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兒道:“師哥……”怔怔的看着他。程問曉道:“怎麼了?”湘兒哽咽道:“師哥……我……”欲語卻止。
程問曉道:“怎麼了?好湘湘。”湘兒凝視着他,良久不說話。程問曉摸不着頭腦,道:“好湘湘,你報了仇,掌門一定會很開心的。”
湘兒“嗯”了一聲。程問曉道:“等我……等我一定會恢復武當派的,到時我們再到武當山上去住。一起抓小鳥,一起練武。湘湘,我記得你最喜歡的就是抓小鳥抓小魚了。”他想湘兒剛剛報完仇,心中難免激盪,故說些舊事引開她的注意力。
湘兒忽道:“臭問曉……我……我愛你。”程問曉怔住,呆呆不知說什麼。湘兒道:“你……你喜歡我嗎?”
程問曉不明白她怎麼突然問這個,道:“喜……喜歡啊……”湘兒很是開心,卻道:“你不愛我嗎?”
程問曉只覺口中有什麼東西堵住了,咽不下又吐不出,竟說不出話。
湘兒臉上的希望漸漸收斂了,道:“你……你不愛我嗎?”程問曉道:“愛……我愛……”湘兒臉上嫣紅,羞道:“我也愛……臭問曉,我愛你!”突然起身向一邊跑了。程問曉怔怔無語,竟不知該如何是好。
天色已明,衆人燒水來喝,平飛瀾取了乾糧分了下去。與莫凌雪、官平雲等人商量道:“教主誤陷大牢……這可怎麼辦?”一個個蹙眉愁臉,無計可施。
安拓容咬牙切齒的道:“再打進去,一定要救出教主!”官平雲道:“好!我們再打進去!”莫凌雪道:“不行!絕對不行!我們已經鬧了一次,大牢一定會嚴加把守,想要再打進去太困難。”官平雲道:“那怎麼辦?”他們心急如焚,恐孟詩雨有了什麼差錯。程問曉這邊一個個卻也心情沉重,此次劫牢非但沒救到人,反而死了不少好手。若再要去救孟詩雨,只怕這些人也走不了了。
到中午時,官平雲等人實在按捺不住了,抄起兵刃便要去救人,被平飛瀾等生生攔住了。平飛瀾道:“現在也不知大牢裡怎麼樣了,貿然而去絕對不是。待我試試能不能潛進去,若能打探到教主在哪,再劫牢也不遲!”便起身往誅神山去。
日落時也不見平飛瀾回來,官平雲焦躁不安,連連跺腳,道:“平飛瀾去了那麼久還沒回來,定然陷在裡面了!”
安拓容道:“等我去探探!”莫凌雪道:“不行!平飛瀾若回不來,你去了也休想回來。我們再等等!”
黃昏夕照,殘陽敗葉。這些人有的倚着樹;有的坐在石上;有的臥在山溝裡,一個個愁眉苦臉,喪氣得很。
程問曉運轉《冼心至上神功》,將毒都化開,又運轉《枯骨掌》,把大羅天鬼王那一毒掌也化作雙手中。他睜眼開來,見衆人一個個這般喪氣模樣,不禁也搖頭苦笑。
這時,後面突然有東西擲來。程問曉伸手一接,卻是個土丸。回頭去看,只見遠遠的樹林中正站着一個黑衣人,那雙眼正盯着自己。
程問曉道:“是誰?”起身追去。那黑衣人往後縱步離開,速度好快!程問曉心中一驚,提起了內力,大步追去。他此時內力已高,輕功也因之而漲,但追了一程後卻離那人越來越遠,竟難追上。那人見他追不上,卻又故意停了幾步。引得程問曉追上來後又加快了步履。
程問曉追出三十多丈,忽然大驚,心道:“此人輕功遠甚於我,卻爲什麼要屢次停下來等我?難道他要引我去哪?他輕功勝我,武功也定是不弱,我沒帶龍泉劍,若中了陷阱只怕離開不了。”停步不行,正欲回頭。
那人見他要走,嘿嘿大笑。程問曉聽這笑聲,頓時認出是那日追殺劉公公時那搶旗之人,也是那引喬喬與自己相見之人。不禁大驚,叫道:“閣下是誰?”
那人緩緩向程問曉走來,雙眼直盯着他。程問曉恐他突然出手,暗運起枯骨掌來。那人走到程問曉身前,便停了下來。緩緩道:“你可知道你闖了什麼禍?”
程問曉隱約覺得這聲音很熟悉,一時竟想不起來。道:“閣下是誰?我闖了什麼禍?”
那人突然破口大罵道:“蠢貨豬頭白癡!你不知道你闖了什麼禍?你當然不知道了!你這個白癡,你爲什麼去攻打那死牢?”
程問曉猛然省悟,叫道:“師父!”那人緩緩將臉上面罩掀下,露出一張長滿鬍渣子的臉。不是寧廢柴是誰?
程問曉撲了過去,抱住寧廢柴,哽咽道:“師父……你……你怎麼……”
寧廢柴用力拍了他腦袋一下,道:“走開走開,男男授受不親。”程問曉放開了他,眼淚不住流出,跪下道:“師父,徒兒想你。”
寧廢柴道:“大男人的別肉麻了!別以爲說幾句想我,我就不罵你了。我問你,你爲什麼去攻打那大牢?爲什麼把那些囚犯都放了?”
程問曉道:“去救你啊……你……你怎麼出來了?”寧廢柴皺眉道:“救我……你……唉呀!”跺了跺腳。
程問曉道:“我聽憶雲說你被酆都的人抓走了,又打聽到你被關在這裡,便帶人來救你。”
寧廢柴臉上稍稍緩和了,拉着他在旁邊坐下,道:“也是你有這份孝心……卻不知惹了多大的禍。”
程問曉道:“我惹了什麼禍啦?”寧廢柴搖頭道:“你……你千不該萬不該便是放出那些人,那些人都是窮兇極惡之輩,無惡不作,爲害平民。都是一些蝗蟲變來的人。你把他們放了,不知要給天下帶來多大的苦難。”
程問曉怔然,道:“我……我沒想過。”寧廢柴嘆道:“算了,此事原有天定,也該是如此。”程問曉道:“師父,你……你早出來了?”
寧廢柴道:“憶雲這傻孩子……我當初確實被酆都抓走了,也確實關入這死牢。但……你可知道,那大牢的機關是誰設的?”
程問曉道:“是誰?”寧廢柴道:“宮中機關術大師魯秋,他是魯班的後人,機關術確實不差。設這大牢將許多大奸大惡之人關了半輩子。但他的機關術比之丹生子卻差了那麼一些。丹生子他師父本是我的舊交,我曾用劍法跟他師父交換了一些東西。這死牢,我早便出來了。”
程問曉怔了怔,道:“那天引喬喬去救我的人也是你?”寧廢柴怒道:“就是我!不提這個就好,一提這個我就惱火!你是怎麼生了個豬腦袋,好色成性!那個妖女一勾引你就心神難守,乖乖聽話。若非你是我徒弟……哼!”程問曉被說得臉紅耳赤,垂下頭來。
寧廢柴繼道:“還有!你最蠢的便是聽那賤女人的話,她讓你去殺誰你就殺誰,你知不知道她佈置了多少機關想殺你?若非被我屢次破壞了,你早就死了千百遍了!你這豬腦袋!還有還有,你一直想找那女孩喬喬,你知不知道,有個人一直帶着她跟在你身後,就打算看看你做了什麼!”
程問曉嚇了一身冷汗,道:“我……我不知道。”寧廢柴道:“你啊!替人家賣命,還被人家耍着玩。你此次弄了這羣人去攻牢,囚犯都走光了……這死牢重中之重,等上報皇帝面前……哼哼!你程問曉,除了逃到海外便無活路了!”
程問曉嚇得臉上發白,道:“師父……我……”寧廢柴搖頭道:“還有,你修練了什麼魔功?爲什麼你的容貌會變?”程問曉道:“什麼?”
寧廢柴道:“說,自從我走後,你修練了什麼邪功?”程問曉道:“我……”一一將從杭州報仇後所經歷的事都說了。
他說完後,寧廢柴長嘆一聲,道:“原來如此。那也怪不得你。這《枯骨掌》雖然毒辣,但也不害已。那《冼心至上神功》卻又不同,這魔功本是百餘年前武林盟主程震天從古墓中得到的,功有九層,九九歸一,則天下無敵。當年程震天練至第九層上後,便是武林第一,天下無二。這魔功愈練人便會愈變,冼心實爲洗心。與另一門魔功《太上忘情功》同出一流,修練到第一層,人自非人,情愛全化。嘿嘿……若非你風流好色,身邊女孩又那麼多,這個捨不得拋棄,那個捨不得拋棄,現在你早練成了這門功,天下第一,無情無慾了。說到底,也是好中有壞,壞中有好。”
程問曉道:“原來如此,那我以後不練它了。”寧廢柴搖頭笑道:“由得了你嗎?人在江湖,由不得人,心在塵世,由不得心。”程問曉道:“是。”又問:“師父,你既然早便出牢了,更跟在我身邊,爲什麼不出來見我?”
寧廢柴臉上轉爲凝重,沉聲道:“若非你放了那些囚犯,我也不敢來找你。”程問曉愕然道:“爲什麼不敢?”
寧廢柴道:“我能出牢,是因爲一個人不想殺我,但他又不想我安心活着。我出牢後,他便開始要殺我了。”
程問曉道:“是誰?”寧廢柴道:“馮瞎子!若說當今武林中,誰爲第一,他便是了。嘿嘿,他跟着我,我去哪,他便去哪,什麼時候殺我只是由他心情決定。當時我雖然跟在你身後,卻不敢出面見你。”
程問曉道:“他便是練那‘點瞎劍法’的人?”寧廢柴笑道:“不是。他是創這劍法的人,他的武功,也應該能與當年的天下第一程震天相比了。”程問曉愕驚無語,道:“那……那李司幽與他是什麼關係?李司幽也使刺瞎人眼的劍法。”
寧廢柴毫不思索的道:“也使這劍法那便是他的徒弟了。”程問曉道:“師父,我和你聯手能不能打得過馮瞎子?”他想自己劍法雖非天下第一,但如今也屬絕頂高手之列,再加上師父,想打贏馮瞎子或不困難。
寧廢柴搖了搖頭,卻不說話。程問曉道:“怎麼了?”寧廢柴忽然冷笑道:“那女娃子爲你身陷大牢,別人都急如火撩,就你不顧不問。果然是練了《冼心至上神功》,絕情絕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