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了個身就醒了。
下身的疼痛在意識甦醒的同時抵達感官,讓我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這疼痛叫人清醒。一切都再真實不過。
我用手臂支起身子坐了起來,就看到了睡在自己身邊的男人。
現在是凌晨的某個時間,房間裡沒有開燈,窗簾厚實地遮蔽住窗外的一切,我的眼裡只有他。
昨夜的場景如同電影的片段在我的腦子裡不停地閃過。
我扶着醉酒的韓召南兩個人一同跌倒在牀上的時候,他的吻就一下子落了下來,幾乎都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就被他制伏,他的手輕易地探進我的衣服裡,最私密的地方也變得毫無保留。
身體的契合,難以忘記的疼痛,彷彿能夠撕裂自己一般,那個時候還開着燈,我在韓召南的眼裡看到一個扭曲的自己,因爲飽受煎熬而五官擰在了一起,像是一個皺巴巴的柿子。
初經人事,偏偏遇到的又是韓召南這樣的男人,醉酒之後更是不管不顧,我被他弄得後來漸漸麻木,只知道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的水晶燈,垂下來的水晶球的在我的眼裡慢慢模糊,成了一個閃動的光暈。
噩夢一般。
其實早該預料到的,從接受了他伸出的援助之手的那個時候開始,我就應該要明白,欠別人的東西,遲早都要還回去的。什麼都不會是白拿的,尤其是錢。
我掀開被子想要走下去,手腕卻被人一下子握住。他的力道不大不小,卻讓我掙脫不得。
他睜開眼睛的同時,拿過枕邊的遙控器,窗簾在一瞬間拉開,外面的晨光照進來,還沒有到日出時間,天邊翻着魚肚白。從我的眼裡望過去,這時候的韓召南就像是一張黑白老舊照片裡面的人,他皺着眉頭看着我,臉上有些怔忪,似乎沒有完全睡醒,可是眼神卻是犀利的,乍一看有點像是很老的一部片子《旺角黑夜》裡的來福。
韓召南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去哪裡?”
“想出去走走,散散步。”我小聲地說,卻不再敢去看他的臉。
他把已經被摒棄到他那一邊的我的衣服給扔了過來,自己下了牀,沒急着穿衣服,就那麼站在窗邊,二層的小樓,窗戶開了一點縫隙,他側着身子給自己點了根菸,外面就是海浪翻滾的聲音,他手上夾着煙轉過身來看着我,我沒吭聲,只顧着穿自己的衣服。
內衣是四排扣的,不好扣,錯位了好幾次,我的手有點抖,微微低着頭,眼睛像是在看地板,卻不是這樣。
我盯着牀上的一抹紅看了許久。形狀不規則,又是在這樣晦暗的光線裡,乍一看還有些恐怖。我眼底慢慢變溼了,又不肯掉眼淚,倒像是跟自己作鬥爭似的,硬生生地把都要落下來的眼淚給逼了回去。
“沈離,你跟方家正分手吧。你最好自己跟他說,下不了決心的話,我再幫幫你。”
我心猛地一跳,沒有糾纏分手的問題,而是不動聲色地問:“您不是說我只需要陪您這幾天,而且您不會干涉我的其他生活的嗎?”
“怎麼,你都跟我這樣了,難道還想繼續跟方家正談戀愛?挺放得開啊。”
我臉上發燙,更想哭,說話的時候到底還是沒有忍住帶了點哭腔:“分不分手是我的自己的事情,韓先生我們之前說好了的,您不是那種說話不算話的人,能不能不要插手這件事情?”
“我們的關係確實只有這幾天而已,等從這裡回去,我也不會再找你。不過只有一件事情要你做,那就是跟方家正分手。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誰嗎?現在我可以告訴你,你知道韓琴吧,她是我妹妹,親妹妹。”
我猛地往牀上一坐,不敢相信地看着他,韓召南還是那個樣子,手裡拿着打火機,火苗在他的手指之間若隱若現,他對我的震驚無動於衷。
看到他這樣我竟然笑了:“原來是這樣,我總算明白了。原來是你們兄妹設計好了的逼着我跟方家正分手的,你們真是厲害,我比不過韓琴,我會跟他分手的,我分手還不行嗎?”
“你跟方家正沒有可能的,與其這樣還不如斷了那段感情來換點實質性的東西,比如現在,你家裡欠的債就全部還清了,很值得不是嗎?”
我擦乾了眼淚,擡頭仰視他,甚至還笑了一下:“您說得對,是我矯情了。誰叫我窮,誰叫我需要錢,一切不過都是我咎由自取,誰都不該抱怨,只能怪我自己命不好,運氣差。”
他皺了皺眉頭,似乎因爲我的話不太高興。
我拿了自己的外套出門了。因爲是在海邊,時間又很早,所以風吹過來的時候仍有料峭寒意,我身體發抖,坐在一個長椅上看着遠處的風景,忽然就悲從中來。
我和方家正,終究是有緣無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