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帝臉上閃過一絲陰翳,半晌才道:“朕想着也不可能,但……”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只是看着邵赦。
“父親,既然密州塘報傳不過來,您……是怎麼知道的?”邵書桓雖然明白,大概就是今天那個黑衣人跑來告訴他的,難怪一直潛藏在暗處的暗樁也沉不住氣了。
“璇璣洞高手如雲。”周帝冷哼了一聲,這次的信息來源,應該是璇璣洞。
“書桓,我自有一些信息渠道,但這次,我的人也死傷慘重,最後一個成功送回信件的,剛到京城就嚥氣了。”邵赦嘆了口氣道,“而且,如果不是他送信到京城,我也不知道事態嚴重,西蠻不可懼,不過是邊陲小國罷了,但是,爲什麼密州發生這麼大的事情,加急塘報卻不送京城?這其中。可有些耐人尋味了。”
“父親的意思是。我們大周國有內鬼?”邵書桓問道。
“這是肯定的!”邵赦點頭道,“若是沒有內鬼,如何能夠讓密州刺史發出的塘報全部消失不見?並且沿途攔截殺戮我的人?”
邵書桓點了點頭,確實,若是沒有內鬼,想要伸手兵部塘報,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沿途設下埋伏,攔截邵赦的人向京城傳信,可見,這人對邵家很瞭解。
“免之意下如何?”周帝問道。
邵赦站了起來,來回在房裡走來走去,半晌才道:“現在的情況,實在難說得緊,第一,可能是西蠻派遣高手,秘密潛入我大周國後方,在半路上攔截下密州刺史的塘報,讓密州陷入一片孤城中。
第二,密州刺史壓根就沒有塘報送往京城。”
邵書桓和周帝聞言,都是大驚,沒有塘報送回來,那就意味着,密州刺史叛變。
邵赦來回的在房裡走了幾步,藉着說道:“第三,塘報是送了,但攔截的不是西蠻實現偷偷潛入我國的高手,而是我國一些別有用心之徒。
第四,塘報確實送來京城,也平安送到了京城,卻在京城被誰秘密扣下,矇蔽聖聽。”
“西蠻高手想要潛入我國並非難事,但想要沿途攔截下所有的塘報,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周帝搖頭道。
若是攔截一份兩份,還有可能,但想要攔截下戰前所有塘報,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半路上想要攔截下所有的塘報,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邵書桓搖頭道,“一旦沿途官差衙役發現,一樣會把塘報送回來。”
“沒錯!”周帝點頭道,“所以,不管是西蠻的人,還是我大周國本來的人動手,只怕都是不妥。”
“那現在就只剩下兩個可能!”邵書桓苦笑道,“密州刺史叛變和京城有人扣下了塘報。但的,若是密州刺史叛變,密州只怕就早就失守,西蠻大軍這會子已經長驅直入。”
“書桓說的有理!”邵赦點頭,“密州刺史錢文寶乃是我的門生,爲人還算老實,叛變實在不太可能,而且,如果他真的叛變,把密州拱手送給西蠻,如今這會子,青州早就保不住了。”
“不錯!”周帝點頭道,心中着實惱恨不已,若果真如此,青州失守,正個江南就算是完了一半,就算仗着武力收回,也是滿目滄夷。
“那就剩下一個可能,京城有人攔截下了所有的密州塘報?”邵書桓低聲問道。
“沒錯,陛下,臣也是這麼想!”邵赦嘆了口氣,在邵書桓身邊的一張椅子上坐了下來。
“誰能夠不着痕跡的攔下所有塘報?”邵書桓問道,想要栽京城扣下塘報,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書桓,整個京城能夠做到這麼一點的,只有一個人。”周帝苦笑,看了看邵赦。
“父親?”邵書桓大驚問道。
周帝點頭道:“他乃是宰相,兵部尚書乃是他親哥哥,整個京城想要攔截下所有密州的塘報,只有他,而且,他剛纔自己也說了,密州刺史乃是他的門生,甚至密州的塘報,直接就是送給他的。”
“陛下,臣要是真有這個意思,根本不用攔截塘報。”邵赦苦笑道,“臣只要偷偷的拿了書桓殿下的兵符,接黑水河南夏國十萬大軍,直奔密州,若果真如此,別說這會子密州失守,只怕連着青州、江南都已經淪陷。”
周帝大是好奇,半晌才道:“我大周國的兵符,你如何調動南夏國的大軍?”
“陛下難道忘了,書桓殿下手裡可是有着戰神陛下的龍禁衛兵符,有着那塊兵符在手,黑水河的南夏國大軍,一樣要聽我的。”邵赦嘿嘿冷笑道。
“那兵符有這麼大作用?”邵書桓倒是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邵赦道,“我一直想不明白,墨菲爲什麼要把龍禁衛的兵符給你?現在卻是有些明白了。”
“怎麼說?”邵書桓聞言,心中隱隱感覺不對勁。
“西蠻哪裡來是三萬鐵騎先鋒?”邵赦反問道。
“不錯!”周帝道,“西蠻雖然民風驍勇善戰,但素來物資缺乏,更我良馬鐵匠,軍中裝備也是普通,滿打滿算能夠湊足個八到十萬軍士,已經是頂天了。他從什麼地方湊出個三萬鐵騎?”
“墨菲的龍禁衛?”邵書桓倒抽了一口冷氣。
“說實話,我很懷疑!”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道。
“可是。若是龍禁衛一旦有異動,我國駐紮在黑水河的大軍,豈是傻子?”邵書桓搖頭問道。
“你可有信物留在墨菲手中?”邵赦問道。
邵書桓緩緩的搖頭道:“我早就料着這麼一着,因此凡是我的東西,我都帶了回來。”
邵赦心中一動,陡然大驚道:“書桓,我的琴……我的琴你可帶回來?”
當初他讓邵蘭帶着他的琴前往江南找邵書桓,不料邵書桓在趕了邵蘭等人回來之際,卻不知道什麼緣故,留下了他的那把古琴,隨即邵書桓被擄去南夏國,那把琴也一併帶了過去。
“那琴我也一併帶回來了。”邵書桓忙道。
“你着人取過來,我看看!”邵赦忙道。
“怎麼了?”周帝皺眉問道。
“好!”邵書桓聞言,知道事態嚴重,忙着出去,招來一個小廝,命他去他房裡把邵赦的那把古琴送過來。
片刻,小廝已經送了琴過來。邵赦接過,仔細的看了看,陡然變色道:“果然是假的。”
“父親,原來問題出在你自個兒身上?”邵書桓突然感覺好笑,那古琴本身不值錢,但卻由於是邵赦的,如今黑水河鎮守大將軍袁靖本來就他一手提拔上來,念着邵府大恩,憑着邵赦的信物古琴,若是在仿他筆跡寫封信過去,不愁袁靖不依。
邵書桓曾經在南夏國住過一段時間,對於古琴他也不通得緊,若是墨菲命工匠仿製一把,換去真的,他自然是分辨不出來。
“我就弄不懂,你要我的琴做什麼?”邵赦嘆道。
“免之,你先別說這個,先說密州怎麼辦?”周帝問道。
“不管是西蠻軍還是墨菲使的奸計,總得調兵過去。”邵赦道。
邵書桓在心中暗道:“你這不是廢話,不調兵過去,難道還任由密州失守不成?”
“誰爲將?”周帝再次問道。
“陛下,這等局勢,臣只怕也避避嫌疑。”邵赦嘆道,“讓柳輕侯去吧。”
邵書桓突然很想要笑,避嫌?若是墨菲真的換了他的古琴,仿製了他的書信,讓黑水河駐守大將袁靖睜一眼、閉一隻眼,放三萬龍禁衛入關,勾結西蠻攻打密州,他通敵叛國的罪名只怕早就成立了,還避嫌什麼?
“好!”周帝笑笑,“明兒早朝,讓柳輕侯帶八萬大軍,前往密州。”
邵書桓心中卻是反對讓柳輕侯領兵前往密州,但既然周帝已經同意,邵赦推舉,他倒也不便再說什麼,只是心中莫名其妙的煩躁起來。
“父皇,那京城之中,到底是誰攔下了密州塘報?”邵書桓問道。
周帝沒有說話,只是看着邵赦,邵赦皺眉道:“剛纔陛下說臣可以攔下密州塘報,但是,兩外有兩人,估計也可以做到。”
“誰?”邵書桓忙着問道。
“柳炎,安王爺!”邵赦直截了當的道。
邵書桓愣然,若是攔下塘報的安王爺,倒也罷了,但若是柳炎,他如此做法,自然是圖謀不軌,爲什麼邵赦居然還讓柳炎之子柳輕侯帶兵出征?
邵赦看穿他的心思,哼了一聲道:“若果真是柳炎所爲,他自然另有目的,不如讓他自己暴露出來。”
“父親此舉,未免冒險了一點。”邵書桓搖頭道,“八萬大軍,不是小數字……”
邵赦沒有說話,周帝也沒有說話,密州之亂,遠遠的出乎他們的意料,邵書桓心中也隱隱感覺不安,總有着一種風雨欲來風滿樓的壓抑。
“對了,免之還說有什麼事情的?”周帝問道。
“回稟陛下,臣想要請問。當年寧王到底做了什麼?”邵赦站起身來,躬身問道。
周帝見問,臉色有些不好看,半晌才道:“他圖謀不軌,朕早就昭告天下,免之還有什麼疑惑嗎?難道你也要替寧王翻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