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嬤嬤心中也是着急,聞言也顧不上那麼多,快步向着後面的小院跑了過去。那聲慘叫,似乎就是從那人房中傳出來的,要是那人出了點什麼事情,她可拿什麼給人家交代?雖然那位大人最近已經有着好些日子沒有過來了,但銀子卻從來沒有少過碧水亭一分一毫……
張樑皺眉不已,吩咐衆衙役道:“你們好生在這裡守着,本官過去看看。”
“是!”衆衙役忙着答應着。
邵庭和邵慶相互看了一眼,同時跟隨在張樑的身後,一起向後面小院走去。
“宋嬤嬤,會不會是客人玩得太過了?”邵庭皺眉問道,他是碧水亭的常客,也時常玩一些新鮮花樣兒,剛纔前面鬧的亂哄哄的,可後面姑娘們的居住的院子,卻並沒有衙役親兵闖入,大概客人沒走,玩過分了?
“不……不會……”宋嬤嬤連連搖頭道,“聽聲音,應該是從董姑娘房裡傳出來的,她不接待客人的……”
“爲什麼?”張樑不解,哪裡有青樓女子不接待客人的?難道說是藝妓?
“她是一個客人長期包養的。”宋嬤嬤解釋道。
長期包養,姓董的?邵庭心中一動,陡然問道:“嬤嬤,她……是不是叫董卿兒?”
宋嬤嬤反而倒是呆了呆,半晌才道:“公子如何得知?她本名叫什麼我也不知道,藝名叫做倩兒,卿兒乃是她的那個客人給取的名字,外人一概不知,公子從何處得知?”
邵庭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蒼白一片,董卿兒……
說話之間,四人已經走到一座小院之前。宋嬤嬤提高聲音叫道:“卿兒……卿兒姑娘,你還好嗎?”
房裡,沉寂如死!
張樑知道不好,推開宋嬤嬤,徑自就上前推門,不料門卻是虛掩的,張樑一推,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邵庭見狀,疾步搶了進去。
裡間房裡,一張雕花填漆木牀上,一個年約二十七八的女子,仰着脖子,大睜着眼睛,已經直挺挺的死在牀上。
脖子上,一道並不長地刀傷。如同是白雪上綻開的紅梅,分外醒目。
“卿兒……”宋嬤嬤臉色蒼白,三步兩步的跑到董卿兒身邊,一把將她抱住,頓時就大哭起來。
“宋嬤嬤。你讓開,讓我看看!”張樑急道。
“是!”宋嬤嬤忙着拭淚,站了起來,退在一邊。張樑上前。細細的看了看傷口,不禁皺眉不已……
傷口長二寸有餘,深一寸半,恰到好處的割斷咽喉,甚至連着多一份力氣都不捨得,卻已經足以使人斃命——這是一個高手,殺人的高手……
張樑幾乎不用看,也已經知道。董卿兒的身上不會再有別的傷口,只此一處,足以斃命,真正地殺手,殺人——一刀足矣。
“大哥,你趕緊帶着人去談香居,快去!”邵庭急道。
“這卻是爲什麼?”邵慶不解的問道,談香居?聽名字應該也是青樓……
“你勢必想法子保護談香居當家的。”邵庭臉色蒼白。急道。
“爲什麼?”邵慶腦子有些轉不過彎來。問道。
“你知道什麼啊?”邵庭急着解釋道,“誰會和一個青樓女子過不去?那個兇手殺人。自然是衝着我們家來的,董姨娘乃是家父的人……”
邵庭此言一出,張樑和宋嬤嬤都是目瞪口呆,邵慶雖然聽到他說起過,卻壓根沒有放在心上,聞言呆了呆,邵庭卻顧不上那麼多,又道:“那談香居乃是咱們家的生意,現在,你明白了吧?”
邵慶再傻,現在也明白過來,談香居既然是邵家的生意,那麼談香居當家的,說不準也是他叔父邵赦地相好,如今董卿兒被殺,說不準那個萬惡的兇手,也非常有可能來殺了談香居的那位。
“我這就去!”邵慶說着,急急出去,帶着人就直奔談香居。
這裡邵庭深深的吸了口氣,看了看董卿兒,伸手在她臉上抹過,讓她合上眼睛。又看了看她,這董卿兒並不算太美,但那尖尖的下巴,委實是像極了某人……
“父親也忒是太苦了。”邵庭在心中苦澀地嘆氣。
“宋嬤嬤!”邵庭咬牙道,“今兒這裡的事情,你若是向外泄露一個字,從今兒往後,你這碧水亭就別想在開了!”
“小婦人知道,知道!”宋嬤嬤也知道實情的嚴重性,如今她這碧水亭內發生了命案,傳揚出去,生意自然是一落千丈,就刑部一紙文書,也足夠把她這樓子給封了。
“知道就好!”邵庭沉下臉來吩咐道,“找兩個妥當的老人,把董姑娘地衣服、首飾,挑好的給她穿戴了,等下我命人過來買棺入殮。”
“是是是……”宋嬤嬤忙着滿口答應着。
張樑搖頭道:“邵公子,這個不妥吧,如此命案,死者的遺體得先送刑部,由仵作驗傷……”
邵庭看了看他,搖頭道:“張大人,若要死者的遺體,你明兒去邵府,找家父要吧,他同意,我自然沒話說,雖然家父沒有給她一個名分,但她終究是家父的女人,所以,我要帶回去,好生安葬。”
張樑沒有說話,邵庭言下之意已經說得明明白白,去邵府要人?他吃飽了撐着了?
“啊?”陡然,宋嬤嬤突然驚叫出聲。
“怎麼了?”邵庭和張樑同時問道。
“大人……公子……你們看……”宋嬤嬤顫抖的指着裡面的牆壁上。
張樑和邵庭同時搶了進去,只見牀裡面的一面牆壁上,如今用殷紅地血跡,畫着一個詭異的圖案——一條類似於蛇的東西,盤在一輪殘月上。
金龍盤月?
張樑大驚失色,這該死的金龍盤月,居然就在他們眼皮子地下再次殺人了,而且,這次殺的是邵赦的外室,那麼下次又會是誰?先是安王府王妃失蹤,如今又是碧水亭兇殺案?
“這是什麼東西?”邵庭驚問道,他瞧着張樑的臉色,知道他一定知道底細。
“金龍盤月,乃是前南殷國皇家徽章!”張樑解釋道,“這樣的命案,這裡並不是第一次了。”
邵庭也是吃了一驚,他原本只是以爲,朝中有人不滿邵赦,因此挾私報復,殺了他地外室女人,卻斷然沒想到,這等看似普通地兇殺案,居然還牽扯上了前南殷皇室?
張樑的目光,再次落在董卿兒脖子上地傷口上,半晌才道:“邵公子,晴瑤別院的刺殺案件,想來你也知道?”
“這個當然。”邵庭點頭道。
“晴瑤別院鬧刺客,我去現場看過,鳳禾苑桓殿下的十二個親衛,全部都是被人一刀斃命,傷口——和現在的董姑娘,一模一樣。”張樑沉聲解釋道。
邵庭用力的扶着牆壁,才勉強站住,卻是難掩心中的震驚,半晌才道:“張大人,您的意思是——鳳禾苑殺那十二個親衛的人,和如今殺董姑娘的乃是同一個人?”晴瑤別院的刺客是怎麼一回事,邵庭比任何人都要明白,但是,他自然也知道,那天的刺客去了兩撥人。
其中,那個使刀的絕頂高手,並不是他的人。
張樑又看了看董卿兒的傷口,點頭道:“沒錯,殺手殺人一般都有自己的特性——那十二個親衛,傷口也在脖子上,也是兩寸餘長,一寸半深,恰到好處的割斷咽喉,致人死地。”
但是,晴瑤別院並沒有留下金龍盤月的標識,也許……那個殺手的任務並沒有完成,所以他沒有在現場留下標誌?
“宋嬤嬤,你趕緊替董姑娘料理後事,我馬上着人過來!”邵庭說着,已經從袖子內取出一錠銀子,遞了過去。
宋嬤嬤接了,忙着點頭應允,邵庭陰沉着臉道:“宋嬤嬤,我再次囑咐你一句,董姑娘的事情,明兒我要是聽到一點風聲,我就封了你的樓子。”
“是是是……小婦人知道的!”宋嬤嬤忙着點頭道。
“張大人,我們去談香居?”邵庭徵求張樑的意思。
張樑點頭道:“自然要去!”這等命案發生,他還想要躲得開嘛?
邵庭已經大步向着外面走去,張樑心中好奇,傳聞邵家二公子素來只知道眠花宿柳,混賬得緊,前兒陛下封他爲從三品內衛統領,所有人都以爲不過是仗着邵赦的功勞,或者是陛下寵着那位桓殿下,愛屋及烏,因此才額外賞了個官職。
可如今他瞧着他辦事,卻是從容老練得緊,今兒碧水亭鬧騰一場,自然是嫁禍給二皇子的,不過是一場鬧劇罷了。而且,看其模樣,可能是他一手策劃的。
但是,後來董卿兒的死卻完完全全是個意外,他也能夠處理的井井有條,倒是難得,尤其是臨危不亂,至今還能夠保持這份冷靜自持。
外面,邵庭已經反身上馬,吩咐親隨小廝留下辦理董卿兒的後事,自己卻是直奔談香居。張樑也帶着衆多衙役,忙忙跟隨在他身後。
談香居距離碧水亭並不遠,邵庭過去,邵慶就帶着人迎了出來。
“怎麼樣了?”邵庭沉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