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慈乘着司冥巡輦,在目標山峰周圍,繞了一圈兒,對附近形勢愈發地瞭解,他發現,除了天魔之外,連之前一塊兒進入東華宮的修士,都來了幾個,只不過目前被密度驚人的天魔嚇住,藏身在側,又沒有遠離,大約是發現了什麼寶物,不忍心捨棄之故。
這些人都有些魂不守舍,司冥巡輦在他們背後走了兩遭,都沒有被發現。
餘慈便知道他們着實不值一提,搖搖頭,驅車又轉過一個方向,遙望那座山峰,左手在袖中翻弄兩下,卻是摸着微燙的照神銅鑑,良久不語。
他有心用照神圖察看虛實,但這段時間,越是瞭解照神銅鑑的根底,他運用起來就越是謹慎,尤其是還從未在如此衆多的天魔及其眷屬、外道身上施爲過,有什麼變化,也着實難明。
別的不怕,萬一暴露了形跡,那可就是徹底被動的局面。
他想了半晌,終於還是將此念壓下,又問陸雅:
“你記憶中,那幅插屏卻在何處?”
陸雅知道這是關鍵時候,分外用心,當下纖指虛畫,以精純的修爲虛空留痕,畫出了山峰的簡易地形圖,又標畫了各處關鍵建築,以明確方位,將相關信息盡數告知。
餘慈也曾在黃泉夫人書房中見過東華山的全圖,腦中也有印象,如今兩相結合,大致也有了譜。但陸雅所說,大都還是憑記憶得來,不可確證,若要在這一衆天魔之間,奪了寶物出來,說不得還要多幾番周折。
他也奇怪,從論劍軒的情報得知,天魔雖然有大舉入侵之勢,但更多的都是集中在南、北兩邊,東峰、西峰都還好,可如今這場面,莫不是這兩日裡,局面已生劇變?還是說,這處真有一個讓修士和天魔都眼紅的寶物?
對此,他也不胡亂猜測,自拿出一枚竹葉似的物件,以真力驅動,不多時,那葉片之上,便凝聚出一顆綠豆大小的水珠,看水珠其上滾動,餘慈將心念打入:
“端木道兄,近日可好?”
隔了大約十息左右,端木森丘的心念也自回返:“尚好,尚好。”
果真方便!
餘慈對端木森丘給出的“竹葉信符”頗是喜歡,這件寶物,只有一項通訊之內,只要持符的雙方,相隔在五千裡內,就能以心念交流。由此亦可見,端木森丘應該還在西方八峰的範圍之內。
餘慈也不客氣,徑直就問:“道兄這兩日,可感覺到魔頭增加麼?”
“確實多了不少。”
在東華宮地界,端木森丘還有求於他,自然十分爽快,不待餘慈多言,就將幾日來碰到天魔的位置說了幾處,也談及有魔頭化出法器寶光,引人貪念的情況,後面又道:
“如今進來的那一批人,已經有七八個殞命的,不過後來又進了一批人馬,卻是論劍軒也有些措手不及。”
“怎麼回事?”
“我今日剛碰到一人,不開眼要在這邊做一票,被我拿下,拷問得知,這些人,竟是來自域外!”
“域外?”餘慈下意識地重複一句,猛然驚覺,“虛空裂隙竟然已經擴及到這等規模了?”
其實這種事情並不奇怪,天魔無形無質不說,既然能進得來天魔眷屬和外道,進來幾個在外域修行的修士,也屬正常。
話說回來,這反而是一個好事。餘慈之前一直擔心,這東華山所勾連的域外虛空,是不是在哪個荒緲無人的死地,又或是直接開到了域外天魔的巢穴去,萬一事有不諧,撞到那邊,也是個死字。如今再看,對面分明也有修士駐留,或也算是一條退路。
一念至此,他就要問了;“如今裂隙是單向的,還是雙向的?”
“那蠢貨來得晚,說是隻見進,不見出,恐怕還是單向。”
“這就無所謂了。”
餘慈聞言,心思又沉下來。單向的裂隙許進不許出,強行逆衝,就算他這樣通曉虛空神通的,一個不慎,也敢被甩到無盡星空深處,永難回返,着實犯不着冒此奇險。
當然,看虛空裂隙愈演愈烈的模樣,也說不準,會不會慢慢“惡化”成雙向甬道。
那時候,域外環境沒有“東華天地”做緩衝,虛空法則對衝,說不得就是一場劇變。
餘慈懶得爲那邊操心,再與端木森丘交流一番,便互道保重,暫斷了通聯。
如今這局面,當真是越來越亂套了,他這邊感覺麻煩,論劍軒那裡,恐怕更是頭痛欲裂。
再想一想,這種亂局,真要是一門心思再攪一攪渾水,是不是更有意思?
論劍軒的管束,使得各方在東華宮的行止、收穫都半透明化了,餘慈所作所爲,所欲所求,偏偏又都是見不得光的,說起來,他還是更喜歡眼下的局面多一些。
手指敲了敲車身,雖由鬼氣凝結,卻有如實質,屏蔽外界感知。在這輛車裡,有誰知道他是哪個?
更何況,如今峰上雖是天魔羣聚,但有鬼厭護架,上清符法傍身,再有三方元氣護持,自保無憂,若再不計後果,那些魔頭,他還真沒放在眼裡!
不如放開了手腳,做上一場!
事實上,他心裡也有一番隱憂:他要取的山水插屏、畫軸等物,來歷雖還不能最終確認,終究是魔門器物,正合這些魔頭的口味。萬一去得晚了,耽擱了正事,又該如何?
心思轉了一圈,終於定下,餘慈便再驅司冥巡輦,當空繞行,以全新的眼光打量山峰內外,以確定計劃。
半圈兒都沒轉完,他卻是看到,那邊潛伏在天魔羣落附近的幾個修士,都往後撤,卻又不是要遠走的架勢。
心念微動,他直接灑了幾顆星芒下去,這等手段,他如今使來,當真是熟極而流,層次又自高絕,且沒有想着長久植入,只是暫附而已,一衆人等,大都是步虛修爲,竟然沒有絲毫察覺。
通過星芒,感知到衆修士的些許念頭,餘慈便往遠方某個方向一掃,那邊,還有幾人,纔是真正的主事之輩。
冤枉,早上我真的發了,卻忘了再確認一遍,結果中午回來被敏感詞打敗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