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源泛起一種古怪的感覺,這個李三思,好像對這些最困難的知識考覈並不在意,要知道,很多的武僧本身對挑戰九品高手信心勃勃,但是一提到知識的考覈,就一個個像焉了氣的皮球,垂頭喪氣的躺在一邊,幾家苦悶幾家愁。
而這個李三思,根本就不過多的去問關於考試的問題,好像對知識的考試頗有信心,和之前的那些武僧態度大大相反。
面前的這個穿着寬大僧袍的孩子,能成爲新一代的密宗傳人也說不定,那可是自己多年的夢想呢。
“其實九品高手你已經見識過了,你剛進寺的時候,攔截你的一鄖,就是九品高手,感覺怎麼樣?”藏源停頓了一下,高手榜每年都會更換,每次密宗傳人考覈的時候,挑戰者都會挨個的挑戰九品高手,如果你將四品高手擊敗,而自己則敗在三品高手手裡,則你就是新一代的四品高手,長老院將授予你相應的職位和責任,一鄖,就是在去年考覈的時候,擊敗了之前的九品高手藏法,躍升進了寺裡第九品高手的寶座,被長老院授予護寺八法金剛之首。”
“難怪昨天的時候其他七個人都以那人爲尊,原來他就是那個土得不得了名字金剛的首座!”李三思恍然大悟,“只是他們還帶着麥克風一類的通信裝置,還真是先進!”
“護寺八法金剛是一支快速反應部隊,他們具有我們藏經閣派發的最先進裝備,是抵抗外部想要擅闖寺廟的威脅,保護寺廟的第一手力量,聽說你還有幾分本事,能抵抗得住一鄖的幾招。”
李三思搖搖頭,充滿着灰心,“我也不過是在他輕敵和一些微妙形式之下,佔得了些許便宜,不過最後,還是被擒住了……”
李三思心裡有些絕望!自己在意識流狀態裡面,竟然也無法對那個一鄖有什麼威脅,更別提要想在短期內打敗九大高手,晉升密宗傳人了。
不可以那麼低落,不可以放棄希望,自己的父母,蘇紫軒,林清兒,他們都在盼望着自己能夠回去,李三思心裡面不斷的鼓勵自己,有些紫羅蘭的香味在心裡面漫延。
他想起了蘇紫軒跑車爬上坡路的時候,有陽光透進車窗裡,照射到她的臉上,可以仔細分辨出她美麗面容上面帶着暉光的細小絨毛,那個秋天裡最美麗的畫面。
他想起了林清兒家的雙層別墅裡,穿過外面桂花叢吹進窗臺的清香,之後又變成了林清兒淡淡的體香,那種初戀的味道,還有兩人那凝固在時光裡即將接吻的畫面,一切美麗而安詳,在李三思的腦海裡,匯聚成點滴潑染的美麗童話。
從前的生活,是不是真的離自己已經太遙遠,遙遠到就連記憶也泛着黴香,一片被覆蓋朦朧的氣息,遮蔽了一大片的天空,泛黃成每個冬去春來的日升與日落?
荒草在茂盛的生長,湖泊倒映出天空蔚藍的顏色,吹刮在臉上略帶溼氣和甘腥的海風,這一切真實而清晰的感官,提醒了自己並不是在夢裡面,而是有些事情,有些命運裡註定的變化,就在一轉眼之間,在自己不願意相信卻又不得不相信的瞬間,真真實實確切的發生了。
從前自己的生活,就像面前這窪透徹得可以看見水底游魚的湖泊,本來以爲平靜富足而永遠不會改變,卻在一轉眼之間,觸目可及的景色就瞬息之間幻化了幾個世紀,滄海桑田。
“沒有關係,不過是武學上面的落敗,只要能堅持不懈,你總有一天會超越他!”藏源看到他的眼神黯淡下去,連忙安慰。
“是啊,我能超越他”李三思攥緊了拳頭,“不過那要是幾年,幾十年之後的事情?超越了他,前面還有八個高手,一個比一個厲害,我又還要多少時間,才能依次的超越他們?回到以前的世界去,回到海山城,我怕自己,再沒有多少時間了…?”
藏源低頭不語,他自己本身,就是這樣的一個例子,拼命的追趕,拼命的學習,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離開這座荒島,但是最後呢,離當初預想中的距離還是相差得太遠了,以至於現在他已經抱定了永遠在這裡生活下去的平常心,葬也要葬在這個無名孤島上面,守護着自己下半生的家,大林寺。
一陣喧鬧傳來,打破兩人之間各有懷抱的沉默。
李三思順着聲音看過去。
一隊一隊的武僧各自扛着一跟粗壯的木頭,在一圈可能有一百米半徑由木樁圍成的梅花樁上面來回奔跑,本來扛着將近兩百斤的木頭就已經夠把持不住平衡的了,而現在這些武僧還一個個的在木樁上面蹦跳,如履平地。
往日裡只是在電視裡看到武功如何如何的厲害,但是多半都已經經過了藝術的誇張,現在李三思是親眼看到這種不亞於表演的武功,第一次升起中華武學,博大而精深的佩服感。
“這是鍛鍊的平衡性和準確度,從現在起,你要是想出去這個荒島,就必須接受我更加嚴格的訓練,甚至於,不是嚴格,而是嚴苛!”藏源一時間,找不到更好的安慰李三思的方法。
“我接受,”李三思擡起頭,眼神裡面全是堅毅,“我接受你的訓練,我要朝着密宗傳人而努力!”
“密宗傳人?嘿!”剛纔監督一羣武僧的僧人朝兩人走了過來,一臉的訕笑,“小子,你是新來的?”
李三思轉頭看看自己旁邊的藏源,朝着他們走過來的這個僧人,似乎並不把他這個藏經閣主持放在眼裡,藏源也不去生氣,始終面對微笑。
“你口氣不小啊小子,”那僧人把手指向現在正在梅花樁上面扛着木樁不停來回蹦跳的武僧,“他們,他們,也都想成爲密宗傳人,可是在我看起來,他們根本連格都不入,就憑你,藏源,是你帶起來的嗎?”
“不錯,戒武師兄,他叫做歸離,是方丈欽點的弟子,現在在這裡接受訓練,”藏源看看李三思,咬咬牙,“請給他最嚴格的訓練!”
李三思看得藏源眼神裡透露出來的苦心,也是微微一笑。
那個叫做戒武的中年僧人,皮笑肉不笑的對藏源說,“你放心吧,凡是你介紹過來的,我都一定會好好對他,決不會讓你失望的!”
藏源眼神複雜的看着李三思,手撫上他的肩頭,“保重!”
言罷頭也不回的轉身離去,留下眼神同樣變得堅毅的李三思,還有一旁對着他背影冷笑的戒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