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來旺忙着吩咐店夥計,幾個店夥計上來,麻利的收拾了桌子,不到片刻,已經擺上整整的一桌子精緻小菜來,按下杯箸,又全部井然有序的退了下來,顯然是訓練有素。
看着關上的雕花木門,青袍人執壺,給邵書桓斟了一杯酒,笑道:“這是上佳的葡萄酒,公子嚐嚐?”
邵書桓眼見那酒色呈現絳紅色,酒香清新雅緻,點頭道:“果然好酒!”他一邊說着,一邊舉起酒杯,輕輕的嚐了嚐,然後放下酒杯,這才道,“酒能夠誤事,您還是先說正經事情吧!”
“也罷,否則只怕公子也不會安心喝我的一杯酒。”青袍人嘆道,“我在這京城中,也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只是……”
邵書桓聽得他如此說法,忙着問道:“還沒有請教您的尊姓大名。”
“呵呵……”青袍人淡淡的笑道,“公子是故意不問的吧,現在見躲不過了,不得不問?事實上也沒什麼的,我與令尊同朝爲官,也算是世交好友,你何必如此謹慎?我姓姬,單名一個‘銘’字,不過只怕我就算說了名姓,公子也未必知道我是誰……”
“我只知道姬是國姓,難道您是王爺?”邵書桓皺眉道。
“不錯,我是安王……”青袍人忍不住又嘆氣。
邵書桓卻是心中大驚,安王?他似乎有點印象,曾經聽得周姨娘說起過,確實與邵府素來交好。他堂堂一個王爺,能夠有什麼事情需要自己幫忙?真是奇哉怪也。
安王看着邵書桓滿臉的驚訝,又道:“公子不用驚訝,我早說過,我此來是有事要求公子幫忙的。”
“王爺,您不是尋小的開心吧?”邵書桓苦笑道,“您貴爲王爺,有什麼爲難的事情,吩咐一聲,多得是下人奴僕幫你辦理,哪裡需要我了?”
“我找遍整個京城,估計也只有公子能夠幫得上忙,你且聽我說完。”安王有些無奈的笑笑,“我雖然貴爲王爺,但不知道是不是祖上開疆劈土,造無數殺孽,如今遭了報應,素來姬家人丁就不興旺,到了我這裡,除了我那王妃生了一男孩,現在膝下,就只有側妃生了一個女兒,今天才十四歲……”
邵書桓皺眉,倫理,他和安王只算是初識,他不該對他說這等家中瑣事,但嘴裡上卻不好說什麼,只是笑着道:“王爺有一兒一女,也算好的,何必圖求太多?”
不料安王聞言,卻搖頭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若是有着一兒一女,本王也不用心煩了。這事情就出在小兒身上,由於素來王府人丁不旺,自從我那王妃生育這個孩子後,一來是長房嫡子,二來府上有沒有別的孩子,我那位老母親,疼的什麼似的,衆人更是捧鳳凰一樣的捧着,真不知道要如何是好。”
邵書桓聞言,忙着笑道:“老人家寵愛孫子一點,也是常有的。”他曾經聽得周姨娘說起,邵府的那位老太太,也非常的寵愛方夫人所生的小兒子,那個比他長半歲的邵庭,不過,他從來沒有見過這個邵庭,也沒有見過邵府的老太太。
安王點頭道:“是的,只是盡着孩子嬌貴,偏偏麻煩多,好好的,這孩子養到十歲上,突然得了怪病,並且一天天的病情眼中,這京城中有名的、沒名的大夫,全部看遍,連太醫院的首座都差點被我找藉口殺了,可是我那孩子的病,卻依然一天天的沉重下去……”
安王說到這裡,忙着從袖子裡取出手帕拭淚,邵書桓呆了呆,心中愈發糊塗,這個……又和他何關了?
“公子見笑了!”安王好一會子,纔算是回覆了正常,忙着對邵書桓道。
“王爺愛子心切,真是性情中人。”邵書桓忙道,“後來怎麼樣?小王爺找到名醫了嗎?”
“若是找到名醫,倒也罷了——如此靠着人蔘首烏靈芝草,那孩子拖了兩年,實在不成了,我想着兒女壽數,終究天定,非人力能夠挽回,大概是老天爺註定讓我姬銘命中無子。漸漸的也就放下心了,由着他去罷!
不料我那老母親,那兩年卻是不得安寧,尤其是最後幾日,哭得暈厥過去幾次,每次見着我就說——康兒去了,我也跟着去!”安王說着,不禁又流下淚來。
邵書桓不禁嘆了口氣,心中暗道:“這老太太也忒是溺愛孫子了。”
安王又道:“這樣又拖了一天,康兒越發不成了,我那老母親,居然在房裡一根白綾上吊自殺,幸兒服侍的丫頭髮現的早,救了下來,總算是有驚無險,我心中看着不是事情,這要真的康兒死了,我那老母親還不真要跟着去?
於是,我就對母親說,在外面認識一個璇璣洞仙姑,能夠救得康兒性命,但璇璣洞仙姑的不會附庸我們這等豪門富貴大族的,須得把康兒送去她那裡醫治。”
璇璣洞?邵書桓陡然聽得這三個字,不僅大驚,那獨孤九式,不就是出自璇璣洞嗎?還有那璇璣內經?
安王繼續向下說道:“邵公子想來也聽說過璇璣洞,那是神仙飄渺一樣的存在,豈是我等凡夫俗子能夠去得了?但是那老母親卻是真的信了,於是,我把小兒穿好了衣服,放在馬車上帶到城外,可憐小兒沒到城門口,就嚥了氣……”
說到這裡,安王不禁又流下淚來:“我把小兒的遺體裝裹了,送到家廟中,卻囑咐家人誰也不準走漏風聲,要是老太太知道了,我立馬把他們都打死。”
邵書桓忍不住在心中叨咕道:“就算你死了兒子,也犯不着打死下人奴僕陪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