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赦醒來的時候,房裡黑黝黝的一片,迷迷糊糊看不太清楚,陡然想起今天早上的種種,頓時大驚,忙着便於起身,但伸手之處,卻觸到一片光滑柔嫩的東西。大驚之下,忙着轉身看過去,這一看之下,他差點沒有呻吟出聲。
老天爺,這是一張雕花填漆大牀,牀上懸着青紗帳子,牀上鋪着很是素淨的淡藍色錦被,如今在他的身邊,躺着一個年約二十五六左右的絕色美人兒,當然,她的實際年齡可能要比外表看起來更大一些,但由於保養得宜,她依然是如此的妙曼動人。
一條白皙粉嫩的手臂,露在錦被外面,漆黑的長髮散開,拂在枕上。房裡的光線雖然不算明亮,但邵赦依然很是輕易的認出來,這人。正是華光公主,周帝的親妹妹……
天……褻瀆公主那是什麼罪名已經不是他想要考慮的,這是隻爛攤子該如何收拾?真的娶她不成?
原本清幽雅緻的禪房內,彌散着赤星子的淫靡香味,邵赦手忙腳亂的抓起牀前的衣服,胡亂套在身上,揭開錦被的瞬間,上面那一抹血跡讓他觸目驚心。天,他都做了什麼啊?
不用看,錦被下面的華光公主自然是赤裸裸的一絲不掛。
邵赦忙忙的替她蓋好錦被,眼見她長長的睫毛似乎動了動,擔憂她醒過來,兩人相見更是尷尬,當即忙不迭的轉身就向外跑去。
外面天色已經晚了,只有一個老尼正在打掃院子,趁着黃昏的昏暗,邵赦急衝衝的跑出千和寺。
到了外面,邵赦才長長的喘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有些刺痛的雙腿膝蓋,低聲的咒罵了一句“該死的。”
千和寺轉角處的一個角落裡,一輛樸素的馬車在靜靜的等待着,一個穿着短衣,帶着大大的斗笠遮住容顏的灰衣人小心翼翼的靠了過來:“老爺,請上車吧!”
邵赦趁着那人扶他上車的時候,陡然一腳重重才踹了過去,踢在那人的小腿上,那人微微的悶哼了一聲,卻是沒有說話,等着邵赦坐上馬車,他這才問道:“老爺,去哪裡?”
“回家!”邵赦氣急敗壞的道。
“是了,老爺坐好了!”那人放下車簾,趕了馬車就走。
邵赦靠在馬車內,心中亂糟糟的不知道要如何纔好,老天爺,這可怎麼辦?現在的局勢還不夠亂?安王?陛下?南夏虎視眈眈的戰神墨菲,還有邵書桓和邵庭牽扯其中,加上東宮,璇璣洞兩派分證,如今他和華光公主的事情可是牽一而動全部,陛下到底安得什麼心思啊?
馬車並不平穩,顛簸得厲害,但是,千和寺畢竟距離京城不遠,小半個時辰,那灰衣人嘶啞着嗓子道:“老爺,到了!”
邵赦自己打起車簾,略看了看,不禁大是訝異,雖然那門前挑着的燈籠確實是個“邵”字,但這裡卻不是邵府,而是晴瑤別院的鳳禾苑。
“你是誰?”邵赦盯着那灰衣人問道,剛纔他心慌意亂之下,根本無暇多問,也無暇想什麼,如今卻是靜了下來,自然而然的想到眼前的這個灰衣人,他顯然並不是邵家家丁奴才之流。
“老爺不準備下車嗎?”那人伸出一隻手,看着邵赦問道。
邵赦一愣,剛纔他是刻意嘶啞着嗓子說話,他倒是沒有留意,如今一聽之下,邵赦背心的冷汗都冒了出來,哪裡還敢讓他扶着下車,直接跳了下來,但腿上一用力,不禁膝蓋一陣劇痛,一個趔趄,差點摔倒。
“腿肚子發軟了?”灰衣人揶揄的笑問道。
邵赦也不說話,大步向着鳳禾苑裡面走去,想來是邵書桓早就吩咐過,晴瑤別院鳳禾苑附近,居然連着一個人都沒有,裡面自然也是,雖然燈火輝煌,卻靜悄悄的沒有一個伺候的人。
看着那灰衣人也跟着走了進來,邵赦再也忍不住,怒問道:“有你這麼做皇帝的嘛?”
那灰衣人緩緩的脫了斗笠,赫然正是周帝,見着邵赦氣得臉色煞白,不禁笑了笑:“邵愛卿倒是告訴朕,該如何做皇帝?”
邵赦老實的閉上嘴巴,這可是大不敬。他是權臣不錯,可也沒有資格去教導人如何做皇帝,哪怕是帝師也不成,別說是他。
“邵愛卿,朕正式爲皇妹向你提親,怎麼樣?”周帝笑問道。
“陛下,你這是逼婚!”邵赦搖頭道,“臣不同意!”
“你說什麼?”周帝陡然衝到邵赦面前,一把扯住他前襟的衣服,怒道,“你和華光同牀而眠,該做的都做了,你居然拒絕?”
邵赦一言不發,同意娶公主,只怕周帝就得封他爵位,成爲駙馬爺,很多事情他就不能做了,大周國的一些律例他還是知道的。這等時候絕對不能同意這門婚事。
“邵赦,你信不信朕揍你?”周帝咬牙切齒的道,華光可是他的親妹妹,堂堂公主下嫁,他還挑三揀四的?
“陛下又不是沒有揍過?”邵赦習慣性的翻了個白眼,搖頭道,“你打死我也不成,至少現在不成。”
“那你給朕一句話,要多久?十年?二十年?還是等着你死了,讓華光和你共葬一穴?”周帝氣道。
“如果真是如此,倒也罷了!”邵赦揉了揉隱隱發痛的太陽穴,半晌才道,“一年,最多一年,要是陛下不改變初衷,臣一定三媒六聘,迎娶公主進門。不過……”說到這裡,他陡然打住。
周帝不耐煩的問道:“不過什麼?你怎麼多事?只是讓你娶公主,不是讓你上刑場好不好?”
“陛下,公主不是您一個人的妹妹!”邵赦終於說出了心中的顧忌。
周帝沒有說話,良久才道:“姬銘?”
邵赦點了點頭:“讓臣娶他,陛下最好問一下他的意願,只要安王爺不反對,臣願意娶公主。”
“他反對什麼?”周帝冷笑道,“你們兩家不是一直交好?可別告訴朕,當初他帶你出征的理由居然是真的。”
邵赦聽得出他的諷刺,搖頭道:“陛下應該知道,安王爺不好男風。”
“難道……”周帝一愣,邵赦已經提示得如此明顯,他要是在想不到,除非是真的傻了,安王?華光公主?這……這是畸戀。
周帝半晌也說不出話來,良久,還是不敢相信的問道:“你是如何知道的?”這等事情想來安王不管如何和他交好,也不會私下說出來。
“先父親口所說,想來不會假!”邵赦在一邊的椅子上坐下,搖頭嘆了口氣,太后過世,而他也不喜歡方氏,方家不過是他的一個附庸家族,他隨時都可以讓他們死無葬身之地。沒有了太后的方家,那是一無是處,邵赦並不放在心上。
那時候,他不是沒有想過,要和華光公主再續前緣,但是,已經病重的老夫,卻再彌留之際把他叫去,遣開所有人,偷偷的告訴了他這個秘密。
安王爺有着極強的戀妹情結,華光公主若是在千和寺常伴青燈古佛倒也罷了,但一旦華光想要嫁人,天知道那個瘋子會做出什麼事情來。
本來,邵赦倒也不懼,但最近他卻發現,有些事情遠遠的脫離他的掌控。
“他和南邊的那位,就是徹徹底底的一對瘋子。”周帝忍不住破口大罵道。
“還有一些事情,陛下想來不知道!”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低聲道。
“朕知道你有很多事情瞞着朕。”周帝道。
“嗯,很多事情都是瞞上不瞞下的,而你卻是最最高高在上者。”邵赦直截了當道。
“換句話說,朕就是你們需要欺瞞的對象?”周帝差點因爲他的一句話給氣得吐血,高高在上的自然需要隱瞞?這是什麼狗屁邏輯,這是欺君大罪!
邵赦乾笑了兩聲道:“陛下,臣這次去南夏,戰神那瘋子告訴我,當初在距離常安城不遠的前南殷銀庫,被人搶劫一空,他雖然殺了前南殷國皇帝殷浦,但接手的卻是一個空殼子,什麼都沒有。”
周帝沒有說話,邵赦繼續道:“他和鴻通錢莊借了一筆錢,纔算勉強維持了國政開支,直到過了五年左右,南夏國纔算稍稍恢復生機。”那一次,南夏國確實受創太重。
“他跟誰借錢那是他的事情,朕要知道的,南殷國國庫當初存銀多少?”周帝畢竟是一國之君,銀子的重要性他還是知道的,做什麼不需要錢?
反之,有了錢什麼不能做?
若果真有了敵國之福,造反都不是什麼難事。
“我和吳軍卓計算過,大概五千萬白銀左右。”邵赦道,“就算上下有偏差,但也不會太大。”
邵赦和吳軍卓覈算過的東西,這世上任誰都不會懷疑什麼,所以,周帝也深深的皺起了眉頭,五千萬白銀,那可不是一筆小數字。
“想來,你們兩人也推算過,這筆錢最有可能落在誰手裡?”周帝問道。
“陛下心中已經知道答案,何必再問?”邵赦淡淡的開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