攘外必先安內。
這是一句老話了,但在不同人的口中說出來,卻有截然不同的意義。
如果這句話是燕國國君李世昌說的,那麼只會淪爲一個低俗的笑話,被天下人所恥笑,但這句話是滄瀾皇說的,所以即便是旬塵,也不敢掉以輕心。
在這一刻,旬塵終於知道,他在這之前跟隨老師修習紅塵之道十八年,看透了塵世間所有人的人心,但唯一看不準的,還是滄瀾皇。
他耗費數月時間所做好的準備,所醞釀好的勸諫之詞,在滄瀾皇面前,都顯得是那麼的蒼白而無力。
旬塵自以爲攜人族大義而來,更取得了諸位聖者與光明聖廟的支持,此行必定無往不利。
但誰曾想,從一開始,他就錯了。
因爲滄瀾皇所秉持的,同樣是人族大義!
只不過,旬塵是着眼於當下,而滄瀾皇,則是爲了謀圖未來。
人族的未來。
當所有人都以爲滄瀾皇的野心是爲了依靠戰爭成就聖位,統一人族十國的時候,滄瀾皇早就已經走在了他們的前面。
他想要成爲聖言大陸上唯一的帝王,他想要將南疆北域全部納入人族的版圖,他想要實現整個世界的大一統!
如此壯志雄心,便連旬塵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不僅僅是他低估了滄瀾皇,天下所有人都低估了這位偉大的帝王。
如果滄瀾皇能夠成功,那麼他的功績,將會成爲人族歷史。不,將會成爲整個大陸史冊上最耀眼的篇章。他的名字將會被傳頌千年,永不凋朽!
一時間。旬塵突然覺得背心有些發涼,他擡頭看着滄瀾皇那雙漆黑而幽深的眼眸,忍不住在心中狠狠地打了一個冷顫。
便在這是,他突然看到,滄瀾皇向他伸出了一隻手。
“你是我人族軍師,便當以我族的繁榮鼎盛爲己任,你的老師當年爲了我人族興旺,鞠躬盡瘁,殫精竭力。終於率領我族萬民聯妖蠻,敗魔寇,纔有這百年和平。”
“然而,如今魔族餘孽重現於世,南疆妖帝蠢蠢欲動,我族聖道凋零不堪,如果放任自流,試問,再逾百年之後。這片大陸又會是怎樣一番光景?”
“所以,朕希望,軍師能與朕一起,攜手成就此番偉業。待天下大定之時,軍師之功業,必定超越令師。爲萬人敬仰,流芳百世!”
面對滄瀾皇的這番說辭。旬塵沉默了很長時間,他身體內的血液從冰冷變得沸騰。隨即重新冷卻下來,平古不驚。
然後他搖了搖頭,慢慢從坐席間站了起來,卻並沒有握住滄瀾皇伸出的手掌。
“抱歉。”
旬塵深吸了一口氣,將人族玉璽放入懷裡,轉而握緊了手中的天機羽。
“未來會怎麼樣,我不知道,但大人此舉,卻是以天下動亂爲前提,以犧牲無辜百姓爲先論,且有違忠德,背信棄義!如果家師尚在,想必也是不會同意的。”
聞言,滄瀾皇的眼底不禁閃過了一絲遺憾,嘆道:“如此,軍師便動手吧。”
滄瀾皇說得很直接,旬塵也沒有拿捏姿態,而是非常乾脆地,將手中天機羽輕輕一點。
下一刻,於旬塵和滄瀾皇身外,即刻籠罩上了一層稀薄的紫金光輝。
旬塵沒有文位,自然不可能施展聖力,所以這是他從黃庭堅那裡借來的。
聖輝之下,可隔絕大帳內外一應聲響,阻他人救援,就算之後的戰鬥打得天翻地覆,山崩地裂,那三十萬將士也絲毫不會察覺到!
見到這一幕,滄瀾皇只是搖了搖頭:“軍師未免太小看朕了,今日就算黃雙聖親至,朕也絲毫不懼,朕就站在這裡,若軍師想要取朕性命,便來!”
旬塵笑了笑,後退半步,開口道:“大人乃我族百年以來最偉大的帝王,我又怎會讓大人身殞於此呢?而且,就算我想要取大人性命,也沒有這個本事,不過……”
說着,旬塵身上赤紅色才氣沖天而起,他手中的天機羽急速偏轉,每旋轉一週,便有一根漆黑如炭的枯木從中急掠而出,卻並沒有砸在滄瀾皇的身上,而是穩穩地立在了他的周圍。
眨眼之間,旬塵已從天機羽中揮出了整整三十六根木樁,每一根木樁相互間距不足一尺,嚴嚴實實地將滄瀾皇包裹在其中,一齊閃爍着黝黑而寂滅的微光。
待旬塵做完這一切之後,終於如釋重負地擦了擦頭頂的熱汗,看向滄瀾皇的目光中,終於多了幾分底氣。
但他下意識地忽略了,從始至終,滄瀾皇都沒有出手。
他只是看着旬塵用紫金聖輝隔絕了帳外的世界,再看着旬塵戰意激昂地從天機羽中灑下三十六跟木樁,牢牢將自己圍在了中間。
在這個過程裡面,滄瀾皇甚至沒有試圖反抗,或者中斷旬塵所做的這一切。
直到此時,滄瀾皇才終於開口說話了。
“嗯,這個藩籬大陣雖然不盡其善,不過也算是完成得相當不錯了,這古法應該是令師教給你的吧,那這些用來代替的龍泉木呢?讓我猜猜,難不成是從光明聖廟借出來的?”
聽到這話,再看着滄瀾皇臉上那淡然的笑意,旬塵原本纔剛剛升起的信心,驟然消亡,甚至於握着天機羽的手掌忍不住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藩籬大陣,乃是百十年前魔族所創下的一門大陣,直到今天,人類強者也未能將其研究透徹。
但所有人都有一個共識,那便是能破開藩籬大陣的,要麼是魔族人,要麼便需得具備聖者的實力!
而很明顯,滄瀾皇兩個條件都達不到,所以旬塵纔不遠萬里去了一趟光明聖廟,並設法從中借來了龍泉木,便是爲了在他勸說無果的時候,直接將滄瀾皇困在其中,如此,內戰之危不攻自破!
如今滄瀾皇已經被困在了藩籬當中,大陣已然開啓,他爲什麼還能如此有恃無恐?
旬塵想不明白,而往往他想不明白的事情,纔是最可怕的事情。
比如滄瀾皇的野心,再比如,滄瀾皇的底牌。
下一刻,在滄瀾皇的胸口,突然綻放出了一抹無比璀璨的紫金光輝,他伸出雙手,輕撫在兩根藩籬之上,然後雙手一分。
緊接着,於他的身前,便出現了一個可供一人通行的缺口。
於是滄瀾皇邁着悠然的步伐,走了出去,又一次來到了旬塵身前。
“藩籬大陣,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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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又到球賽日,再度發下宏願,如果皇馬晉級決賽,明日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