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漢本來已經伸到半空的手掌隨之頓住了,臉上的笑容微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誠然,在黃梨街收受供銀以來,大漢也曾遇到不少硬茬子,但他沒想到,眼前這個看起來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竟也如此硬氣!
“不交?嘿!”大漢皮笑肉不笑地掰了掰手指,發出陣陣爆響。
“若是不交,那沒準兒你這鋪子很快就會遭到賊人打劫,遭到潑皮鬧事,甚至可能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莫名其妙地燃起大火來,更加重要的是,你不交銀錢,便是冒犯了五爺,既然如此,我便要先爲五爺討回公道來!”
說着,大漢猛地一個踏步,舉拳便朝蘇文臉上招呼上去。
蘇文淡淡一笑,只是微微側了側身,便讓大漢一拳落了空,隨即輕笑道:“光天化日之下,當街行兇,難道你就不怕受到制裁嗎?”
被蘇文輕鬆閃過了自己的拳頭,大漢也怔了怔,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冷聲道:“小子!看來你還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實話告訴你,在黃梨街,就沒有哪個衙門敢管五爺的事兒!”
話音未落,大漢再度欺身而上,沉腰擡膝,狠狠地向蘇文的小腹撞去。
這一次蘇文沒有躲,而是單手下按,猛烈地拍在大漢的膝蓋上,頓時發出一聲悶響!
“砰!”
下一刻,大漢只感覺自己的膝蓋彷彿撞到了巨石之上,骨頭似乎都被撞裂了開來,不禁慘呼一聲,倒退而出。腳掌落在地面上,頓時帶起撕心裂肺的痛。
大漢的臉色終於變了,肝膽俱寒之下,他一時之間有些吃不準,怎麼這個看起來文文弱弱的小娃娃,竟有如此實力!
與此同時,蘇文的聲音也再度響起。
“衙門不敢管,那麼,聖裁院呢?”
言畢,蘇文的身上立刻綻放出無比炫目的赤色光芒,籠罩在大漢身上,更顯其臉色蒼白。
一旁的唐吉此刻也反應過來,立刻有學有樣地將自己的才氣光芒外放出來,兩人的赤芒交相輝映之下,將門前數尺之內的空氣都染成了血紅色。
至此,那幾名大漢終於明白,這一次他們不是惹了一個硬茬子,而是惹了個**煩!
爲首的那個辮子大漢心中暗暗叫苦:“什麼時候連文生也會來開胭脂鋪了?”
別看這幾個大漢肌肉虯結,看起來強悍無比,但他們畢竟只是普通人,甚至連武者都不是,當初在山林中遭遇花非伏殺的時候,蘇文面對數名武者當然是對付不了的,但如果只是普通人的話,任你是鐵臂銅骨,也不是蘇文一合之敵!
別說這才四個人,就算再來一倍蘇文也絲毫不懼。
文位之下皆螻蟻!
片刻之後,光芒斂去,蘇文臉上的笑容已經越發寒冷了起來,他看着那辮子大漢,開口道:“如果想要收銀錢,還勞煩五爺親自來跟我說。”
“至於說什麼賊人潑皮,什麼放火砸窗的意外,也可儘管使來,不過到時候,我便不會再這般手下留情了,想必聖裁院的黑獄還是夠大的。”
那大漢此時連大氣都不敢出,連忙唯唯諾諾地應道:“老闆放心……老闆放心……”
蘇文眉頭微挑:“你叫我什麼?”
大漢一愣,隨即擡手抽了自己一耳光,哆嗦着道:“大……大人……”
蘇文哼了一聲,擡起手來,像是趕蒼蠅一般,說道:“滾吧!”
聽到蘇文的這句話,幾名大漢哪裡還敢停留,連狠話都不敢說,口中連連感恩,趕緊灰溜溜地逃走了。
“會不會有麻煩?”唐吉並沒有因此而放鬆下來,反而滿臉憂色。
蘇文輕輕眯了眯眼睛,隨即道:“無妨,畢竟你我二人皆是有文位在身的讀書人,想必那個什麼五爺膽子再大,也不敢對我們下黑手。”
接下來,蘇文也不再談論這個問題,三人接着收拾屋子,又用了差不多半個時辰的時間,整間鋪子才終於煥然一新了。
“呼……累死大爺了……”唐胖子躺在地上,口中喊着累,臉上卻笑容滿面,顯然是心中成就感爆棚。
蘇文笑着說道:“爲了慶祝咱們有了新家,今天多買些好吃的回來,我親自下廚!”
唐吉一臉懷疑地看着蘇文,挑着眉說道:“你會做菜?”
小丫頭也滿臉詫異的模樣,怎麼也不太相信從未下過廚的蘇文會懂得做飯。
蘇文輕輕一揚下巴,神秘地笑道:“嘿嘿,等會兒你們就知道了,這一路上奔波了快半個月,如今好不容易到州府了,自然得吃點兒好的。”
蘇文的自信是有道理的,雖然前世他從未親手做過菜,但是各種各樣的美食書倒也看了不少,正所謂讀書百遍,其義自現,想來做出來的東西味道也不會差到哪裡去。
更加重要的是,蘇文也想以此來驗證一下,自己文海中的那根狗尾巴草到底有何神奇之處。
說起來,這間胭脂鋪雖然地處整個州府最爲蕭條的黃梨街,但衣食住行倒還真是十分方便,出門走不了多遠便有一個菜場,蘇文親自挑了兩隻老母雞,攤主宰殺拔毛之後,蘇文又特意去中藥鋪轉了轉,買了幾位藥材,最後還順路捎了兩個砂鍋。
回到鋪子,唐吉和蘇雨都滿臉好奇地守在廚房門口,想看看蘇文到底能做出什麼花兒來。
蘇文興沖沖地拿出各種中藥材,仔細檢查了一番,發現不論是從年份還是成色來看,都比前世那些中藥鋪子賣的好多了。
起碼在聖言大陸不會有人去做假藥生意,單就這一點,已經很讓蘇文滿意了。
洗好砂鍋,蘇文將其放在火爐上,再把洗好的老母雞,以及各種中藥材都放進砂鍋,加水清水,沒過食材少許,蘇文這才輕輕蓋上蓋子,在一旁專注地守候着。
“這就完了?”唐吉瞪着小眼睛,心想這麼簡單的事兒他也會啊。
蘇文知道胖子在想什麼,轉過頭去笑着道:“你們別在這兒候着了,這湯得慢慢燉,才能把藥力全都熬出來,我估計怎麼也得要半個時辰呢,我一個人在這兒看着就行了。”
聽到蘇文這麼說,唐吉不禁感嘆做飯真是個麻煩事情,乾脆帶着小丫頭去整理庫房囤積的胭脂去了。
待兩人走後,蘇文這才把注意力轉回到身前的砂鍋上。
“且來試試到底有沒有用吧。”
說着,蘇文伸出手,輕輕按在砂鍋的鍋蓋之上,下一刻,淡淡的赤色才氣光芒慢慢從他的手掌上浮了起來,將整隻砂鍋籠罩其中。
……
半個時辰之後,蘇文臉上掛着笑,將砂鍋擡到了飯桌上,唐吉和蘇雨早就翹首以盼地等在那兒了。
揭開鍋蓋,頓時一陣香氣伴隨着升騰的熱霧急速盪開。
“哇!蘇大廚!這真是普通的雞湯?怎麼這麼香!”唐吉滿臉的不可置信,看着砂鍋內色香俱全的老母雞,口水都快要滴下來了。
“嘿嘿,這是藥膳雞湯,來,嚐嚐看。”蘇文拿過兩個瓷碗,給唐吉和小丫頭都盛上了滿滿的一碗雞湯。
剛喝了一口,蘇雨整個人便呆住了。
雞湯那濃郁的香味伴隨着藥膳的藥力,順着喉嚨化開,一直沉到胃部,帶起一陣暖洋洋的感覺,讓人說不出的舒服。
蘇雨直感覺自己的整個味蕾都要炸開了。
再看唐吉,已經顧不上說話了,滋溜溜喝下一大碗,趕緊又給自己倒了一碗,看那惡狗撲食的樣子,就像是好幾個月沒吃過飯似的,就差把砂鍋端起來直接幹掉了。
連喝了三碗湯,唐吉又夾起雞肉一口咬下,那滑嫩的肉感,再配上淡淡的藥香,讓人吃了欲罷不能。
美味!簡直是太美味了!
唐吉發誓,他長這麼大,算是白吃了這麼大的體型了,以前自己吃的那些東西,跟蘇文的這鍋雞湯比起來,那就是泔水啊!
一頓風捲殘雲之下,眼看一隻雞已經下了唐吉的肚子,蘇文趕緊急聲道:“你個沒義氣的死胖子,給我留點啊!”
一時間,飯桌上只剩下了狼吞虎嚥的聲音,就連吱吱也險些被撐破了肚皮,老早就躺在飯桌上,動彈不得了。
蘇文在徽州府的第一夜,便在三人那圓滾滾的肚子以及吃撐之後的哀嘆聲中,平靜地過去了。
唐吉所擔心的事情並沒有發生,五爺的人沒有再來找他們的麻煩,也沒有出現什麼賊人和火災之類的意外,總之,這一夜很平靜。蘇文將原先的倉庫騰出來,作爲唐吉的臥房,而他跟蘇雨則住在另一間屋子。
伴隨着吱吱不時弄出來的輕響,勞累了一整天的三人,漸漸進入了夢鄉,與整個徽州府一起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蘇文照例早起,準備將那些庫存的胭脂粉餅重新上架,隨時開張。
便在他打開鋪門的時候,卻發現一箇中年人已經等在了門外。
這個中年人臉上帶着隨和的笑容,一襲紫色長袍,從手指上那價值不菲的扳指來看,應該是個有錢人,只是此人的腿腳似有不便,走起來一瘸一拐的,見蘇文開門,慢慢騰騰地拖着腳步向他走來。
蘇文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這個中年人,開口問道:“不知道閣下是……?”
中年人來到蘇文身前,拱了拱手,和顏悅色地說道:“初次見面,恕我有些唐突了,鄙人姓嚴,家中排行老五,所以大家都叫我嚴五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