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文微微一怔,卻並沒有表現出太過濃厚的興趣,反而在心底升起一絲淡淡的失望。
原來只是一本來自魔族的筆記?
剎時間,蘇文看向陸三嬌的目光,不禁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似乎自己的這個老師,對於魔族十分感興趣?
推薦自己一定要觀看的書籍中,有魔族的文字,魔族的戰文,哪怕魔族的歷史是自己提出來的,可這最後一本所謂的魔君的筆記呢?
即便在昨日的課堂之上,王陽明已經跟大家說過,當初魔族文明的輝煌,遠勝今日之人類,可如今的魔族畢竟已經消亡在了時間長河當中,自己想要了解魔族的歷史完全是出自於興趣,可是陸三嬌呢,又是爲了什麼?
當然,蘇文並沒有把這番話真的問諸於口,他只是微微躬身,掩下了自己臉上的那抹異色,同時開口道:“畢當謹記先生之言。”
陸三嬌點點頭:“嗯,那下面便先跟我走吧。”
誠然,此刻的蘇文正心如貓撓,恨不得立刻奔向藏書閣,一窺其廬山真面目,不過在這之前,他還有一件事情必須要做,那便是跟着陸三嬌學琴。
飯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對此,蘇文還是很明白的,所以他很快收拾好了心情,跟在陸三嬌之後,來到了神木山最神秘的禁地之一。
茶園。
茶園的名字就叫茶園,前面沒有任何的前綴,聽起來,就跟普通的茶農採茶之所別無二致。
但因其坐落在神木山上,便有了一種別然的意味。
這裡是整座神木山,整座鴻鳴書院最神聖的地方,因爲陸羽便是在此處封聖的。
一般情況下,蘇文僅憑貢生之資,哪怕是他聖域親承聖才。是衛帝特封的鎮國貢生,也遠遠沒有資格進入此間。
不過還是那句話,他有一個好老師。
茶園的鎮守者,原本便是陸三嬌本人。
便在踏進茶園的那一刻。蘇文頓時就能感覺到周遭的空氣徹底變了,但這與他初次踏進書院山門之時卻並不相同。
初入神木山山門的時候,蘇文只是察覺到了眼前景物的變化,於其餘感官卻並沒有太多的差異。
但茶園不一樣,或者說,與蘇文踏進山門時的感覺,正好截然相反。
蘇文眼前的一切依舊沒有絲毫變化,不論是每顆茶樹的位置,還是樹間飛蟬的位置,都與他先前所見別無二致。回首望去,便是那來時之路也並沒有消失。
可是除了視覺之外,蘇文的嗅覺、聽覺和觸覺,都接連感應到了這裡的不同之處。
淡雅而清幽的茶香氣息撲面而來,與神木山中的其他茶樹暗香相較起來。要顯得更加沁入心扉,也更加心曠神怡。
微風吹拂樹葉的沙沙聲,飛蟬於樹幹上的急急清鳴聲,還有那茶樹葉飄落於地,蕩起數縷灰塵的聲音,都彷彿在蘇文的耳邊被放大了數十倍,讓他聞之觸目驚心。
只是這麼靜靜地站在茶園門口。蘇文便能夠感覺到那宛若實質般的茶香已經將自己牢牢包裹了起來,伸出手掌似乎便能觸及到那可聞而不可見之悠然茶意,無處不在,無所不在。
“你是知道的,我的主次文位都不是琴位,不過不要緊。因爲哪怕是我最不擅長之文位,也已經形成了藍色氣旋,換句話來說,哪怕我之琴音不曾位及半聖,但我對於琴道的領悟。也絕對比寧樂院院士要強上一些。”
蘇文的心中雖然仍舊抱着淡淡的遺憾,卻依舊點頭道:“那麼,我們爲何要來這茶園中練琴?”
對此,陸三嬌給出了一個最簡單的答案:“因爲這裡清淨。”
蘇文笑着不說話了,的確,如果是要學琴的話,能夠擇得一處幽靜而不受打擾之處,絕對是重中之重。
而陸三嬌則爲他挑選了茶園這個地方。
對此,陸三嬌似乎早就已經提前做好了準備,只見他走到一棵茶樹之下,彎腰便擡過兩架古琴來,一架置於自己身前,而另外一架,則當然是給蘇文練習所用的。
蘇文嘗試着撥了一個音,立刻能夠感覺到陸三嬌給他準備的琴,比起鳴瑟軒的灰木琴,不知道好了多少個檔次!
心中讚歎一聲,蘇文擡手撫過琴身,便像是撫摸着情人的身體,用雙手細細感受着琴絃之間那久經歲月的沉重之感。
可若是真的讓他知道,自己手中的這架琴,便是寧樂院院士的專用古琴的話,卻不知又會作何感想?
陸三嬌並沒有廢話,而是直切主題:“昨日你已經跟着白老弟學習了戰畫,不知道有何感悟?”
蘇文謙虛地答道:“感悟不敢說,不過至少我已經知道了戰文之所用,到底是什麼。”
陸三嬌點點頭,卻話鋒一轉:“可惜我不得不告訴你,我所要教你的琴之一道,其尚存於世的戰文,大部分都不是用來進攻所用的,所以如果你以爲戰音也如戰畫那般簡單的話,便大錯特錯了。”
蘇文沒有答話,而是聚精會神地聽着陸三嬌的講解,生怕錯過了一個字。
畢竟如今的他還無法彈出如《高山流水》《廣陵散》這般的琴曲經典,除了當初在沐夕那裡偶然習得的漫天雨蝶伴曲之外,他一切都需得從零開始。
“既然白老弟直接教你戰畫,那麼今日我便直接教你戰樂,不過誠如我剛纔所說,戰樂如今流傳在世的作品,大多都是用以團隊輔助之用,而並不能直接用於斬殺敵寇,你可明白?”
蘇文點點頭,至此他才明白,原來琴之一道,多是走輔助之路的,卻不知道當年樂聖李龜年的戰樂手段,到底有何等奇妙之處?
不等蘇文去憧憬和嚮往,陸三嬌的聲音便已經再度響起。
“在教你戰樂之前,我需要給你簡單說明一下,戰樂發展至今。都有了哪些類別。”
“類別?”這還是蘇文第一次聽說,戰文中還有細分別類的,看來果然如陸三嬌所說,這戰樂。可不如戰畫那般簡單啊。
“首先,最廣爲被廣大琴師所運用的,便是能夠在即刻間加強天地才氣的共鳴,提升他人戰文殺傷力的主攻戰樂,此間的代表作有《破虜令》和《高山破澗》。”
“其次還有一種戰樂被運用得極其廣泛,便是能夠在瞬息提升個人速度的主身法戰樂,比如說《飛燕凌波》和《追星趕月》。”
“除此之外,還有如《龍困淺灘》這等主限制戰樂,以及主治療之戰樂,《寒梅映雪》等等。”
蘇文一一聽來。非但沒有因爲琴道缺乏真正的進攻型手段而沮喪,反而有些驚喜於琴樂的無窮變化和麪面俱到,這如果全部都能學會的話,豈不是就直接成了一名超級大輔助了?
可惜,蘇文的願望是美好的。現實卻沒那麼簡單。
只是一幅殺破狼,便已經令蘇文有些束手無策,所以即便如此多可供選擇的戰樂擺在蘇文的面前,他也不可能一口就吃成個大胖子。
果不其然,陸三嬌接下來便說道:“這幾種或加持,或限制之手段,以你現在的階段。只能則一習之,所以接下來,便得看你對哪一類型的琴樂更感興趣了。”
既然只能選一個,那麼蘇文便需得慎之又慎了,他首先排除的,便是主身法類型的戰樂。
因爲他已經有了一首大風可作此用。雖然不知道如果將琴音與戰詞相結合的話,會把蘇文的速度提升到何等恐怖的狀態,但想了想,他還是放棄了嘗試,畢竟剩下的還有更好的選擇。
接下來。主攻型戰樂也可以不用考慮,相比起爲身邊之夥伴提升戰文的殺傷力,蘇文更相信自己的力量和手段,畢竟他需要考慮到一個月後的書院試煉,屆時如無意外,他的戰鬥實力絕對是同窗當中最強的一個,如此一來,他又何必去以短補長呢?
最後,留給蘇文的選擇便剩下了主限制之戰樂,以及主治療之戰樂。
這兩樣,都是蘇文所欠缺的,即便當初蘇文以劍爲筆,在徽州城郊施展出了畫地爲牢的手段,但畫地爲牢只能用以奇攻,而不能追敵,否則當時也不會險些讓左零逃之夭夭了。
至於說主治療型的戰樂,卻絕對是什麼時候都能用得上的,不論是爲同伴療傷,還是在關鍵時刻爲自己保命,看起來似乎都是不錯的選擇。
思來想去,蘇文終於還是決定讓自己的各方面實力均衡一些,而不是去過分追求殺敵之能力。
“我選《寒梅映雪》!”
陸三嬌對於蘇文的這等選擇並沒有顯得太過意外,他點了點頭,贊同道:“這是一個聰明的選擇。”
說着,陸三嬌席地而坐,將古琴枕於雙膝之間,幽然道:“既然如此,那便看仔細了。”
下一刻,於茶園之間,風雪悄然而至,琴音深處,似有暗香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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