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找你的時候你不出現,現在不請自來。好一個神出鬼沒的丫頭!”周宇沒好氣的說。
妮卡在衆人頭頂一個前撲,狸貓一般在對面牆上借力翻身彈到地面上,行雲流水、如履平地。這一身飛檐走壁的本事絕非一日之功。
她大咧咧地把白起往一邊扒拉了一下,一屁股坐在周宇旁邊。也不管大都督同意不同意,抄起架在炭火上的另一隻雞翅膀兀自啃了起來。
周宇看着對面跺腳的艾拉薇拉,訕訕一笑。好嘛,這回艾拉薇拉是都沒得吃了。二女怒不可遏,皺眉盯着妮卡,彷彿此女奪了她們的胸罩。
“別急別急,都有都有啊!”大都督連忙出來打圓場,他抄起藍玉的板斧架在炭火上,動作熟練地拿起兩枚雞蛋,單手一碰滋啦啦,兩個雞蛋應聲流出,落在剛剛已燒透板斧之上,瞬間變色、延展,香氣撲鼻。沒雞翅膀吃,先來倆雞蛋頂一頂,這要是厚此薄彼,往後撕逼的日子可有的受了。
難爲藍玉臉上紅一塊白一塊的,五官都扭在一起了。大都督啊大都督,我那是棲身立命的傢伙,不是你的煎鍋啊!
女人的世界非常奇怪,男人始終是理解不了的。你不給她們的時候她們也不要,你要是給了其他女人她們就歇斯底里、暴跳如雷。科學研究表明,男人平均比女人要晚成人11歲,難道這就是所謂成熟的表現。
好說歹說下,二女才悻悻地接過煎蛋,面色如霜地盯着把雞翅膀啃得七七八八的妮卡,眼中似要冒出火來,這樑子怕是結下了。
“怎麼?你那倆小情人不高興了?”妮卡頭也不擡,把骨頭丟到火堆裡,掏出腰間匕首繼續割着烤好的驢腿。
“妮卡啊,我有個問題一直鬧不清楚。你究竟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呢?還是來折磨我的!”大都督盯着她的側臉,火光映紅下,霞光漫布於上。
“這個問題啊,姐姐我也回答不了。或許有一天,該由我來這樣問你。不過,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兜裡別揣太多東西,小心丟了心疼。”
大都督是明白人,哪裡猜不出她的意思。行走江湖最忌諱的就是拉家帶口、顧忌太多,很容易被敵人利用成爲要挾自己的把柄。
“嘿嘿,明白、明白!”
“吃飽了嗎?”
“吃、吃飽了!”大都督看了一眼一嘴油的妮卡心想,是你吃飽了纔對吧。
“吃飽了跟我去個地方!”妮卡說完,站起身揪着大都督的脖領子就往外走。
“大都督這是怎麼了?什麼時候喜歡上這個調調?”傑朗站起身目送大都督離開。
“唉,見怪不怪啦!你沒聽大都督講那個、那個什麼cosplay的遊戲嗎?最近吶,大都督是喜歡女扮男裝了吧!”泰山拽了他一把,讓他坐下繼續喝酒吃肉。
艾拉薇拉站在那裡,死死盯着二人的背影,久久不動。
周宇跟着妮卡,快步疾奔、穿街走巷。他還真沒仔細流連過這傳說中的墮落之城。一入夜,這裡燈紅酒綠、紙醉金迷,射入耳膜的骰盅聲、浪笑聲、叫賣聲此起彼伏,街頭的燈籠、火燭、紅碳把一個巨大的城池映得如沙漠裡的一塊紅鑽,熠熠發光、綿遠流長。
“別拽了,再拽內褲都露出來了。”大都督一把打掉妮卡的手。
“呆子!”
“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啊?”大都督一臉疑惑,眼見越走越偏、人跡全無,已是捕風城邊隅的一座高塔之下。這塔黑然佇立在邊角,與另外一面的宮城呈對角線之勢聳立,儼然是捕風城內第二高的建築。
“你不會、不會是要劫色吧?我跟你說,女俠,我這個人吃硬不吃軟的。你、你要不用強,我是、我是絕對不會從你的。”說罷,他摸了摸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淫笑着。
“放手!流氓!”妮卡啐了他一口,不應該自己跟她說放手嗎?這事鬧的你看看。
“到了!”妮卡鬆開他,擡頭望向面前十幾米高的黑塔。塔門被數十塊石碑橫七豎八的擋着,鋪成了一個亂石陣。塔身斑駁不堪,看似年久失修、荒廢多年。
“走,進去!”妮卡說完,靈猴一般踩着腳下的碎石攀爬上了石碑,在石碑上跳起格子。
“唉--”大都督不知她所謂何意,只好跟着在後面。這些石碑看上去雜亂擺放,又似乎裡面有什麼玄妙。離着他們十幾米,繁星點點般雜亂。可是,妮卡爲什麼在上面跳了跳去,還時不時停下來思考甄別呢?
“跟着我,別走錯了!”妮卡回頭對他說。
“噢,遵旨、陛下!”周宇攤了攤手。就在這雙手放平之時,他腳下一滑失了平衡,重心前傾。周宇心叫不好,忙調整姿勢、深吸了一口氣,一個魚躍跳到妮卡身邊的巨大石碑之上。
“還好、還好!”周宇正爲自己絕妙的身手點讚的時候,扭頭看到妮卡木訥如鐵的表情突然凝固了。
“笨蛋,你要死啊!”妮卡怒罵一聲,從腰間抽出一根繩套,閃電般擲出套在周宇脖子上。電光火石之間,周宇腳下的石碑迅速下陷,直直向沙子之中沒入,就如同投入河裡的一塊石頭,幾秒鐘便沒了蹤影,在沙子上什麼都沒有留下,看上去就像之前什麼都不存在似的。
周宇吊在空中,雙腳離地,脖子上卡着繩結,勒得喘不過氣來。不過比窒息更可怕的,是這殺人於無形的機關,太可怕了。要不是妮卡,自己估計已經被這沙漠沼澤吞噬得連骨頭都不剩了。
“呃、呃!”他在空中扭動着,一手挖着脖子上勒得繩子,一手向妮卡揮舞,想說話但喉嚨被卡得死死的。
她一個弱女子怎麼有如此大的力氣,能提得動一個成年男子。眼看堅持不住了,妮卡把繩子在腰間一繞,繩身扛在肩頭,臉朝下背朝上垂直着踏在石碑另一面,奮力向地面走去。一步、兩步,大都督一點點被提了上來。
終於夠到了石碑頂角,周宇雙手把住,可脖子上的力道還沒消。他拽了拽繩子,意思是自己安全了,快放手。只聽咚的一聲,妮卡鬆開繩子的同時一個彈射,跳上斜刺裡的一面石碑。
周宇跪在半米見方的一塊石碑之上,扯掉脖子上的繩結大口喘着粗氣。臥槽,勒死爺爺了。這是、這是特麼什麼鬼地方,要了親命了。
“不是讓你跟着我嗎?”妮卡小聲斥道,顯然對周宇剛纔擅作主張跳到了另一面石碑上大爲光火。
“我、我剛纔沒站住。”周宇低頭看了看消失的無影無蹤的巨大石碑,心有餘悸地說。
“快,跟上!”妮卡也不與他多做糾纏,繼續按照一種特殊的規律跳着格子。
這是特麼什麼鬼?石兵八陣?八門金鎖?奇門遁甲?弄什麼邪門歪道這是。周宇邊跳邊嘀咕,不過有了前車之鑑,他老實了許多。心思也沒那麼飄了,表情也沒那麼淫蕩了,取而代之的是小心翼翼、寸步不離。
眼看到了石碑陣的盡頭,妮卡一個箭步竄了出去,飛身踏在那黑塔門板之上,雙手摸高再一個翻身,進了塔內。
好身手,周宇咋舌。我、我怎麼辦?這跑酷這玩意兒沒玩過啊?要是跳砸了丟人跌份兒事小,丟命事大啊!眼見妮卡已經進去一會兒了,再耽擱可能更危險。周宇一咬牙、一跺腳,奶奶的跳吧!
他縱身一躍,如猿猴攬月又如靈雀捕食,好在終日裡跟將士們鍛鍊這一身的工夫沒有荒廢。不錯、不錯!眼看到了門前,周宇剛要學妮卡一樣,一個踏步後雙手抓住門楣翻身進去。結果,他的表情枯萎了,整個臉擠成苦瓜一樣。
因爲,門從裡面推開了。
轟的一聲,在空中無法調整姿態和距離的周宇撞在推開的門板上,就像高速行駛的汽車撞在牆上一樣,劇烈、劇痛、巨心痛。一瞬間,他感覺自己好像被哥斯拉踩了一腳似的,一攤爛泥一樣躺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咯咯"耳邊居然傳來了妮卡忍俊不禁的笑聲。
"笑什麼笑?你沒事開什麼門啊?我這兒立定跳遠呢。。。哎吆,疼死我了。"周宇在地上打滾。
"打的就是你,看你以後還不老實。"妮卡很明顯在說剛纔周宇摸她手的事情。
"走了,進去。別在這兒裝死。"說完,妮卡伸手一把拽起他,把他拉入黑塔之內。自己則在門外左右張望了一下,確定沒有人跟蹤才關上門進來。
"這裡是哪裡啊?好奇怪!"周宇擡頭向上望去,這座塔是內中空結構建造,需要從周圍一圈懸梯螺旋式上去。雖然是黑夜,但塔內牆壁上螺旋向上如盤龍一般嵌着一顆顆巨大螢石,發出的藍綠色光芒雖不如火把燈籠明亮,卻也看得清楚。
"這是命運輪!"
"命運輪是什麼鬼?"大都督仰着脖子向上看去,塔頂似乎有什麼東西,光線太暗看不清楚。塔就塔嘛,起這麼高大上的名字,嚇唬誰呢?切!
"記得我之前跟你說過的鬼司嗎?"
"記得,裝神弄鬼的鬼司嘛!"周宇不屑地答她。
"這命運輪歷史悠久,乃由鬼司先祖所建。據傳,先有命運輪、後有捕風城。"
"什麼?這塔居然建在捕風城之前。"
"正是,至於鬼司先祖爲何在這沙漠深處搭建這座命運輪,千百年來就一直是一個謎了。"
"外面那些是怎麼回事?"周宇揉着還流着鼻血的鼻子問道。
"那叫鳩巴卡,是一種古老的陣法。專門擺在流沙之地,古時候用來抵禦侵略或者保護重要的東西。"
"那你怎麼知道哪塊兒石碑能踩,哪塊下面是流沙呢?"
"你是真傻,我發現了,不是假的。"妮卡白了他一眼。
"你就看石碑底部就可以了,陷入比較深的就是機關,陷入比較淺的就是安全。真懷疑你是怎麼一路走過來,還打下捕風城的。"妮卡搖了搖頭。
"呃,讓你見笑了哈,賤笑嘍!"周宇賊笑着佔她便宜。
"你帶我來這裡,我猜不是賞月來的吧?"
"賞你個大頭鬼!走,我帶你看一樣東西。"說完,妮卡又拽着他繞着旋梯向上走去。
"你天天這麼拉着我的手,咱倆不培養出感情都說不過去啊!"話還沒說完,周宇的嘴就合不上了。牆上那些臉盆大小的螢石映入眼簾,每一塊都被雕刻成人臉的模樣,有哭着的、笑着的、思考着的、發怒的,神態各異、各不相同,雕刻的工藝也是登峰造極,栩栩如生。
"這些東西,不會、不會竄出來咬我吧?"周宇側過身,緊貼着妮卡後背,生怕再掉了隊發生人臉復活、張嘴咬人什麼的靈異故事。
"膽小鬼!沒事啦,我從小就來,沒鬼啦!"妮卡懟了他一拳。
說話間,兩人就爬到了塔頂。塔頂是一間石室,此時周圍的旋梯已經是在露天當中了。周宇放眼望去,月朗星稀、星光點點,整個捕風城一覽無餘。對面那高聳着的不夜宮殿,似乎還炊煙裊裊,不知道那羣餓貨現在是推杯換盞還是東倒西歪。
由於是尖頂結構,這建造者取了巧把最上面的部分直接掏空做成了一個閣樓,就像一個十幾平米大小的金字塔。奇怪的是,這看上去是個石室的地方,四外光滑無比,沒有門。
"這是一間密室?"周宇用手做叩門狀四下裡敲了敲,邊走他邊注意着腳下。這裡十多米高,一腳踏空可不是鬧着玩的,除了粉身碎骨沒有其他任何詞可以形容。
"嗯,應該是一間密室!"
"什麼叫應該啊?你不是來過嗎?你不是從小就來嗎?"周宇此刻也忘了追問她來幹嘛來了,只要是這種探險、狩獵、降妖除魔、鬥雞走狗、打架鬥毆、調戲婦女的事情,他都樂此不疲、來者不拒的。
"我是從小就來。以前,聽爸爸說這裡藏着一個天大的秘密,我就經常翻爬石碑過來,找啊找,怎麼也找不到。後來,我發現了這個地方,秘密應該就在這裡了。"妮卡看着他,眨着大眼睛說。
"哎呀我的姑奶奶,你可真是我親媽後孃養的呦,你大老遠把我拎到這兒來,剛纔我還差點兒來一出宦海沉浮,就爲了跟我說這些?我差點就把褲子脫了,你就給我看這個?"
"不、不是。爸爸臨走前說了一句話:命運輪裡藏着的東西屬於神選之人,庫茲西亞的命運何去何從就看你們的了,幫他實現那個神績。"妮卡越說聲音越小。
"跟我有什麼關係?莫名其妙!"周宇轉身就要下去,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天天靠猜謎度日那是神棍過得日子,老子是戰士,得靠打仗揚名立萬。
"你、你別走!爸爸就這麼一個心願,你、你能幫我實現它嗎?"妮卡說着,眼角噙着淚花。
周宇停住腳步,想要下去可又鐵不下心來。兩個人就這樣一個站着、一個蹲着,塔上的風大,吹着兩人的衣服獵獵作響。除此以外,什麼都沒有。就像一幅畫一樣平靜。
"哎呀,我算服了你了。就當報恩吧,誰叫你救了我三次呢!我這個人,不欠別人人情。"說着,周宇轉身又走了過來。
"這麼說,你答應了?"妮卡抹了一把眼淚,破涕爲笑。
一個女孩和一個父親,經歷了怎樣叛逆和不羈的童年他並不想知道。但從妮卡的神情來看,她充滿了悔恨和自責。也許真正打動周宇的,是她這份對父愛的追憶。
"答應什麼呀,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沒頭沒尾的。這一個石頭房子,我怎麼知道怎麼進去啊?"周宇四下摸索着,看有什麼機關沒有。
妮卡也站起來,跟着他繞着圈子。
"這個石室我查探過無數次了,什麼異樣都沒有,除了、除了那裡!"妮卡指向石室一側的底部。周宇順着指頭看過去,那裡有一塊凸出來的石板,在這精細打磨的角錐體建築物上出現這麼一處瑕疵的確是不應該。
"奇怪,有點兒像一個踏板。"周宇走過去蹲下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