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操練區,圖達傑朗等人就擁了上來,不住地問長問短,尤其是邦帥和步虻,與小樑玩得不亦樂乎。這些莽漢哪裡見過龍這種動物,幾經試探發現它並無攻擊意圖後竟然在人家脖子上玩起了激流勇進。
乖乖,你們是沒見過它媽,否則可能會後悔留在杜班西亞。
“老蝮,士氣調整得怎麼樣了?”
“回大人,現在我們所處的是天音城的後方,正前方由犬蟲蛇魚翼五族聯軍扼要,東西兩方分別是帕一和帕二方面軍。總體來說,厝靈老二這次就算插翅也難飛了。”
“嗯。。。”
周宇對此不以爲然。首先,五族與厝靈相殺相愛不是一天兩天了,幾百年來厝靈家族採取施以小恩小惠、結親結對、內部瓦解、挑撥離間的方式,怎麼不是牽着他們的鼻子走?從科學的角度說,管理五個人比管理一個人容易多了。因此,可以斷定的是,老傢伙手裡肯定還有殺手鐗,而且這個殺手鐗一出,五族必撤。這一點毋庸置疑。
其次,帕一和帕二方面軍雖然久經沙場、氣勢正盛,伊巴密濃達和西庇阿也古來征戰、殺伐果斷,但他們缺一樣東西。是什麼呢?硬碰硬的羽化成蝶和鳳凰涅槃,這纔是大都督最擔心的。他們一路上跟匪徒一般,遇到的抵抗大多是某族的城防軍,取勝自是不在話下。可若要對上厝靈手裡的正規軍,誰勝誰負不得而知。
更何況,天音城足足有厝靈十五萬的部衆,單是人數上都碾壓聯軍,更別說在地下城的哪些漆黑角落還埋伏着如墮落先生一般、數以萬計的勤王援軍。
老蝮看大都督臉色難看,不知道他在揣摩什麼,毛茸茸的大爪子在臉上胡亂抹了一把,把圍觀的士兵們都遣散、各幹各的去了。
“大都督,是有什麼不妥嗎?”
“老蝮,特斯拉告訴我說,墮落先生送口訊來了,說了什麼?”
“啊,是這樣!昨天有一隊斥候快馬殺將過來,直挺挺地就跟我們的人槓上了。起初,我們還以爲遇襲了,後來一問才知道,人家是來送信的。”
“噢,說了什麼?”
“說了一句話。是、是什麼來着?泰山!泰山?”
泰山連忙從後排擠過來,這小子是軍中腦子最清楚的人,沒有之一。
“呃,大都督,那人說的是‘願裡應外合得妻子歸,勝負由君天地任我行’”。
裡應外合?得妻子歸?墮落不會以爲蜥女還活着吧?算着日子,如果蜥女活着,現在應該也該臨盆了。墮落就是再禽獸,明知自己有一個骨肉流落在外,心裡難免會有希冀,或多或少祈盼幾絲天倫。這是人之常情。
更何況以這個老狐狸的脾氣秉性,自然是不想把寶都押在一頭兒。起初厝靈一家獨大,他散盡家財去抱人家大腿,謀個一官半職後飄飄欲仙了。可現如今,天音城被團團包圍,起義軍和厝靈軍誰勝誰負突然變成五五開了,老狐狸的算盤珠子扒拉得噼啪作響,籌碼自然投入了兩個袋口。
若是厝靈勝了,他大可以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過,還能戴上勤王清君側的高帽;若是起義軍勝了,他能要回妻子兒女,一家人浪跡天涯任我逍遙。
端的是一番好算計啊!
周宇微微一愣,緊接着抿嘴笑了笑。
“我說大都督,這墮落先生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什麼得妻子歸啊?當初、當初拿他的時候,不就捕來他自己嗎?因爲你放了他,俺老蝮還跟您生了好大嫌隙!”
蝮青紅自然是不知道風輪上墮落先生與周宇的過碼,那件事情的當事人一死一遠走。就算薇婭在,她也是一知半解說不清楚成年人肚子裡這些彎彎繞的。
“這個嘛,哈哈,說來話長、說來話長!我只想告訴你,老蝮,墮落先生不可不信也不可全信。這老小子只認利益,典型的騎牆派、牆頭草,難堪大任得緊。若是錦上添花,他比誰跑得都快;若是需要雪中送炭,那可找錯人嘍,他比雪尥得都速度!”
老蝮完全不在意墮落先生是敵是友,在他看來反正都是要打仗,打誰都是打。如果能與墮落碰上面那自是再好不過了,五月花的仇還沒跟他結算清楚,若是刀劍相見正好一五一十來個了斷。
正在二人寒暄之時,衛兵來報有客來訪。周宇一聽說是帕裡拾那邊來人探訪,連忙親自迎了出去。
“哎呀呀,多日不見托勒密女王依舊光彩照人、美輪美奐,美輪美奐啊!”
周宇一個跨步上前,單膝跪地表示尊敬。在西方人眼中,單膝跪地是至高無上的禮節而不是屈辱。
“哎呀,使不得使不得啊,特使大人!”
雖然時過境遷、山水輪換,可安東尼還是稱呼大都督爲特使大人,他始終認爲這位大人有能力把自己弄回愷撒身邊。有了愷撒,還愁不國運興旺、武運昌隆?
“指揮官大人和女王殿下何以蒞臨指導,在下這小小軍營蓬蓽生輝、自慚形穢啊!”
周宇那是謙虛慣了的主兒,無論何時都以給對方留下好印象爲己任。伸手不打笑臉人,嘴上甜點兒又掉不了一塊肉,何樂而不爲呢?
“特使大人言重、言重了,哈哈、哈哈!”
安東尼邊說邊坐在圖達搬過來的椅子上,豔后左右微微頷首也拿着宮廷坐姿,款款坐在另一把椅子上。
周宇見勢不妙,急忙搶過身去,藉着給安東尼和豔后斟茶的檔口一人一腳,從老蝮、步虻、傑朗、邦帥四人腳面上硬生生踩過去。
好歹也是一百七八十斤的分量,所過之處哀嚎遍野。大都督以爲,這種方式是爲豔后解圍的最好辦法,因爲這幾個小子哈喇子都耷拉到腳面上了,周宇一個大男人看着都臉紅。
怎麼了哥幾個?就算是豔后美豔絕倫、驚爲天人吧,咱們有點兒素質行不行?能不能不盯着人家臉和關鍵部位,掃描儀似的刺啦刺啦一遍遍過稱啊?
幾人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挨踩之後不僅不敢動怒反而一個個裝作手頭還有事情要忙,四散走開了。
“指揮官大人、女王殿下,請多包涵。我這些個孩兒啊,都是些粗人,平素裡沒什麼規矩、也沒大沒小,淨是一些鄉野做派和市井風氣。若是得罪,請看在在下的面子上,勿要掛懷、勿要動怒纔是啊!”
“哪裡的話,特使大人言重了。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大人帶兵有方、賞罰分明、體面得當,實乃義軍之福、天地之幸啊!”
安東尼陪着周宇侃侃而談,克里奧佩特拉在一旁時不時發出銀鈴一般的笑聲,掩面輕顰、花枝亂顫,惹得衛兵們一個個心馳神往、渾身酥軟。
乖乖,再讓你在這裡待一會兒,我看就該去西四找家店給你做個錦旗送去了。
上聯寫:不站而屈人之柄;下聯寫:不戰而屈人之兵!橫批:站,不戰。
“敢問指揮官大人深夜來訪,有何貴幹啊?”
正張三李四拉着家常,周宇噹啷來了這麼一句,讓氣氛瞬間變得凝重緊張起來。就連一向笑靨如花、熱情似火的豔后聽到這一問,都倏地把眉毛沉下來,豎起耳朵靜靜傾聽起來。
“呃、這個,貴幹、貴幹談不上。大都督多慮了,此番我們是、是奉了帕裡拾大人的口諭,特地造訪!”
老狐狸,我就料到你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既然千里迢迢尋到這裡來,一定是有十萬火急的事情等着老子處理或者談判協商,否則以他們的實力,完全沒必要來搬自己這個“救兵”。
“呃,這個。。。”
安東尼欲言又止地看了看豔后,隨後環顧一圈面露難色。
“哦,明白明白!邦帥,你帶人下去吧。這裡留我和139就行,其他人出去繼續操練。傳我帥令,若是有人能連過五關,今晚入帳內睡覺,封千夫長!”
終日裡在土堆子、草稞子、河溝子、冰棱子上過夜睡眠的新兵蛋子們,在敞篷裡睡覺的吸引力完全不亞於被封千夫長。邦帥把這消息剛剛告訴幾個領兵的千夫長,不出盞茶工夫整個軍營都爆發出雷鳴一般的掌聲,甚至有人提前就開始梳洗打扮,迎接自己有生以來唯一一次也是最大一次賭博。
“好了,指揮官大人,現在沒有旁人了,您可以開口了。”周宇向帳外張望了幾分鐘,這幫兔崽子的精神頭都用在圍觀壯漢打擂臺直播節目上去了。
“呵呵,怎麼說呢?特使大人,此番我們二人乃是受了帕裡拾的囑託前來知會。。。”
“等等、等一等吧,我的指揮官大人!”
“噢?有何不妥,特使大人?”
“你說受了帕裡拾的委託,前來知會?恐怕指揮官大人搞錯了吧,現在我與帕裡拾的關係乃是君臣之別。怎麼能隨隨便便就知會呢?”
“那是來通知?”
“通知也不行,太生硬。”
“來磋商?”
“不好,應該叫來請示!”
“什、什麼?”
安東尼一個趔趄差點整個人從椅子上栽倒過去玩個倒拔垂楊柳,主演:垂楊柳!豔后在一旁表面上依舊和顏悅色,臉上卻有不悅稍縱即逝。
“我再說一遍,指揮官大人您記好了。現在我是主、帕裡拾是臣。凡事它得派人向我請示、跟我彙報、受我管理、聽我指導!我知道您也是傳話的機要秘書,很多事情做不得主的,上下不分、越級上報這些嘛就讓它一筆帶過、一筆勾銷、一去不復返吧。”
好嘛,好端端一個交代會變成了彙報會,還有人比安東尼更鬱悶嗎?周宇都替他心煩,回去怎麼交差啊?帕裡拾不扒了他一層皮纔怪呢。
“特使大人,您看我也不容易。夾在中間很難做人的,您懂的!”
“這個道理我自然是懂得,只是有一句話不知道指揮官聽過沒有?”
“什麼話?”
“business is business!”
安東尼側過頭看了看同樣是一頭霧水的豔后,那女人在皺起眉頭時顯得更加嫵媚。
“那、那是什麼意思?”
“生意就是生意。親兄弟,明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