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王府。
蘇白桐讓人燒了薑湯水,又放了不少紅糖,凌宵天卻還是一臉嫌棄的表情。
“喝了。”蘇白桐命令似的道。
明天他們還要去皇陵祭嫦昭娘娘,可不能在這個時候生病。
“我討厭這味道。”凌宵天無奈的看着她,“能不喝嗎?”
“不行。”蘇白桐邊說邊打開香盒,將香膏取出來。“你快些喝了,我好幫你將背後傷處的藥擦了。”
她最近調製的香膏效果非常好,凌宵天背上淺些的傷痕都已經癒合的相當不錯,不過那些大的就要費些功夫了。
“皇上真要罰你去守皇陵?”蘇白桐在牀邊坐下,看着凌宵天脫去中衣,露出蜜色的肌膚。
“這裡面定然有我二哥的一份功勞。”凌宵天冷笑。
蘇白桐垂眸,將玉碟裡的香膏用指尖挑了一塊,塗抹在上面。
凌宵天趴在枕頭上,側頭看着她,“你就沒有什麼想問我的?”要真去守了皇陵,一年半載都是有可能的,到時蘇白桐就要孤零零一個待在緋王府了,難說賢王不會背後下手對付她。
蘇白桐淡淡一笑,“你若是沒有法子自然會和我說,再說現在風頭正緊。借這個幌子避一避也是好的,還能擺脫不少不必要的麻煩。”
凌宵天笑眼彎彎,“果然還是桐桐看得透徹,能娶得你爲妻,看來是本王佔了便宜呢。”
本來應該是很傷情的話題,可是他卻總是不肯正經。
蘇白桐故意下手重了些,凌宵天疼的“嘶”了一聲,回頭看向蘇白桐的眼裡盡是哀怨。
蘇白桐不敢看他,她清楚的知道他這種目光的殺傷力。絕對會讓她心軟,所以她轉身去收拾香盒。
“明天還要去皇陵祭奠母妃,你也早些歇着吧。”凌宵天催促着。
累了一天,蘇白桐本想去書樓找些書看。可是身子一碰到牀便真的不想起來了。
熄了燈,凌宵天側身將她摟進了懷裡。
“祭奠過後你就跟十弟留在外面好了。”不知是不是因爲黑暗的關係,凌宵天的聲音不似剛纔那麼明快,而且帶着一種緩慢的蒼涼。
“爲何?”蘇白桐探手摸着他的頭髮。
“皇陵裡面黑的很,我一個人進去就行了。”
皇陵裡都有長明燈的,他是怕她在那種環境裡遇火會害怕吧?
而且他這一去,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出來,雖然他已經做了安排,不過目前局勢對他們極爲不利。
蘇白桐的心底不由得縮了起來,“不,我陪你一起進去。”
“聽話……我怕到時會顧不上你。”
“沒關係,我會顧着你。”蘇白桐將臉貼在了他的胸口,“我會緊緊跟着你,不管你走到哪。我都會跟緊你……”
黑暗中,她聽到他深深的嘆息了一聲,再也沒開口,不過卻是將環着她的手緊了又緊。
第二日,天空雖然沒有放晴,不過卻沒有再落雪。以豐估血。
烏雲低沉,壓在皇陵的上空。
蘇白桐跟在凌宵天的身後踏進了皇陵。
所有守陵的守衛全都退開,十殿下帶着絲情等在那裡。
“六哥……”十殿下也聽說了皇帝罰他守皇陵的事,想要開口但卻欲言又止。
“無事。”凌宵天笑了笑,“父皇也不過是一時之怒,待我進去後你六嫂就要全指着你了。”
凌靜瀟坦然道,“六哥放心。”
凌宵天點了點頭,轉身看了看蘇白桐,向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顏。
蘇白桐卻並不打算讓他一個人進去,“麻煩十殿下等在這裡,我陪王爺進去。稍後便出來。”
凌宵天無奈的嘆了口氣。
凌靜瀟卻點頭道,“也好,六嫂也可以看看裡面都缺些什麼,日後也好託人送進來。”
蘇白桐頷首,跟着凌宵天進了皇陵。
嫦昭娘娘被葬在陵墓的東側,緊貼着主陵,主陵裡的兩個空位是要留給日後的皇帝跟皇后的。
嫦昭娘娘的所在已是除去皇后外,最貼近皇帝的陵位了。
兩人進了幽暗的墓道。
由於突然間眼前的明暗變化,蘇白桐的腳步猛地一頓。
凌宵天伸出手來,小心的將她帶到身邊。
“小心前面有臺階。”他小聲的叮囑着。
雖然光線極暗,不過一路上有他提醒着,倒也走的順暢。
兩人並沒有直接去守陵人應該待的墓室,而是先到了嫦昭娘娘的墓室裡。
石棺雕刻精美,上面還刻有嫦昭生前的小像,雖然在這幽暗中看的不太真切,不過那一顰一笑,都可以看得出是屬於嫦昭的。
凌宵天上前用手撫摸着那小像。
他的母妃就躺在這裡,安安靜靜的,再也不會嫌棄他,再也不會逼迫他。
可是他卻沒有因此而覺得輕鬆。
“桐桐……”凌宵天幽幽道,“我想……看看她,最後,再看她一眼。”
嫦昭下葬已經有一個多月了,不過幸好冬季氣溫寒冷,所以蘇白桐輕聲道:“好。”
凌宵天伸手去推那重重的石棺蓋。
就算到了現在他仍有些不敢相信,嫦昭娘娘竟然真的不在了,只爲了皇上的幾句責罵就自縊而死了?
嫦昭身上穿着華麗的宮裝,躺在石棺內,眼睛上仍是蒙着一塊潔白的白綾。
凌宵天的脣角有些顫抖。
“原來是真的……不在了啊……”他發出一聲嘆息,猛地閉了眼睛。
蘇白桐來到他身邊,悄悄伸手握住了他的拳頭。
凌宵天原本將拳頭抵在石棺上,由於用力過度,不住的顫抖着。
蘇白桐輕輕撫在他的手上,儘管她什麼也沒說,可是他卻能感覺到手上的溫暖。
終於,他鬆開了拳,反將她的手握在了手中。
“她原來真的不在了。”凌宵天伸出空着的一隻手摸了摸嫦昭的衣袖。
小時候,他曾幻想過很多次這樣的場景,他拉着母妃的衣袖,讓她注意到自己。
現在他終於能拉到了,但她卻再也不會注意到他了。
“母妃的眼睛爲何要一直蒙着?”蘇白桐問道。
凌宵天看向蒙在嫦昭臉上的那塊白綾,“在我小時候,母妃的眼睛是好的,可是後來不知怎麼,就突然看不見了,她也不肯讓宮裡太醫醫治,便將自己的眼睛遮了起來,還曾數次向父皇請求自入冷宮。”
蘇白桐微微蹙眉,不得不說,嫦昭生前的種種舉動,都不似常人。
她這麼想着,伸手將覆蓋在嫦昭眼睛上的白綾取了下來。
白綾下,赫然露出了一雙空洞的眼框,乾枯的血跡已然發黑……
嫦昭娘娘的眼睛……竟然不見了,而且看那痕跡,分明是被人挖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