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散去(2)

很多網站都轉載了蘇鈺在晨報上的那篇採訪,一下子,所有喜歡我支持我的粉絲全部從冬眠狀態裡清醒過來,支持和鼓勵的言論像雪花一樣漫天飛舞……更有一些報道說,梅晴私底下給了黎曉東一筆封口費,所以他纔會任由梅晴編造我和他之間莫須有的勾當和姦情,一下子,媒體的焦點又轉了方向。

實際上還有更振奮的消息,《今日話題》的製作人給我打了一個電話,說兩天後晚上九點安排了我和蘇鈺的獨家聯合採訪。

當我告訴周坤需要請假一天的時候,他說:“我看到了報紙上對蘇鈺的獨家採訪,祝賀你,容蓉……我想你隨時都會給我一封辭職信吧,”

我點頭:“應該是……不過,我會等你找到新店員再離開,”

“善始善終,那樣就更好了,”他微笑:“我非常期待你的新故事,”

“謝謝,”

徹夜無眠。

爲了採訪,我特意買了一身新衣服,簡單收拾了一個小行李箱,在電視臺的安排下,下午三點,到了上海。

天氣不是很好,陰沉沉的,還飄着毛毛雨。接待人員直接把我送到了酒店,告訴我,晚上七點半會有人來接我去節目現場。

我有四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可我的大腦一秒鐘也沒有停止思考,我迎着毛毛細雨在酒店附近的大街上閒逛,沒有任何目的,只是來來回回的繞着馬路走,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也不知道應該期待什麼……

天黑了,路燈瞬間亮起,飛雨淅淅,絲絲飄揚,眼前朦朧得不真切,我溼漉漉的回到酒店房間,焚香沐浴,爲晚上的訪談秀做準備。

八點一刻我坐在電視臺的休息室,等待了將近十分鐘,就被帶到更衣室開始上妝。一個年輕女孩拿着巨大粉撲在我臉上打底,和我隨意交談,她告訴我她很喜歡我的《家有齋男》。

突然門被推開,蘇鈺走進來,穿一身名牌洋裝(價格應該相當驚人),身後跟着兩個大男人,一身黑衣,顯然是她的貼身保鏢。

她在離我一個空格的椅子上坐下來,似乎根本沒有看見我。我偷偷瞟了她一眼,發現她的黑眼圈很重——唉,原來無法安睡的人不止我一個。

她拒絕我的存在,把我當空氣,悶聲不響的坐在那裡,給她打底的化妝師,也是一臉緊張,大氣不敢出,一句話也沒有,到後來,蘇鈺乾脆合上眼睛,做閉目養神姿態。

門再次被推開,一位三十出頭的男人走進來,自我介紹說是《今日話題》的製作助理,他和我們把節目進程安排交待了一下,又把可能被主持人談到一些問題從頭到尾過了一遍,問:“兩位女士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嗎?”

我搖頭說謝謝,蘇鈺則依舊一言不發。

他說了一句祝我們好運,然後就離開了房間。

氣氛一下子安靜得嚇人。

我清清了喉嚨,

面對蘇鈺,開口:“非常感謝你在晨報上的慷慨讚美和無私支持,我真的很感動,”

她目光直視前方,緊繃着臉,對我的話表示無動於衷,我暗暗嘆息,沒有再多言。

一下子,我們就被工作人員引導着進入節目的演播現場,主持人雙腿交叉坐在轉椅上,看見我們,他站起來和我們熱情握手,簡單寒暄了幾句,突然間,白晝般的聚光燈照在我們頭頂,兩個技術人員拿着麥克風,讓我們別在領子下,緊接着化妝師也急衝衝的跑過來給我們補妝。

我把兩個劇本樣稿放在面前的咖啡桌上,蘇鈺垂眼看了一下,雙脣上依舊鎖着一幅拉鍊。我再次偷偷打量她,她背脊僵硬,半邊屁股坐在沙發上,嘴巴抿成一條線,臉色非常難看,這一刻,我深深明白:如果不是因爲宣恆,她絕對不會屈尊降價和我一起接受這個採訪,她一定非常愛這個男人。

這個意識讓我瞬間渾身冰涼。

“蘇小姐,感覺還好吧?”覺察到蘇鈺的異常安靜,主持人體貼的問了一句。

“很好,謝謝。”

她擠出一個笑容。

然後我們就聽見現場導演宣佈:“十五秒倒計時,”頃刻間,我們都緊張起來,挺起腰桿,面對鏡頭。最後五秒,導演給主持人一個手勢,節目正式開始。

“歡迎大家收看今日話題,我是主持人……娛樂圈,最不缺少的就是醜聞和誹謗,這也是大家津津樂道的永遠話題,今天我們關注的是最近被各大八卦媒體炒得沸沸揚揚的主角,幸運的是,這一次被傳醜聞的知名編劇容蓉最終有一個幸福快樂的結局……作爲飛鷹獎最佳編劇,《家有宅男》的創始人,被指責抄襲和誘導某男明星潛規則之後,她的事業一夜之間崩塌,現在,她的聲譽得到完全維護,莫須有的罪名也被洗涮一清,這要感謝樂山集團的蘇鈺,她是國內最有影響的人物之一,也是亞洲最富有的女人,現在讓我們認識一下今天的嘉賓蘇鈺和容蓉女士……”

接下來主持人把蘇鈺如何在晨報上維護我的採訪唸了幾段,他微笑問她:“蘇鈺,我知道你幾乎從不接受任何訪談節目,這一次,你決定在今日話題露面,公開支持和維護容蓉,有什麼特殊原因嗎?”

蘇鈺稍微遲疑一下,不自然的挪動了一下身子,然後緩緩開口,避開主持人的目光,眼睛望着他身後某處。

“嗯……我這樣做……容蓉無疑是目前國內最優秀的編輯之一,正好我的下一個電影的劇本就是她寫的……因爲某個記者惡意的誹謗和攻擊——據我所知,這個記者只是一個四處亂放冷槍的殺手……容蓉遭受了一系列不公平的待遇,我覺得作爲一個普通……喜愛文學創作的人,我完全有責任出來說幾句公道話,”

“因爲蘇鈺的公道話,你的人生一下子有了一個急轉彎……尤其是在你幾乎被整個編劇界忽視的時候,這樣的突變,一定讓你感觸

頗深,容蓉,對此,你想說些什麼?”

我展示出一個巨大的甜美微笑:“你說的非常正確,這是我人生裡非常意外的一個轉折點,我必須感謝一個人,這就是坐在你右邊的蘇鈺女士,也是我的摯友,如果不是因爲她,我現在依舊被排斥在影視圈門外,我想和大家說說蘇鈺是如何無私慷慨的幫助我……”

我拿起咖啡桌上的一個劇本,把封面展開。

“當我被其他影視公司拋棄時,只有蘇鈺堅持和我合作,買下我的《同居》,在我的要求下,她不得已對外宣佈這是她的作品,但一再表示,如果電影拍出來,市場反應良好,她會在第一時間對媒體公佈我纔是劇本原創的事實,她這樣的高風亮節實在讓我感動,”

主持人立刻就把目光投在蘇鈺臉上:“難怪你說這個電影將給大家展示完全不同的導演和編劇風格,你其實早就給媒體埋了一個伏筆,是不是?”

第一次,蘇鈺把焦點設置在我臉上,她眼睛裡滿是冰冷的目光,我知道她現在非常不爽——當鏡頭正對在她臉上,除了陪我演戲,她別無選擇。

“是的……我的確就是這樣打算的,當時容蓉被BBTV解僱,葉氏也和她解除了合同,她自認爲已經成了票房毒藥,所以堅決不願意透露自己是編劇的事實……我覺得她的顧慮也不是沒有道理,所以就把自己的名字放在了劇本前面,”

瞅準這個空檔,我及時開口:“更加讓我感動的是,蘇鈺還買下了被葉氏放棄的劇本,”我拿起另一個劇本,攤開在攝像機前。

“即使這個劇本我只完成了四分之一,但她堅持用和《同居》一樣的價格來買下我的《致命誘惑》,她這樣的慷慨,我只能說……感激溢於言表,”

主持人顯然很意外:“所以《致命誘惑》也是以250萬的高價賣出?”他滿臉興奮:“蘇鈺,你果然給大家驚喜不斷,你對一個才完成了四分之一的劇本這麼有信心,這個故事最大的賣點是什麼,可以提前透露一下嗎?”

蘇鈺的樣子看起來像是準備在地上打滾,她的嘴脣蠕動了一下,也許是想要反駁我的無稽之談,可最後……她只是乾巴巴的說:“這個嘛,暫時……保密,”

“這就是我們所說的對創作者的無私支持……早就聽說你是一個炙熱的電影迷,現在看來,你對電影事業的執著追求不是常人可以媲美和想象……只能說,容蓉遇上你,是高山流水的另一段佳話,”

“能被蘇鈺認同是我莫大的榮幸,”

蘇鈺的眼睛死死釘在我臉上,一字一句的說:“容蓉值得每一分投資,”

我直接迎上她的目光:“非常感謝,”

半分鐘不到,整個採訪節目就結束了,燈光暗下來的瞬間,蘇鈺已經離開現場,我和主持人握手道別,然後就被工作人員帶回了更衣室。一進門,就聽見我包裡的手機響個不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