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三和羅隱跟着金署長走進華家。
進門是個很寬敞的四合院,早有管家迎上來,正是那天要打關正的老管家。
“金署長,可是有我家大少爺的消息了?”管家臉色冷然。
“正是。”
金署長故意擺出一副官架子:“帶我去見老夫人。”
“這華家上下的俗事都是我負責的,有什麼事對我講便是。”
蘇三在一邊撇撇嘴,她對這個老管家的印象並不是很好,第一次見他就是飛揚跋扈當着警察面打人,因此在她心裡,對那位未曾謀面的華老夫人也無多少好感,能容得下這般惡奴的主人,指不定多蠻橫霸道呢。
“此事你可是做不了主的。”金署長顯然也是不得意管家,語氣有點戲虐。
“你們家大少爺找到了。”
金署長的話讓管家瞬間眉開眼笑,整個人都似乎柔軟了下來,原本的跋扈勁一掃而光。
蘇三在旁邊明確感受到管家的不同,貼着羅隱的耳朵用只有他們倆聽到的聲音說:“看來,這個管家倒是忠心耿耿。”
羅隱點點頭,他也有同感。
“我家大少爺,現在何處?”
管家的目光投向大門外,金署長面色黯然:“他並沒有和齊蓮香私奔,而是一起被人謀殺了。現在已經發現了屍體。”
管家聽到這話,臉色大變,揮舞着手問:“你說什麼?被謀殺?屍體?”
金署長沉重地點點頭。
那管家神情悲憤,用力搖頭:“不可能不會的,不會的,不會有這種事,我的……大少爺,怎麼可能會出事。”
他神色猙獰,一把抓住金署長的衣服領子:“你說,是誰,誰殺了我……家大少爺。”
他的手勁極大,金署長被勒的直翻白眼,羅隱一把將管家推開:“你想襲警嗎?”
管家蹲在院子裡嚎啕大哭起來。
金署長鬆鬆領子,氣惱地低聲罵道:“不過是你主子,倒是比自己兒子死了還傷心呢。”
這時傳來一個老婦人的聲音:“吵什麼?這院子裡鬧哄哄的,成何體統。”聲音威嚴中隱隱含着怒氣。
金署長衝羅隱和蘇三眨眨眼:“華家老夫人來了。”
一個灰白頭髮的老太太由兩個年輕女子攙扶着從後院走出來。
老太太五十多歲的樣子,面無表情,嘴角抿着,鼻子高挺,略有點鷹勾,法令紋很重,目光中滿是堅毅,一看就是個威嚴又有點倔強的那種老太太。
有其奴必有其主,蘇三心想,這倆人的氣質倒是如出一轍。扶着老太太的兩個女子,一個只是一身簡單的藍布棉袍,一點首飾都沒戴,也沒有化妝,素着一張臉,白白的糰子臉像泥人大阿福,蘇三猜這可能是華家守寡的二少奶奶。而旁邊另一個女子,相貌極美,粉白的鴨蛋臉,黑亮的杏核眼,嘴角含笑,梳着時髦的愛司頭,一副時髦女郎的派頭,這位就是金署長誇讚過的華家那位又漂亮又端莊的大少奶奶了。
“老夫人,我們找到了大少爺的屍體。”
金署長面色黯然低聲說道。
“什麼?我兒他……死了?”
老夫人大驚失色,旁邊的二少奶也面露驚愕,大少奶奶鬆開老夫人,掏出帕子輕輕按着眼角。
“莫非是被那女人害了?國棟走的時候可帶着不少錢呢?”
老夫人激動的有點站立不穩,在二少奶攙扶下走到石凳前,後面的小丫鬟急忙將一個厚厚的棉墊子放到凳子上,老夫人這才徐徐坐下說:“金署長,你說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誰害了我的兒?又是在哪裡找到……人的。”
她語氣艱澀,很明顯不想說屍體兩字。
蘇三想到華家兩個少爺,一個戰死沙場爲國捐軀,一個不明不白死在寺院後面的小樹林,接連白髮人送黑髮人,這實在令人惋惜。
“屍體是在靈龍寺外的小樹林找到了,和齊蓮香死在一起,都是被殺,齊蓮香是被扼住喉嚨窒息而死,大少爺是……重物擊打後腦。”
金署長的聲音越來越低,老夫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當聽到重物擊打後腦時,她的手抓住石桌的邊,青筋暴起,明顯恨到極點。
“定是那個關正,痛恨我兒和他媳婦私奔,下了殺手!”
老太太用力一拍桌子。
“齊蓮香失蹤那天關正一直守着當鋪,並沒有外出,當鋪幾個夥計都能證明。”金署長回答道。
老夫人像是一個充氣的膠皮老虎,忽然間漏了氣,面色頹然在,只是眼睛中還有精光一閃。
“老夫人,華大少爺走時候帶了多少錢?”羅隱問。
老夫人指着旁邊的大少奶奶說:“大媳婦,你知道的。”
“有200塊銀元不見了。”大少奶奶有些哽咽。
“可是金署長詢問過目擊證人,幾個人都能證明大少爺的確是跟着齊蓮香前後腳往靈龍寺走,但卻沒有人看到他當時帶着東西。200銀元,很大一包了,那東西放在哪呢?”
羅隱緊緊盯着大少奶奶問。
老夫人聽到這話,擦了下眼淚,狐疑地看了大少奶奶一眼。
華家大少奶奶用帕子捂着臉,低聲啜泣,聽到羅隱這麼問,擡起頭說:“我怎麼知道,他拿了錢,又留下那樣的一封信,我只當他真的和人私奔了,心裡雖惱火但人活着就有希望,總能找回來,哪知道……竟會是死了呢?”
這是顧左右而言他了吧。
蘇三捅捅羅隱小聲問:“你的意思她講了假話?”
“假不假,問了才知道。”
羅隱根本不被大少奶奶的眼淚所打動,繼續追問:“那200塊銀元放在何處?大少奶奶你又是怎麼認定那錢就是大少爺拿走了?還有我聽說你和齊蓮香關係很好,你過去沒發現她和大少爺有曖昧嗎?”
大少奶奶一直在哭,不回話,二少奶奶看不下去了說:“這位先生也是警察?我們家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們警察不去抓兇手,在這盤問一個弱女子,是何道理?”
羅隱朗聲道:“盤問正是爲了查明真相。”
老夫人在旁邊說:“大媳婦,你就說說吧,現在國棟沒了,老身我就是散盡全部家財也要抓到殺害我兒的兇手。”
大少奶奶抽抽噎噎:“我不知道啊,那銀元是之前就在書房櫃子鎖起來的,國棟走了,信就留在書房,我擔心他出去沒錢花,就打開那櫃子發現果然空了。”
“那櫃子的鑰匙你也有一把了?”羅隱追問。
“當時鑰匙就掛在那。”大少奶奶說到這裡,眼淚一串串的往下掉,“警察先生,你不去抓兇手,一個勁問我是什麼意思?”
“一般情況下,夫妻雙方中一方出了事,另一方就是第一嫌疑人,金署長,你覺得我說的對嗎?”羅隱說的輕描淡寫。
老夫人的臉色越發的難看,二少奶奶聽到這話,也偷偷瞄了大少奶奶一眼。
金署長看到大少奶奶淚眼朦朧,梨花帶雨的樣子,一顆心都要化了,連聲道:“是這麼個理,但大少爺是在靈龍寺那發現的,和大少奶奶能有什麼關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