蝙蝠公寓(三十八)
這句聲音不大,羅隱離得近卻也聽的清楚,蘇三激動的差點將木盒子扔下去。
“難道他不是男人?”
蘇三緊緊摟住木頭盒子,低語時小心地看着四周。
“呃,那個東西,怎麼說呢,我是分辨不出他到底是男是女,也許是個怪物。”
小翠說到這裡忽然怪笑起來:“哈哈哈,怪物,比我還奇怪的怪物。”
蘇三急忙按住盒子,她擔心小翠囂張的會將盒蓋掀開。
這時嚴櫻已經帶着阿福回來了,阿福手裡拿着麥芽糖,看到蘇三,高興地舉着晃了晃:“我有叮噹糖。”
四川這邊管麥芽糖叫叮噹糖的。
蘇三笑笑表示知道了,羅隱則故意問道:“又不是女孩子,還喜歡吃糖啊。”
阿福嘴巴一咧,笑道“就是喜歡,就是喜歡。”
嚴櫻手裡還拎着一個油紙包,蘇三聞到了一股甜香味,便問這又是什麼。嚴櫻道:“這個小饞貓,要吃糖油果子。”
糖油果子以糯米、紅糖和芝麻爲原料,將糯米粉團在油中炸制後裹上白芝麻並用竹籤穿起來。每一顆糖油果子渾圓光亮,呈棕紅色,有焦糖香味,表面有噴香的白芝麻,咬下去皮脆內軟。
說到吃,阿福最有想法,指着那油紙包得意洋洋:“這家的果子最好吃的,裡面是空心的!”
他看看蘇三又看看羅隱,很大方地許諾:“這個姐姐可以吃一串。“
蘇三心道這是對我釋放善意嘛。她微笑着問:“阿福,你都能分出成都哪家的糖油果子最好吃,那是一定想起來很多事咯?”
阿福點點頭:“我想起來我是來成都找姐姐的,後來被一個壞蛋帶到山上,那人還想用大石頭砸死我,幸虧我跑得快。”
“那人爲什麼要害你呢?”
蘇三知道他說的是死去的康學汝。
“那就不曉得了,我剛走到那個燕子很多的樓旁邊,那男人就出現了,和我說姐姐就在那邊的山上,就帶我去咯,誰知道那是個壞人。”
阿福將麥芽糖都放進嘴裡,幸福地嚼了起來。
他嘴巴里塞的太多,麥芽糖又黏又有韌性,阿福的嘴巴塞滿了麥芽糖,嚼起來非常費力,腮幫子一鼓一鼓的,最後他指着自己的嘴巴,不住搖頭,他嘴裡麥芽糖太多,已經張不開了。
阿福似乎很滿意自己吃到的東西,嘴巴雖然張不開,可是滿臉幸福感,接着看向嚴櫻,指着自己的嘴巴嗚嗚嗚示意着。
嚴櫻很親暱地點了他額頭一下:“你這個小饞貓!嘴裡塞那麼多,怎麼能張得開嘴啊。”
阿福嘿嘿笑着,一副美滋滋的樣子。
蘇三緊緊摟着那個木頭盒子,渾身一陣冰冷,她看看羅隱,後者目光中也充滿了擔心。
小翠說阿福是個怪物,理由是他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而那張合影中孟小姐和他身高又是這樣驚人的相似,難道……
而剛纔,他故意塞了滿嘴的麥芽糖,分明是不想回答蘇三的問題,他的種種表現都說明這個人其實已經恢復正常了,可是他一直在裝,裝失憶裝弱智,他一直糾纏着嚴櫻,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如果孟小姐和阿福合二爲一……
蘇三一想到最壞的結果,汗毛都立起來了。
阿福用力咀嚼將麥芽糖嚥了下去,還衝着嚴櫻張大嘴巴,示意自己都咽乾淨了。然後指着嚴櫻手裡的油紙包喊道:“我要吃果子,吃果子!”
“阿福乖,你已經吃了很多東西,再吃下去會肚子疼。”
嚴櫻溫柔地哄着他,蘇三從她臉上竟然看到一些慈祥的感覺,她揉揉眼睛,覺得自己一定是眼睛花了,嚴櫻只有二十多歲,怎麼能有慈祥的表情呢。
阿福連連搖頭:“不嘛,不嘛,我要吃,我要吃,姐姐是醫生,肚子疼了姐姐有藥。”
他的理由還很充足。
嚴櫻想不到阿福思維能這麼清楚了,高興地打開油紙包,結果阿福騰地伸出手拿出兩串果子,得意洋洋地將一串遞給蘇三,還狡黠地對羅隱眨眨眼:“不給你吃,我只給這個姐姐吃。”
蘇三拿着那串糖果子,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她現在對阿福充滿了懷疑,如何敢吃他遞過來的食物。
“這個姐姐這幾天上火牙疼,吃不了糖油果子。”
羅隱在一邊幫蘇三解圍。
“啊?吃不來?”阿福急忙將塞給蘇三的果子搶過來,大口咬掉上面一個果子,滿意地咀嚼幾下:“空心的,好吃,真好吃!”
嚴櫻有點哭笑不得:“你這傻孩子,哪有給人的東西還往回要的道理。”阿福嘴裡塞滿東西,發出嗚嗚的聲音,像是個經受主人愛撫的小狗,就差身後有條尾巴在不住地搖了。
看着阿福燦爛的笑臉,蘇三不寒而慄,她下意識地喊了一聲:“櫻子!”
嚴櫻正用手帕去擦阿福嘴角邊的油漬,阿福眼角眉梢都是幸福感,滿的都能溢出來。
羅隱見蘇三面色有異,急忙握住她的手,還用力捏了一下,示意她不要慌張靜觀事態。
蘇三和嚴櫻要回女生宿舍,阿福只能跟着羅隱回旅館,阿福不滿地嘟着嘴:“我要和姐姐在一起。”他雖然是玩笑的話,卻說的斬釘截鐵,那一刻蘇三認爲這是他的真實想法,他就是想和嚴櫻在一起。
從之前的孟小姐到現在的阿福,蘇三不知道他是如何轉變的性別,但是他所有的目的都是爲了和嚴櫻在一起!
想到這裡,蘇三忍不住抓緊了嚴櫻的手,她恨不能馬上拖着嚴櫻回宿舍告訴她這個阿福有問題。
阿福忽然指着蘇三道:“盒子,我要看那個盒子,哈哈,你把好吃的藏起來了。”
說着就撲過來,羅隱不提防等反應過來時阿福已經一把抓住了蘇三懷裡的木盒子。
蘇三急了,鬆開嚴櫻,用力的將他往外推。
阿福笑嘻嘻地:“姐姐,我要吃這個,你一定藏着好吃的。”
蘇三看着他的眼睛,他是在笑,可是那笑意根本就沒到眼睛裡去。
那雙眼睛是冰冷的,讓蘇三想起北平的風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