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九月的一天,雨是從晚飯後開始下的。
天已經黑了,羅念一邊翻着最新的良友一邊對站在窗前看朝外面看的張佩佩說道:“佩佩,雨下的這麼大,你晚上不要回去了。”
“唉,好羨慕你們呢,在外面玩晚上不回去總有家人打電話過問,我是孤家寡人一個。”
羅念知道張佩佩父親再婚後不怎麼管她,聽到她這句話有點微微的心酸,笑道:“那當我家就是你自己家就好了。”
“可是我總覺得阿姨看我的眼神,有點怪。”
這點倒不是張佩佩多心,因爲羅太太背後是對羅念說過儘量少和張佩佩來往。
“這女孩子我總覺得哪裡奇怪,也是大家閨秀吧,怎麼動作和言談有時那麼粗魯,像個男孩子。”
羅太太私下和丈夫談論。
“也有情可原吧,畢竟是從小沒媽,張先生又只顧得自己的小日子,要我看這孩子也是很可憐的,想想我們家的孩子,十幾歲要他們一個人生活簡直不敢想。”
羅先生是個矮胖子,一副好好先生的樣子,爲人很忠厚,在家裡一直信奉太太說的都是對的,難得有反駁太太的時候。
“反正,我們家念念還是少和她來往的好,那孩子的眼神有時候我看到都慎得慌,總覺得不像個淑女。”
羅太太話音剛落就看到女兒拉着張佩佩的手笑嘻嘻地走進門,她氣的放下手裡的毛衣,上樓去了。
“媽媽,下雨了,佩佩沒法回去了,就在我們家住吧。”羅念跑到父母的臥室請求道。
“不能給他家人打個電話來接嗎?”
羅太太顯出很爲難的樣子。
“哎呀,你又不是不知道,張先生不和她住在一起的,那些傭人哪個會將小主人當回事,下雨天趕人家回家不太好吧。”
羅先生勸說着。
羅念回到自己房間,卻看到張佩佩並不在屋子裡。
這時樓下傳來說話聲,她站在門口聽了一下是自己哥哥回來了。
羅一平身上的衣服有點溼,進門就脫下了西裝,正好張佩佩此刻下樓,羅一平在外面和那些舞女玩笑慣了,回到家一時收不住,一揮手將衣服甩到張佩佩身上,看到罩着了她的頭,哈哈哈大笑起來,他酒喝的有點多,笑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前跌去,張佩佩正好從頭上拿下西裝,看到羅一平摔過來便急忙扶住她。
羅一平晃晃悠悠醉眼朦朧,看到張佩佩青春嬌嫩的面孔,心生歹意,伸手就捏住她的下巴笑道:“小妹妹啊。”
張佩佩大怒,一把鬆開手,羅一平站立不穩摔倒在地。他大概是摔得有些疼了,又羞又怒,爬起身來問:“別給臉不要臉啊。”
張佩佩將手裡的西裝往地上一甩,轉身就要走,手卻被羅一平抓住。
“你個沒人要的臭拖油瓶,也就我妹妹可憐你收留你,你還矯情上了。”他抓住張佩佩的手腕問,“怎麼,哥哥摸你下就給我甩臉子?你不能摸?我偏要摸!”說着用力將張佩佩拉在懷裡,雙手胡亂摸着,嘴巴也湊上去亂親個不停。張佩佩畢竟只有十七歲,哪裡見過這陣勢,用力掙扎着,使勁踢羅一平的小腿。
“哥,你在做什麼?快鬆開佩佩。”
羅念急忙從樓上衝下來,用力撕扯着羅一平的手臂,三個人撕打時,小妹羅安妮從自己的房間走出來喊道:“你們煩不煩,人家正在複習呢,吵死了。”
“安妮,幫幫姐姐,哥哥喝多了耍酒瘋呢。”
羅念拽着羅一平的手臂向妹妹求助。
“懶得理你們。”羅安妮是個好學的孩子,一心只有學習,一臉冷漠轉身就走。
撕拉一聲,張佩佩的裙子下半截被撕掉了,羅一平手裡捏着一截裙子本來是發愣的,一擡頭看到張佩佩露出的四角內褲哈哈大笑:“這個,這個不是男人的內褲嗎?你竟然穿男人的內褲,餵你是男是女啊。哈哈哈哈,笑死了怪不得總覺得你看我們家念念的眼神怪怪的。喂,你是不是喜歡我家念念吧?那不如先陪哥哥玩幾天,我就讓你和念念多待一會。”
羅念大怒:“哥,你胡說八道什麼!喝多了回家耍酒瘋,你可真能!”
她拉着張佩佩的手轉身上樓。
回到房間,羅念看到張佩佩渾身都在發抖,便摟住她的肩好聲安慰道:“對不起,佩佩我替我哥給你道歉,等他明天酒醒了我一定要爸爸媽媽好好教訓她。我先去找衣服給你換上。”
“是,我喜歡你。”
張佩佩忽然幽幽地說道。
“啊?我也喜歡你啊,我們是好朋友嘛。”
羅念拉開衣櫃去給張佩佩找衣服,聽到她在身後這麼說,就隨口跟上一句。
“你也喜歡我?”張佩佩忽然從後面抱住羅唸的腰,臉貼在她的後背上,“我真高興,你喜歡我。”
羅念渾身一哆嗦,她也覺得哪裡有點不對勁。
媽媽和哥哥都說張佩佩看自己的眼神有點不對!
她用力掰開張佩佩的手,然後說道:“你摟的我好熱,先鬆開好好說話。”
“我是真的喜歡你,我不是佩佩,我是龍龍。”
羅念看着對面的好友,嚇壞了。她父親和張先生有生意往來,她和張佩佩又認識這麼久了,當然知道龍龍是誰。“你是鬼上身了嗎?這一點不好玩,你可別嚇我啊佩佩。”
“我不是佩佩,我只是藉助佩佩的身體和你認識,和你在一起的一直是龍龍,龍龍喜歡你。很喜歡,很喜歡。”
張佩佩摟住羅念眼神迷離:“你不是說喜歡我嗎?不能變卦啊。”
羅念嚇得一把推開她:“瘋了吧你,佩佩,你在這樣我可生氣了啊。”
“我是龍龍。”
“你是張佩佩,不是張龍龍,你是女孩子!難道你要做個怪物嗎?太可怕了,佩佩我只當你剛纔是逗我玩,以後在這樣說我就不許你來我們家了。”
張佩佩低下頭去:“你不要不理我啊。”
“我媽媽和哥哥說的對,他們說你看我的眼神就不對,是我自己傻,竟然沒發現你不對勁。”
羅念越說越氣憤,也不給她找衣服了,一開門自己走了出去跑到客房。
過了一會,張佩佩推門進來說:“我錯了。”
羅念看她換上了自己的校服,剛要說話,就看到眼前刀光一閃,一把刀扎進了自己的胸口,還在裡面剜了一下,張佩佩冷冷地盯着她瞪大的眼睛說:“你說我是怪物!我要看看你的心到底是怎麼長得!”
通過張佩佩和張先生的回憶,五年前的一幕被拼湊起來。
“這就是當年的全部?然後是你幫助拋屍的?”聽完講述,蘇三看向張先生。
“是,佩佩給我打了電話,我趕來時看到她穿着羅唸的衣服手裡拎着刀子站在雨裡。我忽然覺得她遠遠看着很像羅念,也許能矇混過關,於是我和她一起將羅唸的屍體運上車,送到郊外荒廟裡扔到井裡。那座廟,我和佩佩媽媽踏青時看到過,知道那裡很荒涼。”張先生擦着額頭的汗水,“我知道自己是助紂爲虐,可是這不是佩佩的錯,是龍龍,殺人的是龍龍,佩佩根本不知情的。我知道這件事看起來很荒謬,但它就是這樣發生了,我也是因爲不能接受佩佩和龍龍交替出現才搬出去住的。”
是,殺人的可以說是住在張佩佩體內的張龍龍。
因爲張龍龍時不時出現,張龍龍的思考也會影響到張佩佩,果然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所以張佩佩才跑到鬼樓去探險,後來又夢見了那口枯井。
“你喜歡孫玲對吧?”
羅隱忽然發問。
果然,張佩佩咬牙切齒地說道:“那個賤人!她竟然和葛東有一腿!”
“你怎麼知道她和葛東?”
“看到的!我去找她,從窗戶看到了!頭一天我終於忍不住對她下手了,她哭哭啼啼的罵我變態,結果第二天她就和葛東搞在一起,她嫌棄我是怪物,她要找真正的男人!那就只有死路一條。”
張佩佩說起來兀自氣憤不平。
”天,那遺書果然是過去寫的!”
蘇三想不到張佩佩,哦準確的說張龍龍的心機這般深沉。
“哼,要不是我她早死了,我對她那麼好,她還找別的男人。”張佩佩忽然詭異一笑,“蘇姐姐,你猜我用什麼給她破的身?”
蘇三渾身的汗毛都要炸起來了,她想起張佩佩對自己的各種好,那到底是張佩佩還是張龍龍?
一個月以後,蘇三再次走進精神病院。
這天趕上自由活動時間,張佩佩坐在長椅上看着藍天。
“殺人的真是張龍龍嗎?”蘇三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個問題。
張佩佩露出天真無邪的笑容,眼睛亮晶晶的:“蘇姐姐,你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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