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書桓站住腳步,笑道:“我要什麼,難道周大人不知道?”
周允一呆,瞬間已經完全明白過來,邵書桓要什麼?陛下想要立他爲嗣,只是苦於找不到廢黜太子的藉口,這一點,滿朝文武都知道。
“是!臣知道如何做,殿下放心!”周允忙道。
“好!”邵書桓笑笑,“周大人,那我就不打擾了!”說着,帶着邵庭就走。
“殿下用過飯在去?”周允忙道。
“改日再叨擾吧!”邵書桓道,“我還去邵家有點事情,這就告辭!”
“是,臣送殿下!”周允忙着先一步走大門前,開了門,躬身請邵書桓先行,親自恭恭敬敬的送到門外。
邵慶見狀,趁着邵書桓上車的時候,笑問道:“殿下和他說什麼了?從來沒有見過周允對我們家的人如此客氣過。”
“嘿嘿……”邵書桓笑而不答。
“這人犯賤,不揍不成!”邵庭道,“你沒有見我把他揍得滿頭是血?”
“哈……”邵慶明知道他是胡說八道,也不挑明,只是問邵書桓道,“殿下現在去哪裡?回宮還是去晴瑤別院?”
“回家!”邵書桓道。
邵慶一愣,隨即明白過來,邵庭卻嘆道:“我們兩人就算盯着,也盯不住他的。”
邵書桓靠在馬車內,拉過旁邊的毯子,蓋在腿上,半晌打了個哈欠道:“盯着總比不盯好,我就怕他又整出什麼怪事來。”
“不急,慢慢玩!”邵庭笑道。
“我們是不急,可是他急,總不能由着他折騰,我們忙於應付吧?”邵書桓嘆道。
邵庭對此也是一籌莫展,老半天才道:“就是,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這兩天他跑東邊實在太過勤快,我老是擔心着要鬧出點什麼事情來。哎,每次這個時候,我就想着,要是當初我們家老太爺心狠一點,真把他兩條腿打折了,倒也好了,省事了。”
“讓叔父大人聽見,小心他把你兩條腿打折!”邵慶笑道。
“老太爺當初爲什麼要打他?”邵書桓不解的問道,他聽得邵庭說過,邵赦有腿疾,卻一直不明白是什麼原因引起的,難道說,居然是當年那位邵老太爺打出來的不成?也忒狠了吧?
“你真忘了以前的事情了?”邵庭不解的道,雖然問着,還的解釋道,“當年陛下還是東宮太子的時候,就和父親走得很是近乎,具體爲什麼事我不太清楚,反正,父親得罪了老太爺,老太爺動了怒,那時候正好也是冬天,下大雪,老太爺先是逼着他在雪地裡跪了兩天一夜,然後動了家法……
老太太哭着跪着求着老太爺,他也不聽,愣是要打死父親。開始是小廝動的手,後來小廝眼見着父親不成了,唯恐真的把他打死,都不敢動了,老太爺說。就算不把他打死,也得廢了他兩條腿,親自操了泡過水,又結了冰的板子,照着他腿上招呼。”
邵慶聞言,皺眉道:“我也聽得老太太模模糊糊提起過,但叔父到底做了什麼?”
“不知道!”邵庭道,“連着老太太都不知道具體事情,老太爺至死都沒有能夠原諒父親。”
邵書桓聞言,搖頭道:“他現在管我們倒會管,年輕的時候,想來也混賬得緊。”
“那是自然!”邵庭笑道,“他年輕的時候,有着陛下給他撐腰,自然比我們還更加混賬。那次要不是陛下聞訊,不顧人阻攔,親自從我們家把他揹回東宮,只怕……”
“陛下親自把他背了回去?”邵書桓皺眉問道。
“是的,京城知道此事的人很多!”邵庭笑道,“只是如今礙於陛下和父親的權勢,沒有人敢亂嚼舌根罷了!”
邵書桓搖搖頭,不再說話。邵庭又笑道:“我也都是老太太告訴我的,嘿嘿,你別瞧着父親如今位極人臣,風光無限,可是他現在還不在邵家族譜之內。雖然我們都在邵氏族譜中。老太爺說過,他的子嗣可以進邵氏宗族,但他不成。”
“這老太爺也未免忒狠了一些。”邵書桓嘆道,“這卻是爲什麼呢?”
“我也想要知道,只是老太爺已經作古,想要從父親口中問出個什麼來,只怕是比登天還難。”邵庭搖頭道,“可以說當初陛下登基,對他恩寵得緊,前途自然是無可限量,不知道老太爺爲什麼,就是不喜歡他。”
邵書桓也是百思不解,這位邵家老太爺的心態有問題?
“我偷偷的告訴你,你知道父親和陛下是怎麼認識的嘛?”邵庭神秘的笑道。
“怎麼認識的?”邵書桓倒也是好奇,問道,“他開始的時候是東宮太子侍讀,自然是。”
“什麼東宮太子試讀?”邵庭沒有等着他說完,就搖頭道,“他這個東宮太子侍讀的名分都來的名不正、言不順,不過是當初陛下做太子的時候,留他在身邊的一個藉口。他開始的時候假扮琴師,給人家戲子伴奏,正好碰到當時的靜平王大壽,請了那班小戲子,結果陛下以爲他乃是琴師戲子之流,說是喜歡聽他彈琴,命人強行把他帶回了東宮……”
邵書桓笑道:“他可是文采風流,曾經得過狀元?也不至於連個東宮侍讀,還要作弊?”心中卻暗道,想不到邵赦年輕的時候,比邵庭還要荒唐胡鬧,捧戲子捧到這等地步?親自去給人家彈琴伴奏?
這次連着邵慶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叔父的狀元,乃是安王爺偷了試題給他的。過後陛下和安王爺還動了點手腳,那時候,陛下和安王爺爲着掙帝位,可是鬧騰得厲害,也不知道他怎麼就有法子,能夠讓兩人都爲着他所用?”
“他是有文采,但是狀元可不是靠着文章寫得好就可以中的,這天下文章寫得好的人多了,也沒見得誰都能夠中狀元的。”邵庭接口笑道。
邵書桓大笑不已,邵庭道:“你不知道,他現在一本正經的模樣管着我們,事實上早些時候混賬事情多了,爲着捧人家的戲子,跑去給人家做琴師,還把我們家的焦尾古琴偷了出去,哈……”
邵慶也是笑:“難怪現在叔父藉着焦尾古琴,說什麼都不肯還,我父親去要過幾次,他都不肯給。”
邵書桓搖頭,還真想不到堂堂一品宰相,年輕的時候居然有着如此乖僻的行爲,想着邵赦現在板着臉一本正經的教訓邵庭,也難怪邵庭、邵慶等人都不怎麼怕他。
“陛下登基過後,就提拔他爲官,只是老太爺不肯。那時候,太老爺子可是當朝宰相,父親見着他也怕得很。”邵庭道,說着不僅感慨。
邵書桓沒有說話,心中卻是在想,邵赦早些年到底做了什麼,若不是彌天大錯,只怕也不至於讓那位邵老爺子要把他活生生打死,甚至最後攆出宗族?
“後來我們家老太爺病了,陛下要他做宰相,朝中大臣紛紛反對,連着我們家老太爺也是反對,說他太過年輕,不壓人,還得歷練歷練,但那時候朝中很多大事都是他在替陛下拿主意。也虧得他想得出來,居然把朝中一個德高望重的王宰輔找了出來,這王宰輔早些年就輔助過先帝,只是那時候,也老的不成了,平日裡只是居家靜養,陛下封他做了宰相,父親爲宰輔,直到去年才正式升爲宰相。”邵庭又道。
邵書桓在車內點頭,心中卻是明白得緊,這些不過是表面文章,事實上早在陛下登基之時,他就一直把持着朝政。上次周帝一句無心的話,卻讓邵書桓得知邵赦在他心中的重要性。
“讓免之去處理……”很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卻表示出足夠的信任和重視。權臣做到這個份上,那是名副其實的權臣了。
“想要盯着父親,也不是沒有法子!”邵書桓突然正色道。
“什麼法子?”邵庭和邵慶同時問道。
“他不是不在邵氏宗譜嘛?讓大伯找個藉口,把他趕出來,然後,我收容他去晴瑤別院住着,白天盯着他,晚上不准他出門,倒要看看他有什麼法子和東邊的那位主子聯繫上了。”邵書桓道。
邵庭愣然,邵慶想了想,搖頭道:“書桓殿下,這不成的。你們家那所宅子,並不算我父親的,還是當年陛下敇造專程給他的,誰也不能趕他走。”
邵書桓沉吟不語,讓邵赦搬去晴瑤別院,總得有一個光明正大的藉口吧?否則,就算找陛下出面,他還是有理由推脫。
“別胡扯了,快到家了,別讓叔父知道你在背後亂嚼舌根,小心他真的打你!”邵慶好言提醒道。
邵庭嘆了口氣,搖頭道:“再想法子吧,不過總算把周家給擺平了,也算是喜事一件。”
邵書桓點點頭,三人一起前往邵赦書房,邵赦見到他們三個倒是高興,留邵慶一起吃飯,並準備了一些江南的米酒。
席間,邵書桓就坐在他身邊,邵赦喝了兩杯酒,突然湊在邵書桓的耳畔,低聲問道:“書桓,本來這等問題我是不該問的,只是。怎麼說我也算是你養父,關心一下不爲過吧?你和哪家姑娘作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