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道兄你的打算?”
趙子曰眼中冷光內蘊,說實話,剛剛確實給悶了一記,但他這等膽大包天之輩,又怎會真的任人宰割了?眼下已經在豐都城附近,真要就此翻臉,打出好大的響動來,他和摩奴未必不能脫身。
這樣想着,他已經準備發力……你娘!
這時他看見,餘慈身邊,一道接一道的靈符亮起,靈光交織,僅有些許外露,便與外界元氣共振,發出嗡嗡低鳴。
趙子曰恍然大悟,這廝早在做着準備!當然,他自己也是如此,六個時辰下來,前面的傷勢都給壓下,來一場生死之戰也能支撐,可餘慈顯然準備得更充分。
給一個符修探查虛實的機會不說,甚至還給他充足的準備時間,六個時辰啊,看着像是一直玩火,誰知道他究竟做了多少個符籙出來?裡面又有多少個具有針對性的?
趙子曰不擅符法,只能通過一點兒常識去判斷,餘慈這時卻吝嗇起來,完全沒給他仔細分辨的時間,那些符籙又都隱去,緊接着就笑道:“怎麼,趙兄有什麼爲難之處嗎?”
說話的時候,餘慈是看着摩奴的。
趙子曰心頭再震,忽地想到某種可能,若是這傢伙看出什麼端倪……不,說不定現在已經出問題了。
他心念百轉,同時變幻表情,再看餘慈時,就像看一個傻子,同時咧嘴笑道:“道兄這不是自找麻煩嗎?我這隻貓,也算是天生異種,兇暴得很,戰力甚至在我之上,偏偏又不服管束,有我在和沒有我在,那可完全是兩回事兒。它不可知什麼抵押、人質,到時候鬧騰起來……道兄,你和人講理容易,又怎麼和貓講理去?”
“那就是說,道兄是準備自己留下,讓貴寵去幫忙張羅了?若是能做到的話,我也無所謂。”
姓餘的,老子X你孃親!
趙子曰心中越是怒氣勃發,臉上笑容愈是鮮明:“可老兄要是撐不住場子,傷了我的貓,又或是被貓傷了……”
餘慈完全不受影響:“那是我的問題。便是天地靈種,還能金貴到哪兒去?暫扣一會兒,事後歸還,只要配合,就不傷它一根毛髮……趙兄也不能太寵它,寵物就是寵物,該抽鞭子就抽鞭子,可不能把它當爺一樣供着!”
說話間,兩人視線撞上,都看到彼此眼中森然的殺機。
在他們腳邊,摩奴弓起身子,隨時都會撲擊過去,而在暗處,鐵闌的劍氣如地下暗河,無形中自有殺機凜冽,扔有着不可忽視的牽制力。還有,不要忘了稍遠些的陸青,她主控着晴空罡雷舟,某種程度上,這裡就是她的地盤。
沒勝算啊沒勝算……還有,他非要在這裡拼上性命嗎?
許多念頭在趙子曰心頭閃過,他靜了半晌,忽地向後退了一步,這一步,讓腳邊的摩奴猛地據頭,金藍雙瞳中,充盈着暴怒的情緒:
你幹什麼!
暫退一步,不要因爲沒意義的事,折了性命!
你這個窩囊廢!
別忘了,你正和這個“窩囊廢”綁在一起,而且,全靠着“窩囊廢”,纔有這番局面……
瞬間意念交錯之後,趙子曰對上餘慈,重又讓笑容鮮亮起來:“也罷,就按道兄你的意思,我回去想想辦法,總要讓謝仙長安然脫困纔好。”
餘慈也笑,像是完全忘記了剛剛一觸即發的態勢:“趙兄明智。”
趙子曰咧開嘴,左右看了一下,唯獨沒有再看摩奴,他問道:“那我現在可以離開了?”
“當然。”餘慈微笑點頭,“時間不等人,趙兄可要抓緊。一天,一天之內,我希望有確切的進展。那時候,我們在此地再會。”
如果一天之內沒辦成怎麼辦?
趙子曰沒去提這種愚蠢的問題,此時他身後,飛舟開啓了外出的門戶,他一聲不吭,倒飛而出,撞入漫天黑沙風暴中。
走得到也乾脆。
餘慈感嘆一聲,回頭再看那隻毛皮發炸的“獅子貓”,笑了一笑,對方用兇狠的“嗷”聲迴應,觀其金藍妖瞳中流動的幽光,餘慈毫不懷疑,這隻來歷不凡的所謂“靈種”,只要逮着機會,就可能給他好看。
不過嘛,暫時他是不會它機會的。
“麻煩你們把它看好了,我也出去逛逛。”
“咦?”
自從凝成本命金符後,餘慈還從來沒有遇到過讓他全力出手的場面,他對自身實力的定位還是比較模糊,不過他倒是感覺到了,讓北荒修士聞之色變的黑暴,對他來說,似乎還不能造成壓力,體內元氣在本命金符的統馭下,自然生成一個無有瑕疵的防禦圈,將外界的衝擊擋下,而且是具備“無瑕劍圈”的特性,天然流轉,幾乎全不費勁兒。
他沒有其中體會多久,不一會兒便衝出黑暴範圍。此時元磁大陣的已經到了閉合的邊緣,從天上降下的修士們,都急匆匆地往地面上唯一一座城池裡趕去。
聽陸青和趙子曰說過,這城池名叫三連塢堡,算是豐都城的地上分城,也即正規的入口所在。趙子曰是去豐都城,但走的不是這條路線。
對那樣一個傢伙,餘慈當然不會忘記,放一顆神意星芒過去。只是這人靈醒得很,餘慈不敢深種,只能是六個時辰換一次,在其活動範圍不那麼大的前提下,已經足夠了。
此時,趙子曰的形跡,對餘慈來說,沒有任何秘密可言。
餘慈知道,趙子曰眼下應該是恨死他了,而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想着,讓這傢伙輕鬆過關。
謝嚴遇險一事,不管是真是假,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都要當成大事來辦。如此自然要舉全副心力,爭取一切可以利用的力量。
趙子曰這廝神神秘秘,牽扯着十方大尊、翟雀兒不說,更與大梵妖王糾纏不清,餘慈所知的北荒幾個強大勢力,竟都與之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樣一個人物,怎能放過?
在黑月湖時輕輕放下,就是爲了打他一個措手不及,再加上摩奴這檔子事兒,給他一個壓力,那人想來會多拿出一些舉動,多露出一些破綻,這就是餘慈放他離開的緣由。
趙子曰應該是要到豐都城去,餘慈除了監視他的行蹤,自己也有事情要辦。進了三連塢堡,他就問清了隨心閣店鋪的位置,趕了過去。
隨心閣在這裡開的店鋪,開在最繁華的路段,看起來生意是不錯的樣子,陰窟城的挫敗,還不至於讓這個舉世聞名的大商家傷筋動骨。相反,不久之後就要在豐都城舉行的“隨心法會”,大大提振了隨心閣的聲譽,臨街的店鋪,不時有修士出入,十分熱鬧。
“這位爺,您請進!”
門前的夥計看起來是個只懂得粗淺煉氣法門的凡夫,卻是口舌伶俐,趁餘慈進門的空當,他往門櫺上方瞥了一眼,見那裡懸着的五色雲盤的指針停在黃色區域,這就是還丹中階了,他的笑容更顯得謙卑:
“爺,樓上請,您是想……”
“有沒有傳訊飛劍出售?”
夥計一怔,隨即道:“有的,有的。”
要購買傳訊飛劍的修士,說實話可真不多見。許多店鋪根本就沒有存貨,餘慈在黑月湖,曾想着就近買一把,卻沒有如願,只能到這邊再想辦法,還好,隨心閣算是名不虛傳。
餘慈鬆了口氣,謝嚴之事,若是真的,他一人之力有限,很難將事情擔下,這時候,往離塵宗報訊就是個很必要的選擇。那邊畢竟是此界有數的大宗,在修行界自有人脈,就算事態緊急,天高路遠,說不定也能使上力的。
這種局面下,任何一點兒力量,都不能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