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召南,一個人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你覺得會不會是她心裡有什麼事情,比如做了什麼壞事,所以纔會心神不寧的?”
“沈離,你想說什麼?不會是那樣,你別亂想。”
“我怎麼能不亂想?你怎麼知道我的女兒不是被你妹妹找人給害死的,她當初可不是一般地恨我,後來做了什麼喪心病狂的事情又不是沒有可能的。”
“絕對不會是韓琴,我可以保證。她在你流產之前一段時間就已經這樣了。會失眠,有時候說些讓人聽不懂的胡話,心理醫生說,可能是因爲我媽去世的太突然,所以她受到刺激了,因爲她經常提到我媽。沈離,我妹妹絕對不是害了我們女兒的人。”
我冷靜下來:“對不起,是我衝動了,還請你不要介意。我先掛了。”
“雖然現在說這些話有些空,但是當年的事情,我和你一樣很有遺憾,可是再多的追究都不能挽回那個生命,與其一直尋根究底,還不如把那一頁翻過去,至少你能夠開心一些。”
“那麼你呢,韓召南,你過得開心嗎?”大概是腦子壞了,我脫口而出就問了他這麼一句話,說完我就後悔了。他愣了一下,可能是真的認真地想了想:“不開心就不要繼續生活了嗎?我有時候在想,自己得到的東西應該是太多了,所以總會要失去些什麼,人的一生都是很公平的,沒什麼好抱怨的。”
“這可不像從你的嘴裡講出來的話。”
“人總是會變的,你不是也一樣改變了。”
我們忽然陷入了一陣沉默,有那麼一會兒,沒有人掛電話,最後我狠狠心,對他說:“我先掛了。想早點休息了。”
“好,再見。”
再見,再見……
a市的雨水比北京充沛很多,一轉眼又是一場大暴雨,我撐傘走過兩條街道去買甜麪包,又遇到韓琴,這一次她是和方家正在一起的。
他們在靠着車邊似乎起了爭執,方家正拉着韓琴的手要上去,她好像不太願意,兩人在樓下僵持着,我擡頭看了看,這是一家頗有些規模的私人醫院。方家正看上去很煩躁,因爲韓琴一直抗拒,他竟然擡手就給了她一巴掌,韓琴低着頭摸自己的臉,一句反駁的話都沒有,我被這一幕震驚了。
他們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手裡提着香軟的麪包,看到此情此景竟然忘了離開,方家正偶然一擡頭看到我。他也愣住了,眯了眯眼睛看我:“沈離?”
“你好。方家正。”
“你在這裡做什麼?”
“路過而已,碰巧看到你們。我看到你打她。”
“我自己的老婆不聽話,教訓一下沒什麼問題吧,倒是你,應該不關你什麼事情吧?”
“說的也是。不過你這樣對韓召南的妹妹,他要是知道了,應該會很不高興吧。”
“我從前怎麼不知道,你這麼喜歡插手別人的家事?”
我走近他們,韓琴看到我似乎更加緊張了,她又往後退了一步,我想到韓召南說的話,我孩子的事情跟她應該並沒有關係,她爲何看到我的態度這麼緊張?三年時間我都不在,說起來跟這個人並無交集,這到底是怎麼了?
方家正顯然不喜歡韓琴此刻的怯意。他一把把她拉住拽到前面來:“看到沈離有什麼好躲的?她是鬼嗎?你給我正常一點,神經病。”
“她到底怎麼了?狀態似乎很不好。是什麼病?”
“腦子有病,我怎麼知道怎麼了。”他的語氣讓我沒由來的有些厭惡,無論韓琴怎麼樣,他都是韓琴的丈夫,這麼不客氣是幹嘛的?
不過他們夫妻怎麼樣與我無關,我剛準備走,包裡手機響了起來,一看來電是我媽,我接起來:“喂媽,怎麼啦?”
“今天不回家吃飯了,我下午還要去公司,嗯?我週末回家好了。對了媽,你上次讓我幫着買的藥我買了呀,週末一起帶給你,還有什麼藥讓我買的,我一起帶回去。”
“媽,媽不是我,不是我害你的,我不知道什麼藥,我什麼都不知道!”
我嚇了一跳,韓琴在幹嗎,我跟我媽說話,關她什麼事?方家正猛地把韓琴往身邊一拉,捂住她的嘴巴:“你給我閉嘴!瘋子,胡說什麼!”
我看向韓琴,她一臉惶恐的樣子,嘴裡一直在說一些讓人聽不懂的話,方家正臉色更是難看,又突然給了她一巴掌:“你給我閉嘴!”
“你幹嘛又打她?”我不敢置信他爲何變成這樣,全身似乎充滿了戾氣,讓人覺得陰冷。
“要你管?”方家正瞪了我一眼,用力就把韓琴給塞進車子裡,然後發動車快速地離開了這裡,我站在原地發愣,總覺得有些地方很奇怪。藥?韓琴說的藥是指什麼?她爲什麼看到我這麼大反應,還有方家正是不是在隱瞞些什麼?
疑雲層疊,不得而知。
想到大人的事情總是讓人煩惱,可是想到小孩子又總是心裡柔軟起來,忽然很希望週末能夠快點到來,我這周想要帶着朵朵去我媽那裡吃飯,她要是看到朵朵,也一定很喜歡這個孩子。
下午有會,葉峻交代一下關於年中香寶利在各大商場的宣傳和折扣活動,中途的時候我電話震動了一下,我看了看來電是韓召南,愣了一下。葉峻瞥了我一眼,這種時候本來應該摁掉電話,畢竟是在開會,可是我總覺得他一般情況下不會找我,肯定是有什麼事情,所以低聲說了一句抱歉就出去接電話了。
韓召南的聲音有點急,對我說:“沈離,你現在可以到第一兒童醫院來一趟嗎?朵朵出事了,一直在哭,誰哄着都不行,她最喜歡你了,你來她應該能聽話。”
“朵朵?怎麼回事?”
“有小孩兒搶你送給她的長命鎖,她不肯給,就鬧起來了,她被一個小孩兒從滑滑梯上推下來頭撞到地上的磚頭了,裂開一個傷口,傷的還挺重的。”
“怎麼會這樣?好,我馬上就來。”
我折身進會議室跟葉峻請假:“葉總,我臨時有急事,就先走了。不好意思,年中宣傳的事情我回公司再跟你細聊。”
“怎麼回事?什麼事情這麼急,需要我幫忙嗎?”
“不用不用。”我匆匆拿包開車過去,心裡很是擔心,她才那麼小,傷了這麼嚴重會不會對以後都有影響啊,那些欺負她的孩子都怎麼回事?小小年紀就這麼壞,長大了怎麼得了?
這麼想着,已經把車開進了醫院,我打給韓召南找到他們,朵朵果然一直在哭,頭上的傷口已經被處理了,用紗布纏着,看上去那麼可憐,讓人心疼。韓召南和孤兒院的一個工作人員在,看到我來了對朵朵說:“你看阿姨來了。”
小孩子淚眼婆娑地看着我,忽然癟癟嘴巴就伸手要我抱,我趕緊一把把孩子抱住:“朵朵乖,不要怕,沒事了沒事了。”
她在我懷裡慢慢停止了哭泣,自己揉揉眼睛,指了指脖子讓我看。我一看,給她買的那個長命鎖還在,她這是告訴我她守住了它不讓人拿走嗎?我心裡更難受了,親了親她受傷的地方:“疼不疼?”
她點點頭,想了想又搖搖頭,反而對我笑了一下。
這麼懂事可怎麼好?
我轉頭看着韓召南:“你怎麼想起來去孤兒院了?”
“韓總是來看看孩子們的,帶了不少玩具和兒童讀物來。當時我們院長和韓總正在講話呢,孩子們在玩,突然就鬧了起來,聽到朵朵哭聲就看到她摔下來了。邊上的幾個孩子說,是有人要拿她的長命鎖,她不肯給,被人推下去了,沈小姐今天麻煩你了,主要是孩子哭得太厲害,我們又想着這個長命鎖是你送給她的,所以你來了孩子應該就不鬧了。”說話的是孤兒院的那位護工。
“沒事的,以後她出什麼事情了,請第一時間通知我,我的電話留了的,你隨時打給我。”
韓召南也忽然掏出名片遞給她:“這是我的名片,沈離如果不方便過去的話,也可以打給我。有時候有些事情孤兒院不太好處理,畢竟都是孩子,也不好責怪誰,這孩子要是哪裡不舒服了聯繫我們就可以。”
她不鬧騰了,韓召南就讓司機把他們送回孤兒院,我正好有話跟他說,就順便送他去公司。我跟他講了關於韓琴的事情,自從之前見到韓琴和方家正,我就一直在想他們的話,心裡竟然有一種很大膽的猜想。韓琴之所以看到我這麼激動,聽到我跟我媽打電話,提到藥又會突然說出那麼讓人無法理解的話,會不會有可能,韓召南媽媽當初的死不是那麼簡單的,韓琴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或者說,她是不是做了什麼對不起她媽的事情?
因爲那件事情和我有關,我也很想弄清楚到底怎麼回事,一個之前還好端端的人,怎麼就因爲我的幾句話突然去世?這件事情在之後看來,總覺得不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