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赦沒有說話,昨晚景陽宮的一幕,猶自歷歷在目,像他這麼玩下去,又有着周帝幾乎的無條件的支持和寵溺,廢不廢黜太子並不是大事,但想要把太子玩死,甚至逼上絕路,也不是什麼難事。
就目前來說,周帝的意圖應該還是想要光明正大的廢除太子,立他爲嗣,但是如果逼得急了,然後玩點陰的,在宮中殺個人,也不是多難的事情。
想到這裡,邵赦深深的吸了口氣,問道:“你要怎樣?”
“不怎麼樣!”邵書桓輕輕的笑了笑,“我就來找您老和個茶,說說閒話解解悶,難道你老不歡迎?”
邵赦忙着笑道:“怎麼會?”
“嗯,父親大人!”邵書桓突然湊近他笑道,“能不能問您老一個問題?”
“書桓,我現在怎麼聽着你叫這聲‘父親大人’的時候,全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邵赦站起身來,又給他倒了一杯茶,遞給他道,“說吧,只要不涉及東宮的事情,我大概還是願意告訴你的。”
“不不不,這事情和東宮一點關係都沒有。”邵書桓笑道,“我就是問問,昨夜殺兩位姨娘的,到底是什麼人?”
邵赦皺眉,半晌才道:“這個案子我也在查。”
“有消息嗎?”邵書桓問道,原本以爲他多少知道一些,但瞧着他的情形,似乎並不知情。
“書桓,金龍盤月的那個案子——最初的一樁,應該不是發生在青州。”邵赦沉吟道。
“不是發生在青州?難道在此之前就另有兇案?”邵書桓驚問道。
邵赦點頭道:“是的!”
他對金龍盤月的兇殺案,僅僅限於安王府王妃失蹤,以爲周帝給他的一份檔案上。知道今天早上,他才知道昨夜碧水亭和談香居地兩件兇殺案,居然也有着“金龍盤月”的標識。本來這並不稀奇,畢竟已經有着這麼多件的類似兇案,再多幾起也沒什麼大驚小怪。
但是,董卿兒和談花的死因,居然和晴瑤別院鳳禾苑的親衛的死因一模一樣,這就不得讓他不起疑。
那個動手的黑衣人。他是見過的,他地武功確實很高。
“我們邵府應該是第一起。”邵赦緩緩的道。
“哦?”邵書桓不解,爲什麼邵府的第一起,難道說,邵府在此之前就發生過類似的兇殺案?但是,方夫人的死,是他一手策劃的,絕對和那個金龍盤月沒什麼關係。
“書桓。去年你生日的時候,在家裡遇到了刺客,你應該不會忘了吧?”邵赦問道。
“你不是你兒子一手策劃的?”邵書桓哼了一聲,他居然還有臉提這個?
“是!”邵赦點頭道,“瀾兒不敢動用我們家裡地人。所以僱傭了外面的殺手,而那個殺手他實現自然也是不知道身份的,過後我查過——那個殺手大概就和前南殷國有關。”
“啊?”邵書桓呆住,他知道那件刺殺案件是邵瀾安排下的。但卻沒有想到,殺手居然是前南殷國的人。
“書桓,前南殷國有一些未了地事情,只怕還有事端,單這些人不過是前朝餘孽罷了,起不了風浪,怕就怕被有心之人利用。”邵赦苦澀笑道,按理說這些人要動手。也得先殺了他纔對啊?
從青州的案子開始,都是一些多多少少和前南殷有關的人,但卻沒有和他直系關係,知道董卿兒和談花的死,纔算是扯上了他。
但是,殺他兩個外室,最多就是泄憤,卻損不了他邵赦一絲一毫。
“南殷還有什麼未了地事情?”邵書桓好奇的問道。一個亡滅的國家。還能夠掀起什麼風浪?
“墨菲有沒有和你說起過璇璣洞的起源?”邵赦問道。
“我知道一些。”邵書桓點頭道。
“璇璣洞當初從南殷國捲走大筆資金,又修建了晴瑤之城。導致原本的南殷由鼎盛開始走向衰敗,而我大周國……”邵赦說到這裡,只是笑了笑,大周國的開國曆史,自然是寫的冠冕堂皇,但一些隱情實在是不太光彩,當然,這樣的事情是不會寫上史冊地,邵書桓自然也不知道。
“嗯?”邵書桓點點頭,當初墨菲對他說起璇璣洞的時候,他就詫異,璇璣洞的建立,居然和大周國開國幾乎是差不多的時間,這是巧合,還是另有什麼隱情?
他記得當初看大周國的史記是說,殷皇無道,因此姬姓奮起,救百姓於水火之中——當然,所謂的救百姓於水火之中,自然就是分疆裂土,自立爲皇了。
照此看來,璇璣洞是一直都和皇族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
“反正,就是殷國皇帝無道,但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衰敗是一回事,徹底的走向滅亡卻是另外一回事,所以,直到墨菲殺了殷浦,殷纔算徹底瞭解。”邵赦說到這裡,頓了頓又道,“只是,殷雖然被璇璣洞捲走大部分珍寶銀子,但隨即地三百年南殷地國庫依然有着大筆銀子,就在前不久我出使南夏國,從墨菲口中才知道,他殺回常安城,國庫內居然連着一兩銀子都沒有。”
“這不可能吧?”邵書桓聽得目瞪口呆,從邵赦和墨菲的口中,他知道那個南殷國地皇帝陛下殷浦,就是一個徹底的敗家子,但是,不管他怎麼敗,也不可能把國庫花得連一兩銀子都不剩下啊。
“我也知道不可能。”邵赦搖頭道,“但是事實上就是如此,國庫一分錢都沒有——墨菲藉着強勢,跟鴻通錢莊借了一千萬兩銀子,纔算是維持了基本的國家開支,直到近幾年,南夏纔算是恢復了生機。”
“不是說,他沒有權利調動鴻通錢莊的銀子嗎?”邵書桓不解的問道。
“他是沒有,但是他手上有兵,那麼多張口要吃飯,如果鴻通錢莊不借,他就準備強搶了。”邵赦搖頭苦笑道。
邵書桓想想也是,這鴻通錢莊畢竟不過是一家錢莊而已,而且,墨菲本來就是璇璣洞墨姓一支的老大,借些銀子花花,也不算爲過。
再說,任何一家錢莊想要更好的發展,自然都需要藉助國家機構,鴻通錢莊借銀子給墨菲,支持他建立南夏國,也算是一本萬利的交易。
“這可都是我的銀子啊。”邵書桓心痛不已,鴻通錢莊現在可是他的,“他還了沒有啊?”
“你說他會還嘛?”邵赦笑着反問道,“不但沒還,你去南夏的那會子,他還藉此又向鴻通錢莊支了五百萬,說是給你的開支,你在南夏住了半年,就廢了鴻通五百萬兩的銀子,你可真夠敗家的——五百萬啊?砸死你都足夠了。”
邵書桓揉了揉腦袋,天啊,墨菲可也夠敗家的,五百萬兩銀子?真虧他開的了那個口,想想,他都沒有去鴻通錢莊支取過大筆銀子花費,他倒還真會做好人,拿着他的銀子往他身上使,還順便撈滿油水。
“一直以來,墨菲都以爲我當年捲走了南殷國國庫內的銀子。”邵赦接着說道。
邵書桓點頭,若是他,他也會如此懷疑。邵赦繼續說道:“可是,當初我真的沒有動那筆銀子,因爲國庫並不是建在常安城,而是建立在距離常安城三百里外的一個郡縣,我壓根就沒有去過那個郡縣,也沒用見過那筆銀子,我不否則我是從南殷皇宮內捲走了一筆錢,但是那絕對不是國庫銀兩。”
“所以,南殷國餘下的這筆銀子下落,就成了一個問題?”邵書桓問道。
邵赦點頭道:“是的,你也知道只要有錢,有些事情就變得簡單多了。這年頭錢是好東西,很多人爲着錢,連命都可以豁出去。”
邵書桓點點頭,沒錯,要錢不要命的人多着呢。
“那——這筆銀子到底有多少?”邵書桓忍不住問道。
“我和墨菲、吳軍卓那老狐狸粗粗的估計了一下,大概在五千萬兩左右。”邵赦道。
“也就是說,有着五千萬兩銀子,就這麼不明不白的不見了?”邵書桓問道。
“對!”邵赦點頭道,“如果我這次不去南夏國,還真不知道這些。”
“南殷國是完蛋了,但這筆銀子到底落在誰手上,就成了一個謎。”邵赦嘆道,“加上現在這個案子,我心中着實擔憂不已。”
“陛下知道此事嗎?”邵書桓問道。
“我沒有回稟。”邵赦苦笑道,“爲上位者大多多疑,我也怕引火燒身,墨菲疑我,陛下只怕也是疑我,邵氏錢莊可是招人得緊。而且,陛下和墨菲一直有書信往來,不會不知道,可是他居然沒有問我一聲,只怕他心中也是和墨菲一個想法……”
“你今兒和我說這些,不會是希望我給你分證分證?”邵書桓笑問道。
“你憋着一肚子的悶氣,我指望你?”邵赦苦笑道,“這個案子不查清楚,只怕我就不得安寧。”
邵書桓嘆了口氣,他本來也懷疑金龍盤月的案子和邵赦有關,因此問問,但如今看來,恐怕真是另有隱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