颺羽看到炫月,心裡頗有驚喜之感,眼中帶着笑意,打招呼道:“炫月,真巧啊,沒想到我們竟能在此遇到。”
炫月看着颺羽,眼中雖然出現了驚訝之色,但是一閃即逝,神情立即恢復凜然。見他似乎有些狼狽,而且身上鋒芒畢露,彷彿剛剛遭遇了強敵一般,也不知道他在之前的仙路中看到了什麼或是遇到了什麼。
颺羽忍不住問:“炫月,你這是怎麼了?”
炫月身上的鋒芒收了收,看着他,勉強露出微笑,道:“沒什麼。”卻顯得言不由衷,心緒沉重。
見此,颺羽心中更是起疑,他回想自己進入仙路來的一系列遭遇,雖是陰差陽錯間保住了性命,但事後想想,也是心有餘悸。他暗想,或許炫月也在仙路中遇到了相似的情況,倒也不奇怪。不過,颺羽卻莫名地感覺炫月的遭遇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樣簡單,他似乎有什麼話,隱瞞着,不想說出口。
炫月見他疑惑地看着自己,反倒問:“颺羽,你怎麼了?”
颺羽醒悟過來,訕笑了笑,道:“沒什麼,只是覺得你好像有些奇怪。”
炫月強顏淡笑了笑,不置可否。
颺羽隨即問:“對了,你進入仙路之後遇到什麼了,你說說,看我們遇到的是不是一樣。”
炫月雖然看起來心事重重,但是面對這個朋友,他倒不介意多說兩句,於是簡單說了一下之前的經歷,不過由於他刻意說得太簡單,而且雲淡風輕,讓颺羽聽來,好像他說不說,並沒有什麼區別。
說完,炫月看向颺羽問:“那你呢,在仙路中遇到什麼了?”
颺羽原本就是性格開朗之人,好不容易在這裡遇到一個朋友,自然要好好說說,於是,他基本如實地把之前的經歷詳盡地說了一遍,不過還是下意識地略去了九幽火靈的事。
炫月雖然在聽他說話,但是卻有些心不在焉,他的目光下意識地不時看向山崖之上的誅邪劍。不過颺羽自己說得興致盎然,倒沒有太在意這些。
等颺羽說完,炫月微微苦笑了笑,道:“實在很不容易。”當作是自己聽了颺羽一番話的迴應。
也是因爲炫月面對的是颺羽,他才能在如此情形下來,還耐心地迴應了他。畢竟無論如何,他們之前有過一段並肩戰鬥的情誼,即便後來發生了一些事,但絲毫不影響他把颺羽一直當作朋友看待。炫月面對陌生人時,向來性格冷僻,所以直到如今,和他勉強算得上朋友的,也沒有幾個。他之所以能夠和颺羽成爲朋友,其中何嘗不是有一種一見如故之感。所以對此,他心裡很珍惜。
颺羽見炫月依然還是心事重重的樣子,忍不住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道:“炫月,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能給我說說嗎?或許我能幫上一些忙。”
炫月聽得微微一怔。
颺羽以爲他是懷疑自己的誠意,不由得萬分肯定地說:“我是說真的。”
炫月道:“我當然相信。”微頓了頓,他輕嘆口氣道:“我只是擔心爺爺和妹妹他們,不知道他們現在在哪裡。”擔心爺爺妹妹不假,但其實他心裡最大的心事並不是這個,不過,這件事,他也實在沒辦法對任何人說,因爲這關係着整個妖族的命運。
颺羽似乎被他的話引起了自己的擔心,炫月擔心爺爺妹妹,他又如何不擔心師父、靈兒還有雨薇?不過擔心歸擔心,總的來說,他還是堅信他們都平安無恙,所以倒不像炫月那樣憂心忡忡。聽炫月說擔心爺爺妹妹,他便安慰似地說道:“放心吧,我想他們都會沒事的。”
炫月感激地淡淡點頭,默然片刻後,他擡頭看向前方的山崖,不由自主地念起上面的字,道:“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念着這句話,他的神情透着一種傷惘之意,心緒似乎變得更沉重。
颺羽察言觀色,感覺到他身上實在透着不對勁,但是他知道,就算自己問,炫月恐怕也不會如實回答,所以欲言又止一番後,還按捺下了心裡的疑惑。
炫月不會注意到颺羽的這番神情,此刻,他看着山崖上破碎而鋒芒畢露的大字,緩緩地陷入一個異象之中,只見前方的那些刻字忽然晃動着,變得模糊,彷彿一些神秘的符咒,向他開啓了另一片空間,那是一片蒼茫大地上,一道峭拔孤傲的人影靜靜佇立,金紅的夕陽光映照下,那道人影顯得蒼涼而又絕世,彷彿一柄鋒芒凜凜的神兵,孤獨地睥睨世間天下。
如同一種隱隱的呼應契合,炫月的心中,也跟着浮現一股孤傲霸絕之意,這股強烈的意念,如同深埋地下的噴泉,從心底直衝而上,使得身子顫慄。
“啊!!!!”炫月終於忍不住仰天長嘯出聲,神態張揚,透着悲凜傲絕之意。強勁的音波直衝雲霄,彷彿使得這片天地都爲之一震。
颺羽站在一旁,看得呆住了。
良久,炫月的長嘯聲才緩緩停下,而眼前的異象也消失了。
“他是誰?”炫月腦海着還回想剛纔異象中的那道人影,心裡暗自問着。忽然間,他想起了他曾在隱龍族裡做過的三個夢中的一個,那個夢境,不正是剛纔異象中的情景嗎?這一切,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何自己會在夢裡提前看到異象中的情景?這一切,到底和自己有什麼關係?
炫月苦苦地想着。
“炫月,你到底怎麼了?”颺羽終於忍不住拍了一下他,擔憂地看着他問。
被颺羽拍了一巴掌,炫月彷彿觸電似地悚然一驚,隨即清醒過來,但卻有些茫然地看着颺羽,似乎並沒有聽到剛纔他的問話。
“炫月,你沒事吧。”颺羽又忍不住問。
炫月怔怔地看着他,反問道:“颺羽,你知道這山崖上的是什麼嗎?”
金紅的夕陽光映照下,山崖上的刻字熠熠閃光,顯得莊嚴而輝煌。颺羽看着那些字,下意識地回答道:“這是我們靖靈教軒道祖師留下的刻字,還有山崖之巔,他曾經縱橫天下所持神兵誅邪劍。”
炫月轉過頭,怔怔地看向山崖之上的誅邪劍,心裡漸漸出現一種異樣之感,那彷彿是一種隱隱的召喚。他問:“你們軒道祖師,他去哪裡了?”
若是在以往,颺羽一定可以毫不遲疑地說出軒道祖師已經飛昇成仙了,但是此刻聽到炫月的問話,他卻是不由自主地怔了怔,但很快便恢復如常,說道:“千年前,軒道祖師飛昇成仙,成爲中原大陸的傳奇,爲世代修仙者所知。我想,這山崖上的刻字和誅邪劍,是他飛昇天界之前留下的。”
炫月聽着,似乎贊同似地微微頷首,沉吟片刻後,他靜靜地說:“颺羽,你知道嗎,我也許看到過你們的軒道祖師。”
颺羽聽得大吃一驚,道:“你說真的?”
炫月淡淡點頭道:“不錯,就在這山崖之上,剛纔我看着那些刻字時,眼前出現異象,異象中,有一個人影孤傲地佇立在天地間,我想,那就是你們的軒道祖師。”
颺羽聽得怔住了,剛纔他曾仔細地打量了山崖良久,並未看到任何異象,爲何炫月能夠看到,這是怎麼回事呢?
炫月似乎猜到他心中所想,道:“你一定覺得很奇怪,不過,我也不知道這是爲什麼,或許是一種巧合吧。”
颺羽看着他,頗有一種重新認識的感覺,他隱隱意識到事情也許並非如此簡單,但具體是什麼,他卻又沒法確定。
隨即,颺羽把這些疑惑暫時拋在一邊,打趣地說:“你這傢伙,可真不愧是妖族第一天才,竟連我們的軒道祖師也對你青睞有加。”
炫月淡笑了笑,不置可否,心裡卻莫名地感到一陣悵惘苦澀,自進入仙路之,當他看到那個神秘的預言後,心底深處,先前曾浮現過的那種宿命之感,又變得清晰。這種宿命之感,讓他隱隱有一種感覺,自己如果繼續走下去,或許將會有自己最不想要,最意料不到的事情發生。雖然不知道具體會是什麼,但是這種感覺,讓他很擔憂。不過,即便如此,他也別無選擇,因爲這既然是宿命,又怎麼可能讓人輕易就掙脫。現在,爲了自己所愛的人,爲了妖族,他只能義無反顧地走下去。
輕嘆口氣後,炫月收拾了心緒,忽然說道:“颺羽,我要取走誅邪劍。”
颺羽聽得一驚,立即阻止似地說道:“不可!”
炫月轉過頭來,看着他,神情顯得很平靜,道:“對不起。”他的神色突地一凜,眉宇間鋒芒畢露,堅決地說道:“我非取不可!”言罷,不等颺羽多言,身子猛地拔起,渾身妖炎捲動,向上方的誅邪劍掠去。
炫月的速度飛快,颺羽根本來不及阻止,只得連忙大聲提醒道:“小心!”
他的話音剛落,炫月前方便突然嗡嗡一震,光華閃動,禁制出現。霎時只見萬千凌厲的氣劍向他飛射而來,炫月陡然一驚,神色突變,渾身妖元爆涌,身子倒卷而下,宛如驚電一般,落回到了地上,神色凜然。這才意識到自己剛纔誤會了颺羽的意思,颺羽剛纔說不可,他原以爲颺羽是不願他奪走他們靖靈教祖師的神兵,沒想到他其實是想要提醒自己上面有危險,心裡不由得微感愧疚。
這時颺羽來到他身邊,說道:“誅邪劍外有厲害禁制,剛纔我嘗試了許久,也沒有找到方法。原本是想提醒你,沒想到你如此心急,不聽我把話說完。”
炫月神色凜然地看着他,道:“颺羽,這誅邪劍是你們靖靈教祖師的神兵,你難道能夠眼睜睜地看着我一個妖族之人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