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空中灑下的金色才輝斷絕之後,面對五位半聖的圍攻,滄瀾皇的應對很簡單,卻又不簡單。
他畫了一個墨點,便碎了白劍秋的《屍山血海圖》。
他射了一支羽箭,便折了呂嚮明的萬箭流。
他下了一顆棋子,便破了斐兆的必殺棋陣。
他摘了一縷花香,便敗了陳昊的漫天花海。
但直到最後,直到他來到徐煥之身前的那一刻,他也並未忘記,於整場戰鬥中首先出手的那位半聖。
楊定山。
當滄瀾皇第一次決定出手,轟塌整座汜水關的時候,率先察覺到滄瀾皇真正意圖,並灑下金色才輝意欲阻攔其身的,便是楊定山。
後來滄瀾皇於空中引得金色才氣從天而降,七大半聖分列其周圍環繞,舉目皆驚,但第一個出手將空中那座金色橋樑轟碎的,還是楊定山。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楊定山擁有比徐煥之更強的洞察力和決斷力!
因爲他去過域外,而徐煥之沒有。
無疑,在今日從自域外歸來的三大半聖中,楊定山是最強的,但自始至終,他都沒有機會施展出自己的文戰手段。
而現在,他再也沒有機會了。
因爲他快要死了。
便在滄瀾皇的手臂將其小腹洞穿的那一刻,楊定山身上的才氣便盡數消亡了,因爲他的文海被滄瀾皇震碎了。
緊接着,他的生命氣息也正在隨風飄散。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楊定山什麼也沒有說。他只是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滄瀾皇的臉龐。彷彿要將對方帶下地獄。
然後,楊定山吐出了最後一口濁氣。停止了呼吸。
死不瞑目。
滄瀾皇抽手而回,輕輕彈落袖間的血花,惋惜着搖了搖頭,對徐煥之說道:“你看,明明是一介文人,卻偏偏要學武夫用近身偷襲的手段,豈不是自取滅亡?”
徐煥之沒有回答滄瀾皇這句話,而是非常認真地看着他,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你的確很強。”
話音落下。徐煥之身上的棉袍無風而揚。
“但有沒有我強,便只能試試看了……”
說完,徐煥之突然伸出了手掌,其上包裹着濃烈的金色光輝,就像是烈日當空,讓人不敢直視,然後他浮空一踏,頃刻間便來到了滄瀾皇身前,將手掌朝對方胸口拍去。
“誰說文人就不可近身爲戰?”
見狀。滄瀾皇眼中不禁閃過一絲失望,似乎有些可惜。但很快,這種失望便盡數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興奮!
因爲他突然感覺到了一股無比危險的氣息!
來自徐煥之的掌勁!
徐煥之的手掌看似來得很慢,卻偏偏給人生出一種避無可避的感覺,其掌間金色才輝與空氣的劇烈摩擦。竟帶起陣陣音爆,讓人耳邊顫鳴不止。
滄瀾皇看着徐煥之的這一掌。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身上的金色才意越來越濃烈。然後他同樣伸出了一掌,主動向前迎去。
轟!
狹路相逢,勇者勝。
正面對敵,強者勝。
下一刻,一道身影自空中倒飛而出,整整暴退了上百丈才堪堪止住身形,頭上的帝冕也因此稍微偏了一角,看起來終於有了一些狼狽之色。
滄瀾皇竟然敗了!
但他的眼中卻並無絲毫的挫敗之意,反而滿是激動的色彩,甚至於脣角還掀起了一絲若有若無的微笑。
“有些意思。”
說完這四個字,滄瀾皇的身形憑空消失了,隨即在徐煥之的身前驟然盪開了一陣金色的水紋,一片雪梅長袍的衣角從中急掠而出,然後朝着徐煥之揚了上去。
同一時間,數十道金色的光線開始於徐煥之身邊肆掠遊走,不過眨眼之間,便將他身上的棉袍切割出了一道道細長的口子,棉絮隨風飄蕩,如紛飛大雪。
在這一刻,沒有任何人能看清場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徐煥之的臉色卻變得越來越蒼白,他身上的棉袍開始出現一個又一個的凹洞,慢慢地,自徐煥之的體內開始浸出了一片片血花,凝結在棉絮之上,顯得猩紅無比。
緊接着,滄瀾皇又一次現身於徐煥之的身前,只是臉上的興奮之色再度變成了掃興。
“倒是挺能捱打的,就是對才氣的理解還是差了一些,原本我還以爲你是一個可以一戰的對手,如今看來,倒是我高估你了。”
這是滄瀾皇與徐煥之真正意義上的第二次交手。
而這一次的結果,卻是徐煥之慘敗!
面對滄瀾皇的瘋狂反擊,徐煥之竟然只能被動挨打,連閃躲避退也做不到!
不過滄瀾皇也未能如殺死楊定山那般將徐煥之輕易抹殺,這一點,倒是有些出乎意料了,如此看來,徐煥之衛國第一半聖的稱號,果然不是浪得虛名!
但,徐煥之能夠扛得住一時,又怎能扛得住一世?
滄瀾皇搖搖頭,再一次對徐煥之失去了興趣,於是他揚了揚衣袍,便準備在此徹底埋葬掉衛國如今唯一的希望。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道人影卻突然從斜刺裡殺了過來,手中一杆如手臂般粗細的墨筆揮毫而下,瞬間便灑下了大片屍骨沉血意。
正是之前暴退而出的白劍秋,竟然在此刻再度襲來!
“誰說,這些都是我憑空想象出來的?”
白劍秋口中厲嘯一聲,手中墨筆越揮越急,他的眼底滿是猩紅,氣息卻比受傷之前更加強大了一些。
這是怎麼回事?
當然是因爲場間的第七位半聖,司職藥道的鄧野!
血海骨山再現,讓滄瀾皇微微一怔,但也就只是如此了。
“醫、藥二道中人,還真是麻煩啊……”
這一次,滄瀾皇甚至沒有去點評白劍秋的這幅畫作,因爲在與徐煥之一戰之後,他已經興致索然,只想要趕快結束這場戰鬥,趕往日不落平原。
在那裡,戰爭已經打響了。
於是在下一刻,滄瀾皇伸出手,於指尖凝結出了一絲金色才氣,彷彿非常隨意地向着身前一刺,這一次,他不是爲了破畫,而是想要直接殺死畫外之人。
白劍秋就站在畫外,他的手中仍舊抱着那杆無比粗大的墨筆,對於近在咫尺的殺意恍然未覺。
於是滄瀾皇指尖的金線輕而易舉地沒入了他的筆毫之間,緊接着,白劍秋手中的筆碎了,露出了裡面的一件東西。
那是一柄劍,一柄藏在畫筆中的劍。
白劍秋的劍。
這把劍,就叫做白劍。
白劍秋的名字裡面有一個劍字,從來沒有人想過這是爲什麼。
白劍秋的懷中永遠都抱着一杆明顯不利於作畫速度的墨筆,同樣沒有人想過這是爲什麼。
直到這一刻。
白劍秋的手掌握在劍柄之上,而劍尖則非常準確地沒入了滄瀾皇的胸口。
昔有第一刺客荊軻在面對魔君屠生之時,窮圖匕見。
後有大先生於論文大會上以勇絕之勢,祭出魚腸劍。
今日,白劍秋在生死一刻,終於掀開了自己藏匿了數十年的那張底牌,筆碎,則劍出!
ps:今天作者君終於完成了開題,昨天爲了修改開題報告又熬了一個通宵直到現在,本想直接更新一章4000字大章的,不過因爲很喜歡這一章的章名,所以就斷在這裡了,下一章的章名我更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