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LAM的夜晚總是漫長的, 震耳欲聾的音樂再加上有麻醉作用的酒精,在這一方天地間,自有規律, 時間的概念會變得模糊不清。
雖然謝靖瑄有意將自己灌醉, 可是他很快就體會到了, 借酒消愁之外的另一句, 酒入愁腸愁更愁。
他想找到一份慰藉一份賴以宣泄的渠道, 可是幾杯酒下肚之後心裡的苦不但沒有被削減,反而連帶着嘴裡都苦了,簡直要連成一串, 串一株幸運草串一個同心圓了。
楚俊哲離開又回來,謝靖瑄沒心情理他, 楚俊哲也沒有來打擾, 這很好, 謝靖瑄獨自沉浸在自己的苦情戲裡,不想被打擾, 可偏偏過了一會兒之後有個人突然站到了他的面前,擋住了光。
低着頭的謝靖瑄感覺到了光影的變化,擡起一些視線看到的便是一雙穿着緊身牛仔褲的腿,又直又長好看的緊,不過好像有點......熟悉?
後知後覺的謝靖瑄猛的擡起頭, 站在他面前的藍羽喬因爲兩人一站一坐的姿勢關係顯得有些居高臨下, 精緻漂亮的臉龐中帶着一點點無奈, 瑩白細膩的皮膚纖塵不染, 再加上她此時淡然的身形, 在一片燈紅酒綠間顯得格格不入,又燦若寥星。
藍羽喬正垂着眼睛看着謝靖瑄, 長長的睫毛像兩把小刷子,隨着每一次藍羽喬眨眼的動作刷在了謝靖瑄的心上,他又癢又疼。
藍羽喬來找他了,謝靖瑄的第一反應是高興,可很快他又想到了今天以及今天之前的那幾天藍羽喬的所作所爲,他就又不高興了。
所以他快速的低下頭,皺着一張臉不看藍羽喬,也不和她說話,很彆扭的樣子,可又有點可憐兮兮的幽怨。
“給你打電話怎麼不接?”藍羽喬的聲音混雜在音樂聲中,熟悉的,好聽的,也是讓謝靖瑄難受。
他不明白藍羽喬爲什麼要這樣,給他打個電話或着發個短信,就那麼難嗎?又能浪費她多少時間呢?
“生我氣了?”謝靖瑄鬧脾氣的很明顯,藍羽喬看不出纔不正常。
一連兩個問題,藍羽喬都沒能得到謝靖瑄哪怕一丁點兒的迴應,除了最開始看了她一眼,之後他便一直低着頭,拒絕和排斥的態度顯而易見。
不過藍羽喬並沒有因此生氣或者是不開心,她甚至半蹲了下來,放低姿態同時聲音也越發柔軟的說着:“別生氣了,我來接你回家了。”
這句話很有用,再加上藍羽喬主動示弱來靠近自己,讓謝靖瑄的心裡忍不住的發酸,他很想點頭,可他更想知道發生了什麼。
“你這幾天都在忙什麼?今天下了飛機爲什麼不給我打電話?之後你又去了哪裡?”三個問題被謝靖瑄非常快速的說了出來,實在是在他心裡盤踞了很久,也可見他有多在意。
看着終於肯看向自己的謝靖瑄,藍羽喬露出點笑容,有安撫的味道:“我們回家再說好不好?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她的語氣簡直就像是在哄小孩子,但謝靖瑄比小孩子還難哄,他拒絕的毫不猶豫:“不,就在這裡說,你不說清楚我不回去!”
他說着還撇開臉,將任性的樣子表現了個十足十。
藍羽喬有些想嘆氣,她累了,便站起來後退兩步坐到了謝靖瑄對面的沙發上,這樣一來距離就被拉遠了,眼看着的謝靖瑄莫名覺得有些心慌。
他很想藍羽喬能離他近一點,就像剛剛那樣,或者乾脆坐到他身邊來,可是他還在生氣,便強忍住了開口讓藍羽喬靠近的衝動。
儘管此時這裡只有謝靖瑄和藍羽喬兩個人,楚俊哲在見到藍羽喬的那一刻就識趣的躲了出去,可無論是這裡吵雜的環境還是隨時都可能有外人來打擾的可能性都意味着這裡並不適合談話,但是謝靖瑄卻偏偏現在就要一個回答。
“好吧。”藍羽喬妥協了,只是眉眼間的表情沉了幾分,聲音中也不見她慣有的笑意:“我在忙着的事情算是工作上的,你真的沒必要知道,至於說今天我去見的人也和這件事有關,因爲比較重要也比較着急,我一下飛機就趕過去了,我本來想着等忙完了再給你打電話,我們可以一起去吃個飯之類的,但是打了幾次你都不接。”
藍羽喬終於說出了她的解釋,但卻沒能讓謝靖瑄滿意,他覺得這根本就不算是什麼解釋,該說的重點一點沒說,而那句“你真的沒必要知道”也很讓他火大!
“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我沒必要知道,所以你就不說了,然後我根本就是無理取鬧,你要找我吃飯結果我還不接電話,我很不懂事,是這樣嗎?我就應該什麼都不問,什麼都不說,就等着你什麼時候有空了,再聯繫我,對嗎?”
這樣說着的謝靖瑄開始激動起來,聲音也提高了不少,看着藍羽喬的眼睛中有憤怒也有委屈。
“不對,我沒那樣想,沒有下了飛機就聯絡你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下次不會了。”藍羽喬有錯就認,並且承諾了下次會改,但是謝靖瑄關注的點卻是藍羽喬沒有再提的那句“你真的沒必要知道”,這也就等同於默認了她是真的不打算告訴謝靖瑄她到底在忙什麼,以後如果她不想,她也不會。。
謝靖瑄沒辦法接受,尤其是一想到藍羽喬回國之後不聯繫自己卻和別人去喝咖啡,之後還不告訴自己她到底在做什麼,謝靖瑄最後的那點理智又要被消耗殆盡了。
“藍羽喬,你根本就不愛我!”帶着悲憤,謝靖瑄控訴着。
他並不是一個擅長處理自己情感問題的人,他很容易沒有安全感,又情緒化,總是會被自己的負面情緒控制從而鑽牛角尖兒,他知道自己經常在氣頭上口不擇言,傷人又傷己,可他控制不住。
越是在乎,他就越是控制不住。
而這次,他好像也把事情搞砸了,原本還耐着性子好聲好氣哄着他的藍羽喬聽聞了這句話之後臉色就徹底沉了下來,冷峻的沒有一點溫度。
她看了謝靖瑄一眼,漠然到完全的陌生,藍羽喬從未用那樣的眼神看過他,讓謝靖瑄的心裡當時就咯噔了一聲。
他急於想說些什麼,可是嘴巴都張開了卻始終沒能發出聲音,一直到藍羽喬從對面的沙發上站起身,在臨走之前對他說了一句;“隨你吧。”
她生氣了,不再解釋,也不準備繼續等下去,好像謝靖瑄跟不跟她回去都已經無所謂了,這讓謝靖瑄害怕,他不願意看到那樣的藍羽喬,那麼冰冷的,遙遠的,就好像自己永遠都沒辦法走近她。
猶豫只有很短暫的一瞬間,謝靖瑄很快就追了上去,奈何藍羽喬走的很快,他找了一圈之後才終於在停車場找到了藍羽喬的車子。
還好,她沒有直接離開。
謝靖瑄拉開車門上了車,藍羽喬等他繫好安全帶便發動了車子,當車子竄出去的那一瞬間謝靖瑄真切的體會到了所謂的推背感,可見速度之快馬力之強勁
平時藍羽喬開車已經很恐怖了,而現在明顯情緒不佳的藍羽喬開起車來就更是嚇人,有好幾次她超車的時候謝靖瑄都覺得他們肯定要和前面的車撞上了,雖然最後都是有驚無險,但恐懼感依舊很真實。
雖說人生自古誰無死,可謝靖瑄真的不想以這樣的死法告別這個世界,所以在藍羽喬又一次加大了油門以一個幾乎不可能的角度連超了兩輛車之後,謝靖瑄忍無可忍的喊了一句: “羽喬你慢點!”
藍羽喬沒說話,也沒回應,但是車速還是慢慢降下來了一些,儘管還是很快,但終究沒之前那麼誇張了。
只有速度沒有激情是很坑的,幸好最後他們平安到了家,而謝靖瑄的後背已經是一層的冷汗。
剛剛在車裡的時候除了謝靖瑄開了一次口要藍羽喬減慢車速,其他的時間裡他們都在沉默,而現在回到了家,這份沉默也依然在延續着。
藍羽喬直接就進了書房,聽着書房的門被關上的聲音,謝靖瑄苦惱的皺眉。
也許是剛剛受到的驚嚇讓謝靖瑄把生氣的情緒給忘了,順便還在生與死之間想到了生命很可貴,但是愛情價更高。
謝靖瑄不知道這句話到底對不對,沒有了生命,還有愛情嗎?
不過這個不是現在的謝靖瑄要考慮的,他只是突然就明白了,除了愛情和活着,其他的其實沒那麼重要。
他們是戀人,但是也真的不需要什麼事情都告訴對方,把自己和對方都變成一張白紙並不是可取之道,無論多親密的關係,都需要一點距離和神秘感,這樣纔會讓彼此之間充滿驚喜,而不是在日復一日中開始了厭倦。
更何況謝靖瑄本來就是一個需要很多新鮮感的人,那樣才能激發他的創作靈感,所以相對的他也總是會被這樣的人吸引,而藍羽喬,就是這樣的人。
他因此而愛上她,現在又爲什麼要強迫她或着試圖改變她?
再說了藍羽喬都說了是公事,難道他連她的工作都要管?答案當然不是,今天他不過是在氣頭上罷了。
一想到氣頭上,謝靖瑄就又想到了自己當時說的那句關於“你不愛我了”的控訴,然後再想想之後藍羽喬的反應,謝靖瑄真的恨不得兩個大耳刮子抽死自己。
再怎麼生氣也不能說出那樣的話,明明不是真的,但是說出來卻切實的會傷人,將心比心的想如果現在換成是藍羽喬對他說了這樣的話,謝靖瑄覺得自己大概會被當場氣死一命嗚呼。
“啊!!!!”把自己的頭埋在沙發裡,謝靖瑄後悔死了,卻又不敢太大聲的叫,於是只能卡在喉嚨裡,有些悲鳴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