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昨天高估了自己的抗風寒能力,昨晚折騰幾次,早起就覺得頭重腳輕,暈暈乎乎的站不穩。羅隱見她情形不太對,伸手一探她額頭,發現燙的慌,急忙翻揹包找藥。
後來旺堆燒了熱水端過來,蘇三用熱水洗了臉,稍微精神一點,過會又吃了半碗小米粥,她覺得漸漸有了力氣,看到旺堆拿出一把鑿子,好奇心戰勝了身子不適,她擦擦額頭的汗水,緩緩下地說:“那就開始吧。這炕裡一定有問題。”
羅隱有些擔憂道:“這旅店前不着村後不着店,店裡的客人也都是帶槍的,不像是正經人,旺堆你有沒有信心,真的鬧起來,咱倆能護着蘇蘇全身而退。”
旺堆想了想,拍着胸脯道:“我沒問題,我剛纔走一圈已經看過了,這院子加上老闆娘和夥計現在一共是八個人,其中六個客人,有三個客人有槍,剩下三個看着不像是會功夫的人,而且這六個人也不會全部幫助這旅館的,咱們兩個完全沒問題。”
蘇三心想旺堆看着是個粗獷的人,其實內心還是很細膩的,原來早都計劃好了。
蘇三下了地,旺堆掀開炕蓆和被褥,開始幹活。
蘇三問:“你會做這種事嗎?”
“放心吧,我們西康也是會砌炕的,這種活計我從小就會幹了。”
這些事羅隱是幫不上忙的,只能在旁邊看着。
他看着旺堆輕車熟路,將鑿子插在兩塊炕磚之間,接着用力一點點撬。他沒有用錘子,大概是怕敲敲打打的聲音驚動旅店的人。
這樣用力撬了幾下,很快一塊磚被撬開了。
旺堆用鑿子邊緣小心地沿着這塊磚繼續撬着。蘇三發現了,只要撬下來一塊磚,剩下的就簡單多了。很快,就有五六塊磚被卸了下來。
這時羅隱忽然想到一個問題:“這些磚都是用黃泥勾兌碼上的,等會都撬完了,若是裡面什麼都沒有,我們該怎麼把磚都復原呢?”
“我的判斷不會出錯,這炕裡面一定有東西。”
蘇三指着火炕說道。
“放心吧,羅先生,要是裡面沒東西,我就說昨天火炕冒煙,我自己收拾下,出去找點黃泥給他復原好了不就完了。這店的小二就是個見錢眼開的小人,給他點錢什麼事都沒有。”
羅隱想想,的確也是這麼回事,這店的人眼睛裡只有錢,到時候若是炕裡沒問題,給點錢就解決了。
旺堆嘴裡說着,手裡卻不停,炕面上的磚一會又撬掉幾塊,現在是一個長條的空間已經都露了出來。
他撬的位置,正好是昨晚蘇三躺着的地方。
“天,氣味出來了,這裡面果然有人!”
蘇三指着那火炕道。
羅隱眉頭皺緊,又看了門口一眼,走過去將門從裡面插上。
又卸掉幾塊磚,旺堆忍不住啊了一聲,捂着鼻子跳了下來。
“蘇小姐,你說的沒錯,你們看。”
旺堆指着那缺口。
一個女人的上半身已經顯露出來。
屍體並沒有多少腐敗,這炕裡面的空隙是走煙的,這屍體在裡面便像民間的薰臘肉一樣,煙燻的幾乎半乾了,頭髮還在,能看出是個女人,雙手平平地舉着,衣服已經烤得發黃了,託着的胳膊處有被啃咬的痕跡。
蘇三捂着鼻子看了一眼,指着那啃咬的痕跡道:“這裡,應該是老鼠咬的吧。”
羅隱點點頭:“不錯,這啃咬的痕跡是新鮮的,老鼠從炕洞或者從煙囪進來過。”
旺堆恨恨地道:“怪不得沒人住也要燒炕。”
“是啊,這樣煙熏火燎,屍體很快就會變成乾屍,也不會有氣味散發出來,也幸虧蘇蘇對氣味敏感,否則誰能知道這炕裡還有屍體。這炕……怕是不止這一具屍體,旺堆,繼續撬。”
旺堆又開始沿着另一邊開始撬,這樣忙乎了一會,忽然響起了敲門聲。
шшш▲Tтká n▲¢○
蘇三看了羅隱一眼,羅隱問:“誰呀?”
“額,是我,早上那會咱們在樓下差點打起來。”
旺堆聞言轉身低聲道:“是昨天非要吃辣椒的那個胖子,好像是個過路商人,姓白。”
羅隱點點頭:“何事?”
“呵呵,是這樣,上午是我多心了,鬧得挺不好,來賠個不是。”
羅隱指着旺堆說:“你先出去敷衍他一下。”
旺堆放下鑿子,拍打一下身上的浮灰,走到門口,輕輕地打開門,側着半個身子就要鑽出去。沒想到那胖客商動作非常靈活,沒等旺堆鑽出來,他已經堵在門口,接着用力往裡一擠,自己進來了。
羅隱問:“怎麼回事?”
那胖子看看羅隱,抱拳說:“在下人稱白三,一直在這條路運茶葉的。”
羅隱點點頭:“你好白先生。”
蘇三則往炕邊一步,用身子擋住火炕被撬出的部分,但沒用的,因爲地上就堆放着磚。
“我看到這位兄弟剛纔在後院找到點東西,就想着你們可能發現了什麼,上來看清楚。”
姓白的開門見山表明來意,說話時還探頭往蘇三身後看了一下,指着地上的磚道:“這位小姐不用擋着了,這地上都是磚。你們發現了什麼?”
“你說呢,進門沒聞到氣味嗎?”蘇三冷冷地問。
姓白的一愣,幾步就衝到炕邊,他身子肥胖,動作卻非常靈活,一下子就將蘇三擠到一邊。
“你做什麼?”羅隱見蘇三被擠的踉蹌一下,氣得去抓那人的胳膊。
那人什麼都顧不得,眼睛死死地盯着那炕下面的屍體,伸手想去摸那屍體平舉的雙手,最後他的手還是落了下來。
羅隱的手也在空中停住,因爲他看到那胖子臉上已經滿是淚水。
“你這是……你認識這人?”蘇三問道。
那胖子擦着眼淚,哽咽道:“是我妹妹,她是我妹妹!”
說着就捂着嘴,蹲在地上低着頭,雙肩不停地聳動着,看來是壓抑着內心極大的痛苦。
“你一直走這趟線路是爲了找你妹妹?”羅隱問。
那人嗚嗚嗚點着頭。過了一會他站起身,對着羅隱深深鞠躬下去:“多謝,多謝你們,我一直懷疑妹妹失蹤有問題,也來這家店住了好久卻什麼都沒發現,若不是你們,我妹妹……就永遠不見天日了。”
蘇三想不到昨天這個看似粗魯的客人,原來在這是另有目的。看他如此痛苦,便轉身倒了一杯水,放在桌邊說:“你先喝點水,把事情講講,我懷疑這店裡可能還有遇害者,這些土炕怕是都要拆開看上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