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箭流是梁山最強大的底牌,也是他最後的手段,如果不到生死相搏之際,是絕對不能輕易示人的。。。
因爲以如今梁山的貢生之位,其文海之內的才氣只能支撐他施展一次萬箭流,不成功,便成仁。
萬箭流既出,梁山之文海便幾近真空,戰鬥力呈直線下降,到了那個時候,梁山唯一能夠依靠的,便是他身邊的另外三個隊友。
可是在梁山心中,對於這三位鴻鳴書院的同門,卻抱不了太大的希望。
這也是爲什麼當初在面對泥沼獸的時候,梁山能夠義無反顧地使出萬箭流,而在今日之前兩次遭遇無雙書院的時候,他卻不敢輕易動用這張底牌。
畢竟如今在他身邊所站的,已經不再是蘇文了。
蘇文能夠以貢生之資才氣離體,憑藉的是旬塵贈予他的無量壺,那麼梁山憑的是什麼?
自然是憑他手中那張看起來毫不起眼的獵弓!
其時正值朝霞初露之時,天際線邊的紅日仍顯得有些冷,於迷失沼澤當中,還瀰漫着一絲淡淡的薄霧,而隨着梁山腕間的弓型圖符亮起,空氣中的薄霧突然散開了。
綠色的文寶之光、橙色的才氣之光在場間急速交匯,交相輝映,以肉眼難見的速度化爲一道道箭矢,密佈在梁山手指之間的弓弦之上,在這一刻,梁山彷彿與他手中的獵弓融爲了一體。
梁山甚至不用分心去瞄準他眼前的敵人,因爲萬箭之所向。避無可避。
彷彿是感受到了梁山這一箭中所蘊含的危險之意,無雙書院四人的臉上再也沒有了身爲狩獵者的輕鬆和戲謔,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凝重。
梁山有多強,在前面兩次戰鬥中,他們早就有了深刻的體會,如果不是對方身邊的隊友實在太過孱弱的話,恐怕早在初時相遇的時候,他們的身體便已經被梁山的弓箭洞穿了。
此時從梁山身上強烈的才氣波動來看,對方顯然是準備拼命了。四人當然不敢再等閒視之。
“四方劍陣!”
四人當中領頭那少年一聲斷喝,手中長劍已經率先舞起,於身前佈下一張細密的劍網。
其餘三人眼中微凝。動作卻也不慢,當下抽劍急揮,四人舞劍之頻率越來越快,冥冥中似乎帶着某種特異的節奏。
下一刻。梁山的手指鬆開了。
萬丈金芒急升入空。隨即如暴烈泉瀑,飛流直下,狠狠地與四方劍陣撞在了一起。
四方劍陣是無雙書院當中,在貢生之位所能施展出最強大的防禦劍陣,結成之時,就如同是用劍光撐開了一柄無比巨大的橙色光傘,將施劍之人護於其中,風雨不得侵。
此時那無雙書院的四人以全力撐開了這把光傘。躲在其內,根本不敢露頭。
萬千才氣所化的箭矢紛沓而落。就像是暴雨澆淋在傘面上,激起陣陣噼啪聲,雨滴四濺飛落,卻始終破傘不得。
然而,如果仔細去看的話,會發現,那柄巨傘之上的弧面已經越來越平,開始逐漸向下塌陷,眼看便要轟然破碎。
雖然無雙書院有四人齊心施陣,然而他們手中之劍畢竟只是凡品,又哪裡經受得起最純粹的才氣侵蝕?
“啊!”
三息之後,一聲淒厲的慘叫聲從四方劍陣中傳來,橙色光傘傘骨處最脆弱的一環終於被橙色箭矢生生轟碎,從中貫穿而入,刺入了其中一名無雙書院學生的體內。
然而,驟逢鉅變之下,陣中卻又有另一道聲音響起。
“變陣!結三相劍陣!”
說話的依舊是四人中的領頭者,肖無風。
肖無風的確不愧爲這個小組的絕對核心,之前用山葵狼獵食之法追趕梁山等人的計策就是他提出來的,剛纔第一個意識到梁山萬箭流威勢不凡之人也是他,而如今在察覺己方劍陣將破之時,他再一次做出了最明智的決定。
四方劍陣需要四個人施展威勢最盛,而三相劍陣呢?當然只需要三個人!
也就是說,當肖無風決定變陣之時,就已經拋棄了那個負傷落劍的同門,其果斷狠戾之風,遠非樑上之所及!
而且最可怕的是,在肖無風下達命令之後,另外兩名無雙書院的學生竟也沒有絲毫遲疑,於瞬時之間便是劍鋒疾變,從他們的嫺熟手法來看,顯然是久經訓練而形成的條件反射!
如此一來,那名被箭雨襲傷之人便徹底暴露在了萬箭流之下,他甚至還來不及發出一聲呼救,便已被死死地釘在了泥土當中,死不瞑目。
梁山面色微白地看着這一幕,心中更沉了數分,他已經意識到,只是一次萬箭流,顯然還不足將對方全以殲滅!
此時梁山身上已經再也綻放不出寸縷才氣光輝,他有些無力地握着獵弓,面帶憂色地回頭看向身邊的三名同伴,發現他們連舉步向前搶攻的勇氣都沒有,頓時心生絕望。
與此同時,肖無風等人重新凝結而成的三相劍陣,在逐漸變弱的箭雨之前,已經漸漸能夠站穩腳跟。
即便偶爾有箭矢從劍陣難覓的縫隙中闖入,也未能給三人帶來致命的威脅,尤其是除了肖無風之外的另外兩人,心知若是自己出了差錯,一定會淪爲下一個被拋棄之人,所以哪怕肩頭腳踝鮮血直流,只要未有性命之危,也不敢停下手中的長劍,只是苦苦支撐。
金色箭雨足足落了數十息的時間才終於停下,三人隨之撤陣止劍,場中唯有肖無風一人周身完好無損,其他兩名無雙書院的學生都已是千瘡百痍,便連手中的長劍也佈滿了道道深痕,彷彿隨之都會從中斷裂。
如果此時梁山身後的那三人能夠即刻出手的話,或許真的能夠將無雙書院衆人徹底埋葬在此地,然而,面對如此良機,他們卻連動也沒敢動。
“快!動手!”
經過樑山的一聲厲喝,鴻鳴書院三人才彷彿回過神來,手忙腳亂地掏出紙筆墨硯,卻偏偏連一道戰文也書寫不出。
梁山於心中長嘆一聲,面露悲慼,他知道,一切都結束了。
果不其然,便在下一刻,肖無風長嘯一聲,手中長劍輕吟,即刻便襲到了衆人身前,劍鋒所向,正是梁山!
肖無風很清楚,只要將此人除去,剩下的三人,皆是螻蟻!
“錚!”
梁山此時體內才氣皆空,根本連避讓都做之不到,只好眼睜睜地看着那冷清的劍刃泛着幽芒刺向自己的胸口。
肖無風的劍太快了,快到梁山纔剛剛喊出“動手”二字,便被一陣劍風吹亂了髮梢。
梁山看着肖無風手中的劍從容地閃過自己平舉而起的獵弓,似乎在下一刻便會洞穿自己的心臟,他眼中的絕望轉爲了平靜,他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什麼也沒有說。
“原來,這便是死亡。”梁山心中閃過這最後的念頭,深吸了一口氣,看着這個世界,流露出最後一絲留戀,準備迎接幽冥的邀請。
然而,便在此時,又是一道劍嘯之聲從梁山身後傳來,竟然以後發先至之勢,在梁山胸前半寸之間,攔下了肖無風的劍!
一抹紅芒在梁山身前綻放開來,卻並不是梁山的鮮血,而是劍本身的顏色。
肖無風手中長劍即刻之間被一折兩段,強烈的震盪讓肖無風忍不住倒退了數十步,隨即他眼中露出一絲驚詫,失聲喊道:“赤霄劍?吳師兄!”
身爲無雙書院中人,肖無風當然識得自家書院所珍藏的十大名劍之一,而且他也知道,此次試煉當中,書院將赤霄劍暫借給了吳通師兄,只是他不明白,這把劍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又爲何會救下這鴻鳴書院的學生?
這一刻,不僅是肖無風愣了,便連他身後那準備出劍的另外兩名無雙書院的學生也愣了。
梁山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他卻知道,自己得救了,他的驚愕比起肖無風等人來說,短了很多,求生的意志讓他拾起最後的力氣,雙腿一蹬,整個人倒掠而出,緊接着,他便落在了一個有些瘦弱的身軀懷中。
擡頭看去,一個他期許了很久的臉龐,出現在了眼中。
蘇文總算是及時趕到了。
然而,此時不是敘舊的時候,蘇文只是輕輕拍了拍梁山的後背,開口道:“剩下的,交給我吧。”
說着,他將梁山交到了皓馬的手中,眼中毫無懼色地舉步向前,從容地拔起了赤霄劍,冷冷地看向無雙書院的三人。
肖無風看着蘇文將赤霄劍握於手中,忍不住喝道:“你是何人?吳師兄的赤霄劍爲何會在你手中!”
蘇文將手中長劍揮了揮,笑着道:“你說這個嗎?看不出,你還挺識貨的嘛,那麼你可知道,此時我持此劍前來,代表着什麼意思?”
肖無風一愣,被蘇文一句話給問糊塗了,忍不住皺眉道:“什麼意思?”
蘇文面色一肅,沉聲開口道:“難道你不曾聽聞,盛師兄那邊有變?”
肖無風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兩人,大家皆是面面相覷,一下子被蘇文所透露出來的巨大信息量給弄得有些不知所措。
便連蘇文已經在說話間來到衆人身前一丈之內也不曾警覺。
“真是,一羣蠢貨啊!”
冷笑一聲,蘇文手中紅芒翩然而現,自他身上驟然激散出一陣出塵瀟灑之意,向着三人便籠罩而去。
正是,逍遙劍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