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論在哪個世界,哪個國度,新年都是非常重要的節慶日子,往年的聖言大陸,一到了新年的時候,都會顯得無比的熱鬧。
大街小巷張燈結綵,家家戶戶都會在門外貼上對聯,聽着門外的鞭炮聲、鑼鼓聲,用紅繩串上幾枚銅錢,用來當做孩子們的壓歲錢,寓意新春的祝福和好運。
白天在各大城鎮都會搭上戲臺,舉辦遊會,到了晚上大家吃完團圓飯,還有煙花可以看,或者去各大酒樓瞧瞧他們所舉辦的文會,也是別有一番樂趣。
在新年來臨之際,不論是邊關將士,還是務農的莊稼人,不論是高高在上的文人學子,還是普通尋常的販夫走卒,都會放下一年的辛勞,好好地過一個年,與家人團聚,與鄰里同歡。
但是今年不一樣。
因爲所有人都知道,要打仗了!
尤其是在風雨飄搖中的衛國,各大州府城鎮都沒有節慶的氣氛,街上連個大紅燈籠也難見,更別說戲臺、遊會。
各城守備森嚴,隨處可見形色匆匆的守備軍在緊密地巡邏,每個人的臉上都寫着擔憂,彷彿戰爭隨時都會來臨。
於汜水關門之外,那些守候在遠方的三國聯軍將士也無法與家人團聚,但他們每個人的臉上都看不到沮喪,反而衆志成城,因爲他們知道,等新年過去,十國聯考結束之日,便是攻城拔寨之時!
在縉國軍隊所駐紮的營地中,一位身形修長的少女,正獨自一人待在帳篷中,託着腮幫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自黃鶴樓中歸來之後,紫曦就仿若變了一個人一般,往日那個大大咧咧的傻姑娘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沉默而安靜的少女。
紫曦的文位已經是御書了。所以此番十國聯考她不用參加,如果她願意的話,也可以選擇留在縉國,不必隨軍出征。
但她還是來了,來到了蘇文和沐夕曾生活過的地方,隔着那遠方緊閉的關門,猜想着裡面到底是什麼模樣。
穿過衛國向西。便是慶國,而與慶國南北接壤的兩大國家,是濟國和唐國。
那個與衛國世代交好的唐國,那個禹墨所在的唐國。
或許,當三國聯軍抵達唐國國境之內的時候,她可以試着離開。去往唐國尋找日益思念的那道影子?
紫曦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應不應該隨軍而來,當戰爭正式打響,三國聯軍與衛國邊軍交戰之時,她又何以自處。
事實上,戰爭的進程遠不是她可以決定的,不論她來或不來。都並不會影響最後的勝負成敗。
畢竟,她只是一介御書而已。
所以紫曦只能一路沉默着,等待着,並且擔憂着。
世人皆知,唐國與衛國百年交好,若是日後唐軍來援,禹墨和沐夕攜手並肩而戰,她該怎麼辦?
好兄弟。講義氣,但忠義常難兩全。
好在,暫時唐國還沒有表明態度,更沒有出兵援助衛國。
好在,如今的沐夕也不在衛國境內,而是趕赴聖城準備十國聯考。
所以紫曦的這些擔心暫時都不會成爲現實,她聽着帳外傳來的鞭炮聲和喧鬧聲。取出了紙筆,想要通過練字來平靜自己的心境。
這些日子以來,紫曦一直都是這麼做的,彷彿通過手中的筆。筆下的字,她就可以暫時忘掉思念,忘掉愧疚,也忘掉心中的苦痛。
但還不等她落筆成墨,一個人影卻忽的從帳外走了進來。
紫曦蹙着眉角,看着那個小兵,輕聲問道:“怎麼了?”
進到紫曦帳中的只是一名普通的兵士,甚至身無半分文位,此時來到紫曦身前,頓時單膝跪地,舉起了手中的一紙信封。
“大人,您的信。”
紫曦一愣,隨即伸手從對方手中接了過來,什麼也沒有問。那小兵又恭敬地行了一禮,這才急急退了出去。
信封上的火漆已經碎裂了,這表示在其在落入紫曦手中之前,已經有人將其打開看過了。
當然不會是送信的那個小兵,而是其他人。
此時正值敏感時期,紫曦在黃鶴樓中與蘇文有舊,這並不是什麼秘密,所以寄給她的信件自然有人會提前審查。
但既然這封信已經交到了紫曦手中,便是說明其中的內容是沒有問題的。
對此,紫曦並不會覺得委屈,她只是沉默地將那一頁信紙從信封內抽了出來,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在這個時候給她寫信,信中又說了什麼。
下一刻,紫曦的神色凝固了,她慢慢張大了嘴巴,臉上浮出了一抹驚喜之色。
信上的內容很簡單,那只是一首詩。
不是藏頭詩,詩中也沒有蘊藏什麼密文,否則那位負責審查信件的詩道翰林一眼就能發現。
所以就真的只是一首詩而已。
但這首詩卻又不簡單,因爲就連那位詩道翰林在讀完之後也忍不住連連讚歎,大爲驚豔。
所以這是一首好詩。
詩的名字,叫做《望嶽》。
……
相比於衛國,遠在千里之外的唐國反而更有節慶的氣氛,畢竟他們距離戰亂要遠得多。
今天禹墨沒有待在書院跟老師下棋,而是走出了崆幽谷,來到了唐國的國都,長安。
對唐人來說,長安就是長安,若是被叫做長安城,反倒不美。
長安坐落於唐國以南,在長安城外不足百里,便是崆幽谷,便是聖佑書院,自古有言:天子守國門,而在唐國,卻是書院守國都。
禹墨走在長安大街上,顯得有些漫無目的,天上還在飄着如柳絮般的雪花,但卻攔不住人們心中對於新年的喜悅,街道上熙熙攘攘,人們或是採買春聯燈籠,或是在預定酒樓的菜餚,顯得異常的熱鬧。
禹墨看着車水馬龍的長街。突然不知道自己該走到哪裡去。
他知道如今三國聯軍已經兵臨衛國城下,卻不知道紫曦是否在軍帳之中,他也知道沐夕已經到了聖城,在準備接下來的十國聯考,卻不知道如今她去參考還有什麼意義。
他知道孟雲的傷已經好了,據說在竹海深處閉關修習,或許很快能破鏡爲翰林。
他知道那個曾經被紫曦斬落一臂的李孝昭如今已經成爲了燕國新一代的偶像。聲望頗高,據說已經被燕皇封了侯,賜地千畝。
但他最想知道的那個人的消息,至今卻還是了無音信。
“難道,你真的死了?”
當日在黃鶴樓中,禹墨與沐夕是陪着蘇文直到最後一刻的兩個人。所以他非常清楚,以當時黃鶴樓那狂亂的能量風暴,不論是誰留在裡面,都是十死無生。
而最後留在裡面的那個人,是蘇文。
禹墨不像沐夕那般,對蘇文有着如同執念一般的信心,時至此刻。他已經開始試圖着接受,自己的直覺其實是錯的,蘇文,其實已經死了。
蘇文死了,唐國就不會出兵。
這是那日在崆幽谷,斐兆對禹墨所說的那番話的關鍵。
而唐國的態度,或者說聖佑書院的態度,在很大的程度上。決定了這場人族內戰最後的勝負!
雖然滄瀾皇從一開始所宣佈的征討對象只是慶國,因爲慶國出了一個沈木,出了一個人族的叛徒,可誰都能看出來,其所謂借道衛國,不過是想兵不血刃攻下神木山罷了。
如此一來,其實衛國和慶國是天然的同盟。
然則。滄瀾皇所集結的大軍卻足足有三路,分別來自天瀾帝國、武國和縉國,而且別忘了,在衛國的北方。還有一個燕國在虎視眈眈地窺伺着!
可以毫不誇張地說,一旦聯軍向汜水關發起衝擊,燕軍一定會即刻兵發戍北關!
這也是爲什麼,衛帝就算是調走了坐鎮玉門關八成的威寧軍,也沒有動戎北軍一兵一卒!
如此一來,衛國和慶國,實際上是需要面對四國聯軍的圍剿,尤其是首當其衝的衛國!
沒有唐國的援助,衛國一定撐不住!
禹墨輕輕搖了搖頭,或許在這之前,誰都不敢相信,真的有人能憑藉一己之力,便影響整個大陸的局勢。
但蘇文可以。
因爲只要他活着,便能改變棋聖黃龍士的態度!
而且,蘇文必須馬上讓唐國知道他還活着,而不是在五年後,等黃鶴樓重新開啓的時候,再宣告天下。
或許,那個時候的天下,已經跟現在不一樣了。
正如斐兆斐半聖所言,時間真的來不及了。
今天就是新年之夜,過了今天,便是十國聯考,聯考結束,就是戰爭。
禹墨停下了腳步,擡頭看着身前那喜氣洋洋的酒樓,突然想要進去喝一杯,然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白衣劍客,卻突然出現在了他的身前。
此人身長七尺,腰扎玉帶,頭扎布巾,一雙眼睛神采飛揚,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逍遙出塵之意。
禹墨看着這個人,確定自己並不認識對方,但那人卻從懷中,掏出了一張有些皺巴巴的信紙,遞到了自己身前。
禹墨有些遲疑地從對方手中接了過來,將其展開,頓時心頭一震。
下一刻,禹墨猛地擡起頭來,看着那人臉上的淡淡笑意,身上碧綠色才氣沖天而起,厲聲道:“你是什麼人!爲什麼知道這首詩!”
PS:好吧,這其實是昨天的第二更,每天都在章末這麼說貌似有一種時間倒錯的感覺,莫語爭取過兩天把這個時差倒過來。另外在這裡給大夥兒說一聲,昨天和今天都是沒有補更的,一來這幾天連續三更有些扛不住,二來今日莫語有朋自遠方來,需得出去陪一陪。
今天是元宵佳節,正好聖言大陸也是新年之夜,在這裡莫語祝大家的生活就像元宵那樣團團圓圓,甜甜蜜蜜!
今天的兩更或許會比較晚,還請各位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