老一輩的情懷,古時候,男人在家裡就是天,說一不二。幾百幾千年的沉浮,有些已經摒棄了重男輕女的觀念,那些有傳承的反而並沒有。爲何?三妻四妾指定是不對的,與如今提倡的男女平等不符。其實生女生子都是子女,區別的來源在於女兒如那潑出去的水,遲早要去別人家,兒子是用來守城的,讓他吃過苦才知道創業初的艱辛,不至於將整個家過早敗完了。還有,不管從古至今都不能否認女人是弱勢羣體,武則天只有一位,在骨子裡衆人都覺得女人嬌柔、脆弱,就應該被寵,男人呢,只有站着死,沒有跪着生。
秦三代回去的時候已經不早了,今天花的時間確實有點久,但也值了,回到宿舍的時候,太陽已是西下。
宿舍內,衢州小男人在,其餘兩位主不知瘋到了哪兒,他正在與平臺商量直播的事情,秦唐的牀上卻端坐着另一位男人,二十七八,金絲眼鏡,休閒夾克很考究,不懂道行的人很難看出衣服的出處,其實來源於某家古老的手工製衣廠,他坐的很端莊,具體來了多久彪子沒統計過,反正是不短,但青年卻端坐着基本沒動過,挺着脊樑,沒任何彎曲,這位自稱是秦唐大哥的男人,有着與唐子同樣的堅忍。
“你怎麼來了”?秦唐確實沒想到這位秦三代的長子秦平會來見他這個小人物,要說兩人的關係還真不那麼融洽,就說秦唐的媽擠走了秦平他娘,兩人也不該有所交集,事實上就是如此,即使在家裡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期間,兩人也不見得會說上幾句話。儘管兩位婦女最後成了同是天涯淪落人,有時也會喝喝下午茶,一起逛逛街,氣氛緩和了許多,但兩位同樣高傲的秦三代卻沒有給彼此下過臺階。
“一起吃個晚飯”?秦平不答反問,做出邀請。那位點點頭。謝過了衢州小男人的招待,青年一馬當先走在前頭,在校園他的回頭率顯然比那位還青澀的秦三代要高,身高、氣質、打扮,秦唐基本被完爆,至於長相,兩人都不算差,秦唐的書生之氣更勝些,但不見得人人喜歡。
車是一輛奔馳,低配的奔馳,相比於暴君樣樣都要頂尖的作風,那位上海暴發戶比他們更像是秦二世的崽。秦平開車,秦唐也沒問,汽車很快駛出校門,沉悶的空氣中,突然響起一道聲音:“聽說你在當家教”?
秦唐點了點頭,恩了一聲。停頓了一會,又聽到他問道:“值得嗎”?看似淺顯的問題,他卻不知該怎麼回答,值得嗎?他本可無憂無慮的過日子,就像司空明小崽子所說的混吃等死;以他現在的學識,加上秦二世和秦一世的名頭,就像那位首富說的,給自己定個小目標掙個一億並不是難事;他母親在娛樂圈沉沉浮浮二十多年,從臺前到幕後,只要他張嘴,可以玩弄許多女明星,可他卻走上了一條艱難的文青之路,值得嗎?
不說外人,家裡罵他傻的不止一位兩位,透着車窗,眺望遠方天空豔麗的晚霞,他抿着嘴,像是自語:“我覺得值得,今天我當了先生,雖然只有一位學生,但我傳達了我的思想,看到他若有所悟,當時內心一瞬間的喜悅讓我很滿足,與其紙醉金迷的在快樂中尋找空洞,我覺得在困境中尋找滿足更讓我所喜歡,人生短短几十載,我不想到頭來渾渾噩噩過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