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靜瀟帶着凌宵天與蘇白桐進了城,直接去了一間寺院。
蘇白桐注意到寺裡僧人對凌靜瀟態度恭敬,而且稱其爲師叔。
有凌靜瀟在場,蘇白桐不敢使用陰陽眼,所以趁着凌靜瀟不在屋裡,低聲問凌宵天。“十殿下在寺裡的輩份很高?”
凌宵天略一點頭,“他的師傅是有名的高僧,他的徒弟還曾在宮裡待過,只不過後來因爲父皇迷戀上煉丹求長生,所以才自請離去。”
凌靜瀟安排的素齋都很合蘇白桐的胃口,凌宵天情緒不佳,席間與凌靜瀟說着話,蘇白桐根本插不上嘴,所以她吃飽後便提出先去休息。
凌靜瀟早就安排好歇息的廂房,凌宵天不放心,讓鬼面跟着蘇白桐一起過去。
慧香照料着小香狸,怕它在寺裡亂跑惹事,見蘇白桐出來連忙迎上來。
蘇白桐往前走出不遠,突然轉頭問鬼面道,“絲情姑娘送你了只荷包?”
鬼面氣息一滯。半晌才嗯了聲,道:“屬下正不知該如何解決此事,不如就請王妃替屬下做主,將荷包還給絲情姑娘吧。”
說着鬼面拿出一個荷包來。
慧香看到那荷包時,先是驚訝,當她看清荷包上面繡着的圖案時,忍不住,噗哧一下笑出聲來。
蘇白桐看了看,也不禁露出一絲微笑:荷包上居然繡着一隻胖乎乎的小豬。
慧香打趣道。“絲情姑娘也真是,就算是繡也應該繡一對,怎麼能只繡一隻。”
鬼面聽了沉默不語。
幸好有面具遮擋,所以別人看不到他的臉色。
蘇白桐也有些無奈。不過想起劍絲情的女紅,能繡成這樣子也算是極不容易了。以央鳥扛。
“這個也不錯……”蘇白桐努力想找些適合的詞彙,不過想了半天卻還是失敗了,“她既然送了你,你便拿着好了。”
“屬下不能收。”鬼面沉聲道。
蘇白桐擡頭看着鬼面,鬼面低着頭,神態堅定。
“鬼面。”蘇白桐幽幽道,“你想不想摘了面具?”
鬼面一愣。
慧香從沒看過鬼面的真面目,所以聽得一頭霧水,不過她意識到王妃接下來與鬼面說的話可能不想讓別人聽見,所以懂事的退開。
“我最近爲王爺調製香膏時想起一個方子,可以除去傷痕。”
“可是……”鬼面猶豫的吐出一個字。
“你先聽我把話說完。”蘇白桐從容道,“我並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告訴你。如果有一天,你想摘了面具,我會幫你,別的我不敢說,讓你恢復原來的容貌……還是沒有問題的。”
通常對於面容損傷的無法恢復的人來說,聽到這種消息都應該極爲興奮,可是鬼面卻沉默着,半晌無語。
蘇白桐也不急,靜靜的站着,等他再度開口。
過了好久,鬼面才低聲道:“屬下曾對人發下誓言,在沒有完成這誓言之前,絕不恢復原來的身份……”
蘇白桐看向他,以前她就猜測鬼面可能有着一個特別的身世,現在看來,她所料不假。
“既然如此。我也不逼你,這荷包是絲情姑娘送你的,就算你不收,也要你親自還給她。”說完,蘇白桐將荷包遞迴到鬼面手上,然後帶着慧香進了廂房歇息。
鬼面站在門外盯着手裡的荷包發呆。
他從沒想到過,有一天自己會收到這種東西。
做爲正常人的他,已經在那一夜死去了,做爲涼氏一族的長子……
所有族中成員,全都在一夜間被人屠殺殆盡,包括他的父親和繼母、還有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涼月……
雖然他尋了很久也沒有找到涼月的屍體,可是就連他都難逃一劫的地獄,當年還不到十歲的涼月又怎麼可能逃得掉。
他從死人堆裡爬出來時幾乎已是瀕臨死亡,要不是偶遇緋王,他早已與族人一同化爲了泥土。
他一直都在尋找製造了那一夜慘案的兇手,可是這麼多年卻連半點消息也沒有查到。
鬼面看了看手上的荷包,他叫來兩名侍衛,讓他們守在蘇白桐的廂房門外,這才大步離開,去尋劍絲情去了。
凌宵天與凌靜瀟從屋裡出來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的事了。
凌靜瀟見劍絲情立在門口,神情有些呆滯。
不過他並沒有主動去問,而是先照應着讓蘇白桐上了馬車,又親自送他們進了宮。
“怎麼回事?”凌靜瀟站在宮門口,望着凌宵天他們的背影,頭也不轉的問。
“……沒什麼。”劍絲情深吸了一口氣。
凌靜瀟轉頭看了她一眼,“鬼面沒有收?”
絲情別過頭去,“我還不稀罕送他呢,只不過想讓他瞧一瞧,我也能繡得好,省得他總嘲笑我的女紅……”話說到一半,卻說不下去了,轉身“蹬蹬蹬”的走開了。
凌靜瀟手捻佛珠,輕輕搖頭,嘆了聲:“癡人啊……”
皇宮,盤龍殿。
蘇白桐站在殿外足足等了一個時辰,就連雙腿都站麻了也不見凌宵天出來。
好在賈公公時不時打發了小內侍出來,向蘇白桐知會聲,讓她安心。
其實蘇白桐心裡清楚,說是讓她安心,可是眼下這一個時辰都沒見人,想必皇帝是龍顏不悅,不然也不會拖的這麼久。
她一會還要等着進殿受皇帝召見,所以不能擅自離開,因着宮裡規矩又多,她就是再冷也不能走動取暖,還要注意維持着女子的禮儀。
就在她心中暗暗有些焦急之際,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悅耳的男聲:“緋王還沒有出來,想必父皇動怒,那戰功只怕也是要保不住了。”
不需回頭,她已然知道了來人的身份,那個聲音,就算她化成灰也不會忘記。
賢王凌清燁!
“這麼冷的天,你等了很久吧,要不要本王進去幫六弟說說情?”
說情?只怕你是要進去向緋王捅刀子吧!
蘇白桐轉過身,施了一禮,神色冷淡,“見過賢王殿下。”
賢王上下打量着她,見她身上穿着件白色獸絨夾襖,外面披着厚厚的披風,可是卻難擋她被冷風凍紅的面頰。
她比之前離京時又清瘦了不少。
“六弟是怎麼照顧你的,再這麼瘦下去,這張臉都快沒有了。”賢王嘆了口氣,“當初都怪本王心急了些,生怕你跟了六弟會受苦,結果卻好心辦了錯事,你現在能明白些本王的苦心了吧?這個緋王妃的位子,不是那麼好坐的。”
蘇白桐眼中帶了一絲冷意,“殿下究竟想說什麼?”
她可不信賢王會沒事跑到她面前裝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