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齡驚得下巴都要掉了,真相來的太容易讓她一時難以招架,她還以爲得好一頓探索發現才能知曉其中原委呢,根本沒想到秦術這麼直接就和她說了,爽快地讓人感覺不到絲毫窺視秘密的滿足。
秦術現在大致瞭解了她的智商是在哪個層面上的了,見她這模樣便將她的心思猜的七七八八,便道:“既然我這輩子都註定跟你綁在一起,有些事情還是趁早告訴你比較好,免得事到臨頭,你再給我玩不知不罪。”
“把命跟你栓在一起已經是非常找死的行爲了,你可千萬不能再給我掉鏈子。”秦術指間夾着煙,盯着封齡看,“有幾個事情得和你說一下,我不是在和你商量,事關你我的性命,所以你要務必遵守。”
秦術正要開口,救護車卻在這時候趕到了,見到眼前的場景根本沒有電話裡說的那樣兇險,不由的皺起了眉頭,問封齡:“誰打的電話?”
封齡下意識地看了秦術一眼,秦術吸完最後一口煙,將菸蒂扔在地上,碾滅了,說道:“是我們。”
“她的傷要儘快處理。”秦術冷着一張臉捏着封齡的肩膀把她往救護車上帶,醫生雖然覺得眼前的兩人都沒必要叫救護車,有點被涮了的不快,但面對氣場強大的秦術卻根本不敢說什麼,只得默默地收拾了東西跟在兩人身後。
封齡疑惑地看着秦術,覺得他又有點不一樣了,要說哪裡有問題她也說不準,總感覺沒有剛纔親切了,從他開始抽那根菸開始,態度越來越冷漠,現在的模樣,倒是和那天警局裡的差不多,高貴冷硬地讓人覺得他做任何事都是紆尊降貴。
她很想問剛纔秦術要跟她交代什麼事情,能讓秦術再三強調的事情,肯定不簡單。但救護車上還有其他醫生護士,不方便,只好作罷。
過了能有十分鐘,救護車開到了b市人民解放軍醫院,封齡滿意地挑了挑眉,處理完傷口之後正好可以去看看封喻樞。
封齡跟她約好,每天早上十點、下午三點回過來看她,晚上七點會過來哄她睡覺,今天因爲胡九太奶和那個女鬼,她又來晚了。這些年她雖然跟封韻鬧的很僵,但和封喻樞卻一直有接觸,封喻樞很聰明,也早熟,一些行爲和想法根本就是大人才會有的,有時候封齡懷疑她知道封韻已經死了,但封喻樞不提,封齡也不多說,能瞞一天是一天。
封齡的傷口在救護車上已經處理過了,到了醫院之後就直奔五樓的無菌室要去看封喻樞。
秦術跟在她身後,在她要上電梯的時候忽然捏住她的後頸,將她帶到身前來,貼近她耳邊,說道:“不要坐電梯。”
“我不,走樓梯容易鬼打牆!”封齡後怕地道,“我現在這狀態不能再吐血了。”
秦術卻不肯放開她,只道:“跟着我走,不會有事的。”
封齡只得跟上他的腳步,除了相信秦術的本領之外,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她想讓秦術把一開始在“蘭桂”沒交代完的事情好好跟她說道說道,安靜無人的樓梯無疑是個交換秘密的好地方。
“你是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封齡選了個比較委婉的方式,問道,“魂絲是什麼做的啊?爲什麼不用火就能點着?”
秦術解釋道:“魂絲,其實就是煞氣,那些鬼怪爲什麼死了還能在人間遊移?靠的就是怨氣、煞氣、鬱氣。人活着要爭氣,死了就該嚥氣,而那些冤死的、早死的,有心願未了不肯嚥氣的,自然就無法輪迴,只能遊蕩人間。時間長了,怨恨和憂鬱越積越深,就會形成煞氣,煞氣重了,就會對人造成影響。”
“至於爲什麼不用火,因爲煞氣只有靠煞氣來催發,除非是三味真火,否則根本沒用。”秦術的大手始終放在她的後頸,手掌寬厚,指節纖長,冰冰涼涼的很舒服。
說話的時候就偏頭看着封齡,晃晃手底下細嫩的脖頸,溫柔地詢問:“懂了麼?”
雖然封家的秘術並沒有傳給封齡,但封齡父母的職業其實是有一定的瞭解的,加上封韻在b市殯儀館工作,平時非常謹慎,封齡對這些其實並不陌生。秦術一說,她就懂了,只是,她想知道的並不單單是這些。
便又問道:“可你一個大活人,爲什麼要靠吸食煞氣活着呢?你這樣多久了?”
“大活人?”秦術嗤笑一聲,像是聽說了一個好笑的笑話似的,頓住了腳步,看着封齡的眼睛,“誰告訴你我是大活人?”
他說這話的時候,放在封齡後頸的大手不斷地施力,手上的溫度也逐漸冷了下來,凍的封齡呼吸困難。她覺得秦術在開玩笑,但是他那一本正經的語氣跟冷靜漠然的眼神都讓封齡認識到,此時的秦術並不像是個會開玩笑的人。
“我已經死了二十年了,你嫁的是一個死人……”秦術欺近了她,大拇指不斷摸索着封齡耳後的皮膚,“怕不怕?”
封齡心中大震,但隱約又覺得秦術在嚇她,她清了清嗓子,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趨於平靜:“我看得到你,也碰得到你,我覺得你是個好人,我相信我自己看到的。而且你屢次救我,一定不會害我。”
“所以,就算你不是個活人,也沒什麼。”
秦術顯然沒有料到她會這樣說,愣了好幾秒,才揉了揉她的頭髮,說道:“逗你玩呢,傻犢子。”
封齡:“……”
兩人剛纔那一席話,怎麼聽都是愛意繾綣、情意綿綿,要是漫畫的話,一定是玫瑰花瓣、粉紅泡泡呼呼地往上撒,氣氛要多和諧就有多甜蜜。
封齡在秦術揉她頭髮的一瞬間簡直都想談戀愛了,想起兩人之間靈婚的羈絆,解救的恩情,秦術在她心中的好感和地位瞬間蹭蹭蹭往上漲。
但是,這一切美好、夢幻的前提,全建立在那句“傻犢子”之前。
封齡心中鬱結,什麼傻犢子啊喂!哪怕你說個小傻子也比傻犢子萌萌噠一萬倍吧!你才傻犢子,你全家傻犢子!
秦術說完這話便不再理會她,徑直往前走,大手仍然放在封齡後頸上,封齡只得跟上。
“對了,你不是說要告訴幾個注意事項麼?現在沒人,你可以說了吧?”封齡問他,“還有啊,你爲什麼要跟醫生說救護車是我們叫的?”
秦術始終冷淡這一張臉,等封齡問完了,他才說道:“我跟着那個女鬼來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她以後還會來找你,她不簡單。”
封齡大驚:“她來這裡幹什麼?你知不知道她是什麼東西,爲什麼會跟我長得一模一樣?”
“我也不知道,我明明感覺到她來了這,但進了醫院裡面氣息又沒了。”秦術說,“不過,她既然會來找你,你就安心等她來就是了,何必操心別的。”
秦術又說:“這段時間,你千萬要跟在我身邊,一步也不要離開,你姐姐的事情我會派人查,你只要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就行。現在先去看你侄女,其餘的事情回去再說。”
封齡知道自己就算操碎了心也理不通事情的原委,便索性聽秦術的話什麼都不想,先去看封喻樞,繼而回去將自己知道的都告訴秦術,由他去勞神。
這想法一出,封齡都覺得驚奇——自己竟然會如此信任秦術,完全把他當成了自己人。真是太神奇了,封齡羞答答地想,秦術這逼竟出乎意料地是個好人,嘖嘖,難道真是到了該談戀愛的時候了?
封齡不想爬樓梯的原因除了上次在蘭桂的樓梯上遇到了管靈傑,就是懶得爬樓梯,累不說,還費時間,不過現在和秦術在一起,卻並不覺得有多爲難,須臾便到了四樓轉五樓的樓梯口。
也正是到了這兒,秦術忽然停住了腳步,放在封齡後頸的大手不自覺地捏了捏:“耳朵堵上,別聽。”
封齡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同時伸手去捂耳朵,但還是讓封齡聽見了,非常稚嫩的童音,有規律地念着什麼詞,並着腳步在地上輕微的蹦跳聲和摩擦聲,感覺像是在跳皮筋。
“公雞公雞真美麗,大紅冠子花外衣,油亮脖子金黃腳,要比漂亮我第一!公雞公雞真美麗,大紅冠子花外衣……”
即便是封齡緊緊地堵住了耳朵,那聲音仍然不斷地鑽入封齡腦子裡,封齡被吵得十分難受,直到秦術伸手在她臉前打了個響指,那聲音這才消失了。
“走吧。”秦術自然地牽起封齡的手,帶着她往前走。
封齡起初還有些害怕,但見眼前什麼也沒有,也就放鬆了下來,順利地上了五樓,只是在封齡邁上最後一級臺階的時候,沒來由地覺得冷,感覺有人衝着她的後頸吹涼氣,陰風陣陣的。
“公雞公雞真美麗,大紅冠子花外衣,油亮脖子金黃腳,要比漂亮我第一……”封齡剛轉進走廊,那聲音就又出現了,封齡忍不住回頭去看,果然在樓梯口處看到一個穿着病號服的小女孩。
那小女孩長的十分可愛,六七歲的樣子,圓圓的臉蛋,眼睛大而有神,扎着兩個羊角辮,長長的頭髮還帶着卷兒,萌的不行。不過,可能是因爲生病,臉色蒼白的很。
她身上穿着髒兮兮的病號服,將皮筋的一頭拴在樓梯扶手上,另一頭攥在自己手裡,見封齡看她,就停下來動作,手裡捏着皮筋的另一頭,雙手絞着身前的衣襬,一副怯生生的樣子。
看的封齡一陣心軟,頓住了腳步,憐惜地望着她。
秦術察覺她的動作,拍了拍她的腦袋,封齡回神,望向秦術。秦術卻沒有說什麼,只是牽着她往封喻樞的病房走。
封齡茫然地跟着秦術走了兩步,下意識地又回頭去看那小女孩,只是她這一回卻發現樓梯口什麼人也沒有,不知道是自己眼花看錯了,還是那小女孩自己走了。
封齡腦子裡恍恍惚惚的,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但沒容得她細想,就到了封喻樞的病房,封齡只好收了心,跟着醫生去做進艙前的例行消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