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沒聽清,麻煩大人您再說一遍?”周宇難以置信地看着面前四仰八叉坐着的官老爺,一臉懵逼。
“我說,你這什麼黑黢黢的玩意兒,還敢說是蛇首天鷹?趕緊滾蛋,要不我叫人把你轟出去。”對面那個矮胖子頤指氣使地說道。
“我、我這怎麼是黑黢黢的玩意兒啊?你看這不是蛇頭嗎?保存完好、賣相上乘,一二三一共九個頭一個都不少,怎麼就滾蛋了呢?”
“你說它是鷹呢,也行。我說它是一攤爛泥,也沒錯吧?”矮胖子拉過旁邊一個瘦高個,一起品鑑着周宇上繳來的戰利品。的確,黑不拉幾的一坨東西,不仔細看真看不出個囫圇個來。
“那、那這個呢?這個總能說明了吧?”周宇抱起來一個籃球大的鳥蛋,duang的一聲墩在桌子上。
“這個就更奇葩了,我說兄弟。這是什麼蛋我們怎麼知道?要不你把它孵出來,孵出來如果是蛇首天鷹就算你過關!”矮胖子說完格嘰格嘰笑了起來,跟聰明的一休片尾曲似的。
“我特麼!”周宇想要發飆,一看胖頭陀和瘦頭陀後面站着一排彪形大漢,自嘲地聳了聳肩。悻悻地抱着蛋和鳥屍,準備離去。
“等等!”後面一聲高喝,止住了周宇的腳步。
“不如讓在下看看?”一個一身武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從裡屋走了出來,形容可掬、泰然自若,單看此人走路這幾步虎踞龍盤,一臉虯髯狂放不羈,就知道絕不是等閒之輩。
“見過克津殿下!”胖頭陀一把按住瘦頭陀,搶先上去作了個揖。
哦?這人是個管事兒的!周宇不免仔細打量了一番中年男子,沒準把他拍呼好了能走走後門,通過初試也說不定呢!
“小兄弟,我剛纔聽你說獵殺的此物是上古異獸蛇首天鷹,是也不是?”克津理都沒理胖頭陀,一屁股坐在那唯一的一把椅子上,淡淡地問周宇。
“正是!如假包換!”周宇說是這麼說,但如果說他這物事是假的,他還真沒有東西可以包換。
“看這殘像的確無法辨別真僞。我們伊萊克城絕不會冤枉一個真正的勇士,當然也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企圖矇混過關的騙子。你把這狩獵經過向老夫說上一說,若是能過得了我這關。也許,老夫會行你個方便!”
你看看,人家多講道理。周宇瞥了胖子一眼,眼神充滿了不屑。
“那什麼,老、哦不,克津殿下。小的是布魯諾家族的一個家奴,家裡族長布魯諾大人云遊四方去了。臨行前特地囑咐小的,今年的天牧狩大賽一定要帶隊奪魁,爲我們、我們西嵐人爭光。”
“噢,是西嵐人。不錯、不錯!”男子不住點頭。周宇不知道這段歷史,不敢呼嘞嘞,怕言多有失,趕緊接下去說正事。
從策馬揚鞭到發現巢穴,從膽戰心驚到偷蛋設套,大都督講起故事來是行雲流水、捨我其誰,當然對於蘭斯洛特和軍事基地的事情他大多隱去了。畢竟,人心隔着肚皮,他的目的只是讓證據更有說服力而已。
“妙啊!這一招引火燒身用的妙。西嵐人還有你這種臨危不亂的青年,實在是族之萬幸!”聽到克津這麼評價,大都督聳了聳肩。咱能按照聯合國標準來界定青年人羣體嗎?
“克津殿下,那您看我這。。。”周宇拎起來那一大嘟嚕烤雞烤焦了一般的鳥屍在他眼前晃了晃。
“呃,這個嘛?沒有規矩不成方圓,這些入圍裁定的事情在下是全權交給他們去辦的。既然監事官說不合格,在下不能強行改判。”克津捋了捋虎鬚。
你這不是逗我玩呢嗎?怎地,想聽故事你上喜馬拉雅啊,費一番口舌最後卻是這麼個結局讓自己怎麼跟出生入死的兄弟們交代啊?
“不過嘛,在下卻是可以修改一下規則。原本十人入圍的規則,我可以增加!”克津眯縫着眼睛,斜看一臉沮喪的大都督。
哎呀,對對對。這個法子好,你是規則制定者,怎麼玩還不是您老人家說了算。他馬上轉憂爲喜,一臉訕笑地湊了上來。
“內什麼,克津殿下。借一部說話!”大都督鬼鬼祟祟地在他耳邊說道,也不知道他想借的是哪一部,是東京熱還是一本道。
“殿下,小弟手上還有一枚鳥蛋。要是能順利入圍,這鳥蛋小弟遣人送到閣下府上,他日殿下用來蒸個雞蛋羹或者烤個實蛋啥的,味道肯定錯不了!”大都督把眼睛眨的跟霓虹燈似的。
二人相視一看,哈哈笑了起來。
果然,有了克津大人的指點,胖頭陀和瘦頭陀不敢怠慢。在人家金口玉言之下,十人入圍迅速更改爲十一人入圍。遞補進來的名額,胖子翻着帛書找到周宇的名字,用炭黑迅速打了個對號。
成了。果然是有錢能使鬼推磨,伸手不打笑臉人。這些交際守則放之海內皆準。是夜,周宇派遣瑪夏準時把鳥蛋送到了克津府上,一同送達的還有一大桶情人淚飲料。草原之人哪裡不知道這東西的珍貴。克津虎顏大悅,讓瑪夏稍話回來,大體意思是在伊萊克城有什麼困難儘管報自己的名號,可見這也是在此城橫着走的人物。
“看你笑的那麼陰險,非奸即盜。”妮卡皺眉說道。
“哎呀,真是。哈哈,人心吶!”大都督心情大好,絲毫不以爲忤。
“接下來你打算怎麼辦?有什麼計劃?”
“隨機應變,以不變應萬變。”
複賽定爲十日之後舉行。按照規則,複賽分爲目試和會試兩部分。所謂目試就是考眼力、考學識,大體上是給一個東西讓你說出它前世今生、來龍去脈的意思。會試是主考官坐在一起,對參賽選手進行結構化面試。
這兩個考試以周宇看來,不是臨陣抱佛腳能提高的。現在他所能做的,除了等就是老天開眼了。於是乎,這十天裡他帶着妮卡走街串巷、四下游玩,度假度了個徹底,吃喝玩樂不亦樂乎。就是沒有了大衆點評,挑選吃飯的地兒確實很不方便。
幾天下來,周宇撒出去打探消息的人回覆稱:第一,薛西斯和長生軍在布魯諾封地裡還算安全,秘密練兵工作進展的有條不紊。第二,天牧狩大賽最終各城只派遣一名勇士,也就是說只有目試和會試總分第一名才能入圍,走上通往醉花城的星光大道。
最後一個消息是,克津殿下是伊萊克城城主蘇威的舅父,不僅自己是當權派中的實力人物、出身貴胄,更是本次大賽的重要裁判員之一。周宇這次是瞎貓碰上了死耗子,抱上了一條大象腿。
於是乎,在接下來的幾天大都督是隔三差五就往克津府邸招呼,口徑是拉攏感情、虛心求教,實際裡什麼菸酒糖茶、點心匣子、炭燒章魷、大把金砂,扎着堆兒、打着包往裡送。俗話說得好,沒有投入就沒有產出。這個道理作爲現代人的周宇怎不深有體會。
分區決賽如期上演,整個伊克萊城如過年一般,張燈結綵、人聲鼎沸、黑夜白晝。對於思想啓蒙階段的人類來說,對於火、狩獵和生殖的崇拜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三件事。所以我們可以理解,爲什麼遠古時期人們對於通過圍獵來展示力量,通過建造錐形建築物來表達生殖崇拜,通過圍爐取暖、生火造飯來增進感情,是如此的熱衷。
放在現代社會,仍然保有這些習俗的影子。無論對於東方人還是西方人,每天最重要的一件事無疑是一家人坐在飯桌上,談論着一天的風塵僕僕和見聞軼事;對於釣魚、捕鳥、打獵心裡充滿嚮往和期待;更對於金字塔和各種宗教建築傾心尤甚。
“今天就要上場比賽了,好好表現呦!”難得看到妮卡小鳥依人的樣子,幫大都督整了整衣領。
“噢,唉——又要考試了。怎麼考試這件事伴隨着我一生呢?本以爲畢業工作了不需要再考試,結果有不厭其煩的崗位考試、能力測試、階段考評;本以爲投身革命事業,一片蠻荒、天高雲淡,可以望斷南飛雁了,卻仍要參加各種各樣的離奇考試。看來,考試真是人的宿命啊!不服不行!”周宇耷拉着腦袋,情緒並不十分高漲。
考試分兩天進行,採取抽籤確定順位的形式。一人考試,其他考生在封閉區休息備考,不得交頭接耳、不得漏題泄題、不得遲到缺考。你一個狩獵大賽,還不能缺考遲到讓周宇十分不理解。
目試部分大都督抽中了第五順位,按理說是不錯的出場順序,科學分析先出場或者後出場都不容易獲得最高分。實際證明,周宇想多了。
“姓名?”
“法克米!”
“種族?”
“西嵐人!”
“好,考試開始!”確定了身份後,胖頭陀宣佈考試開始。
“第一題。考生請看桌上,這是什麼。說明出處和來歷,有半柱香時間思考,然後作答。”在一個圓形帳篷裡,周宇站在正中間,身前三米處有一長條木桌。上面並排擺着三個不知名東西,各自由木桶扣好。外面一圈分別是考官、監事和伊萊克城的貴族祭司。
第一個桶掀開,周宇一看傻了眼。眼前是一種蟲子,一尺長左右,狀如蜈蚣、通體黑色,身下約有千足。看上去讓人噁心至極。
這是蜈蚣?還是千足蟲呢?在這裡就算是也不會叫這個名字吧!周宇在心裡又把老克津全家問候了個遍,你丫倒是給俺透點兒題啊?他顯然不知道,搞關係歸搞關係,走後門的事情在這裡是沒有傳統的。
“時間到,請作答!”胖頭陀回頭瞄了一眼克津殿下,怯生生地喊道。
“不、不知道!”此言一出,全場譁然。按理說這考題自然是由易到難,最先辨識的乃是最容易得分的題目。這西嵐人是不是腦子壞掉了,連這草原上最常見的吸血蛭都不認識。是如何闖進複賽的?臺上一臉懵逼,臺下一衆大眼瞪小眼,克津更是羞得捂住了臉。
“確定不知道答案嗎?”
“確定!”
“第一題,錯!”胖子顫巍巍地說。這考試做不了假的,你說個八九不離十可以算你對,可你連答案都沒有交了張白卷,衆目睽睽之下就算你是克津老爺家的遠方親戚或者私生子,老子也不能當中耍賴給分吧!
“第二題,同樣。觀察作答!”
第二個桶子掀開,周宇心裡樂開了花。這玩意兒熟啊!還沒等考官燃香,大都督便信口開河。
“此物名爲茫崖,乃是產自庫茲西亞大陸的沙漠當中。以啃噬盜洞聞名,生命力極其頑強。平素裡喜歡羣居,茫崖氾濫之處寸草不生。作答完畢!”
大都督答完現場先是一片寂靜,鴉雀無聲。稍過片刻,克津帶頭鼓起巴掌,貴族和祭祀們也紛紛交頭接耳,表示贊同。沒想到,一個連吸血蛭都不認識的青年居然識得這外來之物。可見剛纔對他的質疑還是稍有偏頗的,不得不對他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