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包沒在醫院,可能落在薛慕的車上了,只有電話和錢包裝在隨身穿着的衝鋒衣裡,還在身邊,幸好包裡沒有什麼貴重物品。
電話響,封齡像個神經衰弱的病人一樣,手忙腳亂地接起來,嘴脣顫抖,目光閃躲,好半天才聽清對面說什麼。
她搓了搓臉,抖着嗓子回答:“我在靈山縣,昨晚上出了點事,不得不在醫院住了一晚上,我現在坐上車了,馬上能到家,你別急。”
李叔卻並沒有察覺她的不對,質問道:“你真的就這麼忙麼?封韻失蹤五天了,我怎麼一點也不見你着急?”
封齡嘬着牙花,不肯接話。
兩人沉默許久,終是李叔打破了沉默:“五年前的事情毀了你,你以爲你姐姐不難受麼?封齡,你爲什麼就不能爲她想想呢?她……”
“你覺得我不該怨,是因爲這一切沒發生在你身上!”封齡咬牙切齒地說着狠話,“就因爲那件事,封韻到死都欠我的。”
封齡心裡針扎一樣疼:“別說她失蹤我不着急,她就是死了,我眼皮都不會眨一下,左右是她自己作的,誰也不怪。”
李叔像是被噎到了一樣,發出急促的呼吸聲,好半天才緩過來。
“你說氣話可以,但是千萬別自己當了真。”李叔的聲音忽然變得滄桑起來,利刃一樣,輕而易舉地劃破了封齡的僞裝,“封韻只有你一個親人,她是真的很疼你,你年紀也不小了,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事情。”
封齡倔強地流着眼淚,不肯說話。
李叔疲憊地嘆了口,將電話掛斷了。
封齡到b市的時候已經下午六點了,夏季天黑的晚,出車站口的時候還能看見天邊豔紅的晚霞。
封齡搓了搓臉,伸手攔了輛車,報了封韻家的小區名字。
封韻的家在七樓,七零七,房子很老,是封齡父母留下的,封齡的父母都研究神學,本事通天,聲望極高,只可惜死的早,只留下她們一對姐妹,一棟房子外加微薄存款就雙雙撒手人寰。
封韻比封齡大八歲,又當姐又當爹媽把封齡帶大,如果不是因爲五年前那件事,封齡也會像孝敬父母似的供養封韻。
但期間發生了一件比較操蛋的事情,讓封齡對封韻的感情發生了變化。這變化很突然,打個比方吧,就像原本已開始談婚論嫁的男女忽然得知是表兄妹時的錯愕,或者是慈祥敬愛的父母竟是自己殺復仇人的矛盾,她說不準,但總歸兩人是沒法回到以前了。
說起來,也是造物弄人。
封齡到了門口,拿出鑰匙準備開門,她的手剛觸上門把,門卻“吱呀”一聲,自己開了。封齡渾身發毛,透過門縫能看見房子裡一片漆黑,什麼都沒有。
那種汗毛倒數,如芒在背的感覺又回來了,她開始害怕,止不住地哆嗦。
——門沒關,家裡有人。
但是……人呢?
“封韻!”封齡的手捏在門把上,朝屋子裡張望,腳停在門外邊,“是我,你在家麼?”
走廊裡的聲控燈“譁”的亮了起來,封齡就着微弱的光往屋子裡看,嘴脣緊抿,渾身僵硬。
漆黑的房子裡死一般的寂靜,封齡左右張望了片刻,雙手煩躁地揪了揪頭髮,顫抖着將手伸進了門內,沿着牆壁一點點地摸索着燈的開關。
這棟小區去年規劃好了要拆遷,住戶陸續搬走,此時的七樓就七零七一家住戶。換句話說,如果此時從黑暗中竄出什麼來,連個救她的人都沒有。
封齡小心翼翼地在牆上摸索,靜謐中只聽見自己的心跳。
聲控燈因爲長時間沒有動靜而熄滅了,猛然襲來的黑暗猶勝厲鬼,封齡大聲地尖叫起來,往後一個趔趄,雙手掙扎中猛地推開了房間門。
就在這時候,突兀地從門裡面骨碌碌地滾出來了一個圓球型的重物。
那圓球先是從一人高的空中墜在地上,發出“啪”的一聲,而後順着門縫,晃晃悠悠地滾了過來,撞上封齡的鞋,停在她腳邊。
封齡低頭看了一眼,腦中“轟”的一聲,好似有什麼東西崩裂了,瞪着眼睛,丟了魂似的站着。
那個圓球型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封韻的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