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突然刺出一劍,劍勢凌厲,尤若流星。王冷左手抽刀而出,向前一遞,“當”的一聲,擋下男子一劍。男子長劍一舉,劈頭蓋臉的罩下,似風中雜草,百點星芒,竟逼得王冷左步步後退,只能抵擋。
周圍的人無不大驚失色,有的後退,有的近前。只見那男子越使越快,一把長劍在他手上如同狂風厲雷,王冷左完全落了下風。
周圍青龍衛無不大驚,數百道光芒雖瞄對了那男子,卻無一個敢射箭。王冷左低喝一聲,長刀砍開男子長劍,向前一蹬,向後一退。
正在這時,一箇中年人不知何時繞到王冷左身後,手上長劍突忽刺出,他這一劍刺出,如同毒蛇撲食,十分詭異。王冷左前面仍須對付狂風暴雨般的劍法,怎料得及背後一條毒蛇撲來。
就在場上衆人都以爲他已然無幸時,只聽見“啊!”,“啊呀!”兩聲痛叫,那青年、中年雙雙向後一退,王冷左低喝一聲,長刀左卷右劃,刀鋒上一竄血珠甩了出去。
那青年人飛退到一株大樹旁,右臂已然中了一刀,鮮血淋漓,那中年人退到一處空地上,身子壓低,左手一把又細又長的劍高舉起來,右肩竟也受了傷。
王冷左道:“‘狂風劍’陳飄宇,‘靈蛇郎君’蘇無瑰。好劍法!”
程問曉聽他說出這兩個名字,想起那青年男子、中年男子所使劍法,頓時大悟:這兩人赫然是狂風劍陳飄宇,靈蛇郎君蘇無瑰。這兩人一人使劍如狂風暴雨,一人使劍如靈蛇出洞,劍法高超,江湖上聞名久矣。兩人原屬邪道,各居於海外、荒漠上,怎麼如今都出現了?
只聽青年男子陳飄宇冷冷笑道:“不敢,不敢……青龍處的高手還有個叫王冷左的……這我倒未曾聽過。”他雙手被一個鐐銬銬住,身上有動作時便會當當作響。本來陳飄宇使劍時如狂風暴雨,衆人也無法看到他手上有套鐐銬,此時停了下來,卻是看得清清楚楚的,都不禁駭然色變,此人手上鎖有鐐銬尚能使得如此劍法,若是他手上沒有鐐銬呢?
中年男子蘇無瑰道:“王冷左,叫什麼屁名,原不過江湖一個小兵小卒,攀上了官家成了青龍使而已。若不是我胸口被釘了七根透骨釘,哼哼!”
王冷左一雙陰森森的眼從兩人身上移過,道:“我自然比不過兩位大名了。”左手一揮,周圍火箭集對準了兩人。
蘇無瑰似乎完全看不到火箭似的,嘿嘿冷笑道:“我看你使的劍法倒像是……”話未說完,卻被旁邊一個老者打斷道:“他使的是刀法。”
蘇無瑰看了那老者一眼,道:“我知道。刀法就是劍法。”那老者緩緩走出來,咳嗽兩聲,笑道:“什麼刀法就是劍法,刀法就是刀法,劍法就是劍法!就像你手上拿的是一把劍,就不會變成一把刀,懂嗎?”
蘇無瑰哈哈一笑,道:“倒也是。”陳飄宇冷冷道:“是嗎?就像一個人活着是個人,死了還是人一樣了?”
那老者道:“不是,不對了。”陳飄宇道:“怎麼不對了?”那老者道:“一個人活着是個人,死了就是個死人了,不再是人了。再過幾天,就是一副骨頭了,再過上幾千年,就是土了。你能說土是一個人嗎?”
陳飄宇搖搖頭,嘆道:“確實是不能。”蘇無瑰笑道:“我看我們就快要變成死人了吧?再過幾千年就要變成土了。”
老者道:“爲什麼?我看我們還不會死。”蘇無瑰看了周圍數百道火箭,道:“這些弓弩應該自江南總局製出,力透十牆,僅供青龍處使用,美曰其名叫作‘流星翩翩火’,加上**,威力即可破牆。王冷左,是吧?”
王冷左道:“不錯。”蘇無瑰道:“這上百把流星翩翩火同開齊放,我們就是長了翅膀也飛不出了。”
老者道:“也對……也對……”蘇無瑰道:“我們可真的要從人變成土了。”老者道:“不對……不對……”
蘇無瑰道:“不對?”老者嘿嘿直笑,道:“流星翩翩火如果有時間射出的話,我們確實死定了。如果沒時間射出……那就如同廢柴了。”
蘇無瑰道:“沒時間射出?怎麼會沒時間射出?”老者道:“如果有時間射出我還在這陪你們廢話?”蘇無瑰愕然。
老者看向王冷左,道:“王大人,對不起了,你的幾個下屬恐怕會睡上幾天嘍!”他說這句話時,周圍光點便開始熄了,如同一陣風颳倒燃着的火柴般。
很快的,周圍火光一一熄滅了,一個個青龍衛哼也沒哼聲,倒地不起。王冷左臉上緩緩沉了下去,身邊只剩下三個人還站着。他道:“無形毒君‘黃驚步,好厲害的毒!”
那老者黃驚步道:“唉!我再厲害的毒若沒有屠大娘的吹風功又怎麼能起作用呢?”他話剛說完,一個婦女便從人羣中走了出來,手上仍抱着一個嬰兒。婦女咯咯笑道:“那不叫吹風功,那叫‘風起平雲功’,黃驚步,你這個老不死的,不要叫錯了。”
黃驚步道:“原來如此,是風起平雲功,老不死的記住了。”屠大娘道:“若無陳郎,蘇郎掩護,我這風起平雲功也使不出來啊!”說着,看向陳飄宇、蘇無瑰兩人。
蘇無瑰笑道:“客氣。”人羣中又走出一人,道:“你們這樣對這些官爺們下手可是好嗎?”
蘇無瑰看向那人,道:“如何不好了?”那人道:“你們把他們毒昏了,那種所謂的流星翩翩火自然是沒用了,只是他們躺在這,一動不動的,難免像個死人。人什麼都好,就是不能像死人。一旦像死人啊……那就離死不多了。”
黃驚步道:“願聽閣下高見。”那人道:“與其像死人,慢慢等死。倒不如一刀殺了好!”
黃驚步道:“也對。不對……不對……”那人道:“不對?”
黃驚步笑道:“那樣就砸了老頭子的招牌了,這樣江湖上就有人要笑老頭子了。”那人道:“笑你?笑你幹嘛?”
黃驚步道:“你看,毒死一人容易吧?”那人道:“不難。”
黃驚步道:“對啊,不難,其實你很有天賦,若拜我爲師,不出十年就能代替我的位置了。”那人哈哈大笑,道:“不必了,我怕我能活過十年,你還不一定能呢!萬一你教到一半死了呢?那我豈不是虧大了,認了個師父卻學了半桶水功夫。”
黃驚步提出一個葫蘆,打開蓋子喝了口酒,道:“也對,也對。我先前說到哪了?”那人道:“你先前問我毒死一個人難嗎?我回答不難。然後呢?”
黃驚步道:“對,對。你再說,毒殘一個人難嗎?”那人道:“不難。”黃驚步道:“那毒殘一個人與毒死一個人,哪個更難?”
那人不加思索,道:“當然是毒殘一個人了。”黃驚步笑道:“照啊!我黃老頭要麼就不要用毒,要麼就讓中了我毒的人慾生不能,欲死不得,性命全由我定,想殘廢就不死,想死就不會殘廢。若像你所說的乾脆一刀殺了,那不就砸了我招牌了?”那人啞然,道:“原來如此。”
他們說話中,除了程問曉外,剩下的所有人已將王冷左四人包圍住。程問曉只看得目瞪口呆,背後冷汗涔涔直下。此時方纔明白,這輛車上的人竟無一個是正常人,要麼是獨行大盜,要麼是邪魔歪道,連自已也是官府的通緝犯,只是自已比起這些人來就差得遠了。想來王冷左所來根本不是爲了抓自已,而是爲了抓這行人吧?自已竟與他們同處一輛車中那麼久,若是知道他們是誰,恐怕也不敢上車吧。
王冷左冷冷的看着圍着自已的十多個人,其中除了“狂風劍”陳飄宇、“靈蛇郎君”蘇無瑰、“無形毒君”黃驚步、“風起平雲”屠大娘外,還有那說話的男子“塞北飛雪”白寒冰,左邊一個十四、五歲的男孩卻是“毒谷藥奴”木須聖,與黃驚步同屬一流。另外幾個卻也是江湖上名震一方的高手。
屠大娘道:“王大人,咱們來商量一個事好嗎?”王冷左道:“什麼事?”
屠大娘搖了搖手上的孩子,那孩子自剛纔下來便一直啼哭不止,此時她輕搖那孩子,竟慢慢收住了哭聲。屠大娘輕聲道:“用我手上的好孩子跟你換你的頭好嗎?”尾音剛落,手上的孩子便向王冷左扔去,右手一動,五爪如刃,猛然向王冷左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