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庭看着靠在椅子上,意態悠閒的邵書桓一眼,問道:“你就不好奇,老頭子私下留下我做什麼了?”
“還能夠什麼?”邵書桓淡然輕笑道,“我不用猜都知道,他不過想要回去罷了,住在我這晴瑤別院,等於坐牢,豈有不把他悶壞的?父親大人可是閒不住的主,哈哈……”說到最後,他不禁笑了起來。
“你還真猜對了。”邵庭笑道。
“你審問那個王八蛋,如何?”邵書桓問道。
“這次你不猜了?”邵庭一邊說着,一邊重新倒了新茶,雙手捧着給他。
“我估計着。他也不知道胡不凡的來歷!”邵書桓接了茶,輕輕的啜了一口,笑道,“那胡不凡應該是在三年之內纔來京城,成了王家的客卿,可對?”
邵庭有些詫異,點頭道:“還真瞞不了你,果如你所說,那胡不凡是二年前來到大周國京城,成了王家的客卿,同時教導王澹一些普通的武技。王家對他的來歷也不清楚,不知道是王澹糊塗,還是王凌峒瞞着兒子,反正,這小子什麼都不知道……”
“那他在酒樓胡說八道,卻是爲何?”邵書桓問道,王澹不像是一個糊塗蛋,這等大逆不道的言辭,實在有些過了,尤其是其中涉及到陛下。
“提到這個,我倒是有些詫異了!”邵庭皺眉道,“那小子說,他自幼聽得他老子諸多抱怨,因此對家父着實不滿得緊,加上你。”說到這裡,他有些古怪的看了邵書桓一眼,問道,“他老子上了什麼奏摺,你如何批覆的?你知不知道,你差點把他老子給氣死?”
“有這麼嚴重?”邵書桓反問道。
“嗯,那小子也不知道到底你是如何批覆的,只知道他老子因此氣得臉色都變了,手腳抽搐,還差點當場就暈厥了,幸好搶救得及時。你說,這讀書人怎麼這麼不禁氣?”邵庭嘆道,說着,頓了頓又問道,“你不會是問候了他老孃?”
“他老孃都那麼老了,就算當年是個絕色,我也沒有興趣!”邵書桓見着邵庭還學着王凌峒抽搐的樣子,忍不住笑了起來,心情頓時輕鬆不少。
“這可說不準,也許你有特殊愛好。”邵庭笑道,“我記得,你在刑部的時候,可問候過刑部尚書那個糊塗蛋的老孃。”
“閉嘴!”邵書桓罵道。
“你生氣了?”邵庭嘆了口氣,低聲道,“那天,我一直在刑部。”
邵書桓愣然,不解的看着他,那天。他居然也在刑部?
“是的,那天我一直在刑部,事實上那時候大哥做事,大概是看着我只會胡鬧,因此也不瞞我,所以,刑部開堂審理,我就使了幾兩銀子,躲在偏房看着。”邵庭深深的吸了口氣,接着道,“開始的時候,我見着你倒黴,我還有幾分開心,但接着。”說到這裡,他輕輕的搖頭。
“罷了,以前的事情不要提了!”邵書桓不想提從前重重,而且,他也知道,邵庭非常瞭解原本的邵書桓,而他卻對原本的邵書桓卻一無所知……
“好了,不說以前的事情。你偷偷的告訴我,你到底做了什麼,讓那個王凌峒對你咬牙切齒的怨恨不已?”邵庭見他似乎不樂得緊,忙着岔開話題,問道。
“我還冤枉呢!”邵書桓提到這裡,搖頭道,“一份奏摺,寫了那麼多字,我看的眼花繚亂,他到最後一百字,才略略的點了正題,不過是彈劾父親,你彈劾就直接彈劾罷了,引經據典,難道就顯示他博學不成?”
“哈哈……”邵庭聞言,點頭笑道,“你見諒一二,都是讀腐了書的呆子罷了!”
“我就批覆了一句。怪道京城紙貴!”邵書桓笑道。
邵庭聞言,先是一愣,隨即忍不住大笑出聲:“虧你想得出來!”
邵書桓也只是笑笑:“你審了半天,就問了這個?”
“你還能過指望問出個什麼來?”邵庭搖頭道,“那小子但凡有點見識,只怕也不至於在酒樓如此招搖,你不懂。他們這等爆發之戶,平日裡攀不上我們這等人家,就只能在更低層次,尋求安慰,因此纔會去酒樓那等地方擺闊。”
邵書桓瞧着他臉上大有鄙夷之色,頓時愣了愣,隨即就明白過來。
在普通人眼中,那王凌峒算得上是大戶人家,但在邵庭這等侯門世家出身的公子哥兒眼中,這些人的身份,到底又低了一等,京城達官顯貴之間的往來,都是有着品次身份的,斷然錯不得一點兒。
那王凌峒雖然是御史,但卻沒有爵位在身,最多也就此罷了,想要在仕途更進一層,幾乎是沒有可能性的,而想要封爵,更是做夢,因此他也斷然難以在京城呆多久。
那些京城的世襲公侯之家,自然是不屑與他們往來。
而由於邵赦的緣故,邵氏一門更是尊貴異常,哪裡瞧得起一個進士出生的御史?
“那你爲什麼把我帶去哪裡?”邵書桓笑問道。
“我瞧着你不開心,領着你去瞧瞧熱鬧,散散心罷了!”邵庭道,“只是沒料到鬧出來這麼一出。父親所求,你意下如何?”
“不成!”邵書桓搖頭道,“放他走,我着實不放心,尤其是在沒有抓到太子的時候。”
“我也不想他回去!”邵庭道。
“所以你捱了老大的耳刮子。”邵書桓看着他臉上紅腫尤未消去,取笑道。
“我在想,你也許該敲山震虎了!”邵庭不理會他的取笑,低聲嘆道,“這王八蛋自己送上門來,不如……”
邵書桓明白他的所指,藉着這次的事件,栽王凌峒一個窩藏前南殷通緝逃犯的罪名,把這位王御史給辦了,讓現在那些還抱着觀望態度的衆朝臣,也好略略有所收斂,尤其是柳家。
靠在椅子上,邵書桓的手指無意識的在桌子上敲擊着,他可不認爲,那個王澹真是糊塗到了這等地步,若是沒有依持,豈敢說如此大逆不道之語。
“來人!”邵書桓低聲叫道。
外面,秦暉悄無聲息的走了進來,躬身道:“奴才在。”
“去,查查那個王凌峒!”邵書桓吩咐道。
“是!”秦暉答應着,退了出去。
邵庭低聲道:“你就這麼信任南夏的人?”
邵書桓只是看了他一眼,卻沒有說話,邵庭碰了一個釘子,自然聰明的閉上嘴巴,不會再問。
房間裡面陷入了沉默中,幸而不過少頃,王泰進來回:“顧大人求見!”
“請!”邵書桓精神一振,忙着吩咐道。
王泰答應着,轉身退出去,高高的打起簾子,顧少商大步走了進來,見着邵書桓,便於行禮,邵書桓揮手道:“不用多禮,胡不凡可曾抓到?”
“回稟殿下,胡不凡在京城另有同黨,臣失手了。”顧少商躬身回道。
邵書桓點點頭,手指依然在旁邊的桌子上,無意識的敲擊着,顧少商居然失手了,胡不凡另有同黨,而且也潛伏在京城?
“這胡不凡和王家,到底又是什麼關係?”邵書桓在心中自問。
天慶二年進士出生?也就是周帝登基第二年,那時候前南殷國還在,隨即,幾乎是在同一年,南殷入侵大周國,於是,安王領兵出征……
“這個王凌峒。”邵書桓低語。
“殿下怎麼了?”顧少商眼見邵書桓臉色不太好,忙着問道。
“庭少,快去,把那個王澹帶過來!”邵書桓如同是想到了什麼,急叫道。
邵庭一呆,不及多問,忙着站了起來,正欲出去,卻偏生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紛亂喧譁之聲,邵書桓一愣,隨即苦笑道:“不用去了……”
邵庭還是走了出去,急問道:“怎麼回事?”
一個親衛忙着走了過來,半跪下施禮:“回稟小邵大人,那個王澹在地牢畏罪自盡了。”
房裡,顧少商和邵書桓都聽得明明白白,幾乎是在一瞬間,顧少商身子一晃,人已經電射而出,向對面撲了過去。
邵書桓也忙着走了出來,外面,邵慶已經帶着衆親衛簇擁過來。
“怎麼回事?”邵書桓沉着臉道,“我這晴瑤別院和皇宮不過比鄰,戒備森嚴,如今怎麼倒成了菜市口了?”
他確實有着幾分惱怒,先是太子在皇宮冷宮失蹤,隨即連着他抓個人回來,居然會死在地牢內?畏罪自盡?除非是騙鬼了?
邵慶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畢竟,他乃是邵書桓的親衛衛隊長,如今晴瑤別院出了這等事情,他自然是難逃其咎。
“殿下見諒!”邵慶在地上跪下道,“臣這就加強戒備!”
“帶我過去看看。”邵書桓吩咐道。
“是!”邵慶忙着答應着,帶着邵書桓過去,晴瑤別院也和真正的晴瑤之城一樣,有着地牢,不過卻不是水牢,同樣是依山修建,藏在地下。
地牢只有一個入口,四個守衛,如今四人都是戰戰兢兢,見着邵書桓過來,均跪伏在地。
“剛纔就是你們四個守衛?”邵書桓問道。
“回稟殿下,是的!”其中一個小頭目模樣的守衛忙着跪爬了兩步,向前靠了靠,磕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