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爲什麼害死曾阿婆和劉永慶呢?”
蘇三追問道。
“因爲你寫的報道,我想去青崗弄收了那幫鬼魂野鬼,沒想到卻被那老婆子看到,那老傢伙問東問西的實在叫人心煩,還有劉永慶,他太多事,拍了那麼多蟲兒的照片,蟲兒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必須保護它們。”
馬萬年指着屋子裡的幾個人繼續說道:“你們最好老實一點,稍微動一下,我不能保證蟲兒們還會乖乖的。”
羅隱現在渾身衣服破破爛爛,一隻鞋子也被蟲霧吃光了,聞言大怒指着馬萬年道:“我過去竟然沒看出你還這麼有能量。”
“羅公子,每個人都有不同的一面,我帶着這些蟲兒,本來只想藏匿在人羣中,低調生活,是你們太好管閒事了最終惹出這麼多亂子來。”
“怪我們?”蘇三不懂他怎麼會這樣想。
“這些命賤的蟲子,最無助的生物,爲了活命只能拼命抱團,它們希望能活得長久一些,也希望自己的力量更強大一些。都說蜉蝣朝生暮死,可是誰願意只有這一天的生命?蟲兒們也渴望強大,是你,三三,你給我們畫了一整張美麗的大餅:意識不滅,在塵世間不停的輪迴轉世,這是蟲兒們夢寐以求的生命狀態,它們按捺不住了,它們需要用這樣的生命體補充自己的能量。與其說我指揮它們,不如說我是順着它們的意願去做事。吃誰不吃誰不是我能決定的了的。你們怎麼就不懂呢。”
馬萬年嘆口氣。
蘇三被他的理論震撼住。
是因爲自己好管閒事惹出這麼多亂子,罪魁禍首是自己?
羅隱看出她一臉茫然,大聲說道:“別被他蠱惑!馬萬年,你這純粹是強詞奪理,渴望強大就要一次次吞噬別人的生命嗎?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是亙古不變的真理,生命是一種進化過程,你非要改變這種過程強行將它們往前推,甚至不惜害死更多的人,你這叫喪心病狂。”
“什麼達爾文,什麼進化論,不能自圓其說的東西罷了,適者生存?對啊,所以那些人才會被蟲兒吃掉,事實證明,蟲兒們纔是適應這個世界的,它們需要的只是更長的壽命。”馬萬年一揮手道,“不和你們廢話了,今天這種情形你們也看到了,玄風的意識被蟲兒們吃掉了,下面該你們了。對不起三三,你現在過來還來得及,我保證蟲兒不會吃掉你。”
蘇三則堅定地擋在羅隱身前:“我不會和你站在一起,你真叫我失望。我記得你曾經將很多蟲子收集起來活埋,還對我說那是它們自己的意願,因爲命太輕賤,活得時間太短,渴望重新輪迴重新轉世。現在你又指揮蟲子攻擊別人,說是要幫它們得到永生延長壽命。你不覺得一直是你打着蟲子的旗號爲所欲爲嗎?這個世界,萬物生長都有自己的規律,人類是這樣,蟲類也是這樣,而你呢,卻一再試圖改變這種規律,這叫逆天行事。小蟲哥哥,你醒醒吧。這不是蟲子們的意願,只是你個人的想法。”
wωω✿тt kΛn✿¢ 〇 馬萬年被蘇三說的惱羞成怒,手一揮,只見他的手上隱隱有許多綠光閃爍,正是剛纔消失的那些綠色的小蟲子。
蘇三擋在羅隱身前,回頭對他悽然一笑:“完了,這次我們真都要變成灰了,兩堆灰也好,總比埋在地下更難看。”
羅隱輕輕撫摸一下她的頭髮:“你啊,總是不聽話,非要跟進來。”
默默情意在二人之間流轉,莫明嘆息道:“也好,一起過奈何橋時熱熱鬧鬧,現在我們真的要去忘川了。”
郭巧巧則蜷縮在門後,驚恐地盯着這一切,雙手緊緊抱着肩膀,顯然是害怕之極。
“很好。”
馬萬年拍拍手,蟲霧開始漸漸聚集起來。
方纔衆人已經看到蟲霧襲擊羅隱,他的皮鞋瞬間成灰的場景,知道這次是凶多吉少,莫明咬着牙將槍口對準了蟲霧。而羅隱也拔出槍,馬萬年笑道:“打掉一個眼睛而已,沒什麼……”
砰!槍聲響了,一顆子彈從馬萬年的太陽穴穿過,瞬間子彈從另一側鑽出,噗嗤帶出一片血霧。
原來羅隱拔槍要射蟲霧是假,對準馬萬年纔是真的。
馬萬年的身體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他輕輕呢喃一聲:“三三,我是小蟲哥哥。”
這聲音更像是發自心底的一聲嘆息。‘
莫明也跟着一槍打在他心臟部位,馬萬年身體抽搐一下,隨着馬萬年中槍倒地,那些蟲霧很快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我也解脫了。”馬萬年嘆息着,對蘇三伸出手去,“三三,對不起。”
他滿臉哀傷,眼神無限悽楚,蘇三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羅隱拉住她胳膊:“不要過去,他一定有什麼陰謀。”
馬萬年嘴角有鮮血蜿蜒而下;“三三,現在的我纔是完整的小蟲哥哥,剛纔那個大半的心神都被蟲子控制了。”
這幅哀傷又無奈的神情和請自己吃餛飩時的馬萬年是一樣的。
蘇三不由自主甩開了羅隱的手,走到馬萬年面前蹲下身子問:“怎麼回事?到底是你控制了蟲子還是蟲子操縱了你?”
“我是個怪胎,從出生這身體就被一種蟲子控制了,這些年我一直和它們爭奪這身體這意識,活得真累啊。還記得我走之前對你說過的話嗎?我是個異類,註定是不祥之人,離你越遠越好。”馬萬年苦笑道,“有些話不是我真實的想法,是蟲子控制了我的思想,三三,現在我解脫了。”
他開始大口大口地吐血,血中都是綠色的密密麻麻蠕動的小蟲。蘇三急了,掏出帕子捂在嘴邊:“忍一下,再忍耐一下。”接着回頭喊道,“找醫生啊,救護車,趕緊叫救護車。”
郭巧巧先醒悟過來,轉身就要去打電話,卻被羅隱攔住。
“蘇三,你要清楚,他必須死,你也看到了,那些蟲子和他是一體的,他根本說不清是人還是蟲了。”
“可是……他也是不由自主啊。”蘇三滿臉淚水。
馬萬年伸手去摸蘇三的臉:“這些年了,你還是小時候的……”
話未說完,那手忽然間變成灰燼落了下去,蘇三一愣,眼睜睜看着馬萬年的臉像是玻璃碎片一樣,片片開裂接着迅速碎掉成爲一推灰。
這時窗子裡有風吹過來,和開着的門形成對流,那堆灰被風一吹四散開去。蘇三伸手想握住一把灰,可什麼都沒抓到。
一切就像是做夢一樣,馬萬年徹底消失不見了。
這個哀傷的馬萬年,和方纔暴虐的馬萬年,到底哪個纔是真正的小蟲哥哥?
蘇三不知道,她也不知道那些蟲子是用什麼辦法控制小蟲的意識,和他合二而一的。
而現在寄生的肉身徹底灰飛煙滅,那些蟲子也會消失不見了吧?
玄風輾轉人間,尋求轉世的肉身,最後意識被蟲子們吞噬殆盡。
這些蟲子控制了馬萬年,也渴望尋找永生,最後卻害的宿主成爲一把飛灰。
非花,霧非霧,
夜半來,天明去。
來如春夢幾多時?
去似朝雲無覓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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