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桓,你怎麼了?”安王急問道。
邵書桓這纔算回過神來,忙道:“王爺,你聽這琴聲?”
“琴聲?”安王聞言,忙着凝神聽去,瘦西湖上本來是處處管絃急,就算有琴聲,安王和方勝也沒有留意,這個時候聽得他說,這才留意聽了聽,方勝首先笑道:“公子,這瘦西湖上,從落日十分開始,直到半夜三更左右,都是管絃處處,有琴聲那是在正常不過了。”
邵書桓搖頭,想了想低聲問道:“方大人,能不能請這個彈琴之人過來一見?”
“桓兒是怎麼了?”安王見他臉色沉重,不解的問道,“剛纔方大人所言極是,這地方可是最繁華的風流之地,焉有沒得琴聲?”
邵書桓正欲答話,夢蝶卻笑道:“公子大概是喜歡聽琴,嫌小女子等薄柳之色,難入公子高目?”
邵書桓聞言搖頭,卻已經沒有心情和夢蝶說笑,半晌才道:“王爺,難道你不感覺……剛纔的琴音非常熟悉?”
方勝忙着起身道:“下官去看看!”說着,便命小廝奴僕準備快船,忙着下了花坊,向琴音之處而去。
安王聞言,凝神聽了片刻,這才道:“有點免之的風格。”
邵書桓點頭,這琴聲非常像邵赦的風格,但是,邵赦是絕對不會在半夜三更跑來瘦西湖撫琴,所以他才感覺奇怪無比。但問題是,邵赦乃是堂堂當朝宰相,位極人臣,琴技雖然冠絕京城,但也沒有一個傳人,自然也不會有別人……
“免之是誰?”夢蝶甚是好奇的問道。
“家父!”邵書桓苦笑道。
“啊?”夢蝶等人都是大驚。忙着問道,“難道邵大人竟然還精通琴技?”
邵書桓笑笑,也不解釋什麼,事實上向他們這等豪門貴族出身的公子哥兒,精通琴棋書畫的多了,絕對不止邵赦一個。
略等得片刻,只見方勝乘着快船回來,上的花坊。笑道:“邵公子,那撫琴之人乃是瘦西湖普通漁家女子,半夜無聊,因此撫琴作樂,並非歌舞伎。”
良家女子,並不能強行相邀,邵書桓聞言,只能作罷。不料整說話只見,卻聽得遠處琴聲由遠而近,一艘裝飾精美,小巧玲瓏的花坊,緩緩的向着這邊靠近。大老遠地看過去。只見船上挑着粉色的燈籠。
安王笑道:“這漁家可還真不是普通的富有。”
方勝臉上有些不好看,當即喝斥小廝道:“過去看看,這是哪家姑娘的花坊?”
“是!”那小廝答應着,忙着便於過去。但那小巧的花坊已經靠近過來,那小廝便站在這邊高聲問道:“請問船上是哪家姑娘撫琴,我家大人相求一見。”
對面的船上,琴聲戈然而止,隨即,一個脆生生的聲音答道:“小女子姓邵!倒不知道你家大人是誰?”
邵書桓聽得這聲音,臉色再次微微一變,半晌也說不出話來。安王苦笑道:“你姐姐來了?”
邵書桓點頭,果然,花坊的簾子揭起,邵瀾一襲青衫,迎風而立,偏生那小廝還不怕死地道:“管你姓什麼,我家方大人讓你過來。”
“住口!”方勝聽得安王和邵書桓說話,已經知道對面花坊上的人是誰。忙着喝斥小廝道。
果然。邵瀾笑道:“方大人好大的官架子,竟然想要舍妹給你撫琴?”
“不知邵大公子大駕光臨。下官有失遠迎!”方勝忙着站起來,走到船頭,躬身施禮道。邵瀾雖然最近都沒有去東宮,但畢竟還是太子侍讀,依然有着官職在身。
“方大人不用客氣!”邵瀾淡淡的笑道,“我們兄弟偶來揚州,見着如此湖光月色,舍妹一時高興,就撫琴一曲,倒是誤會了!”
“邵大公子可欲移船過來一見?三公子和安王爺都在。”方勝忙道。
“如此正好!”邵瀾點頭道,他來揚州的目的,就是奉命盯着邵書桓,自然得和他一處。說話之間,對面的花坊已經緩緩的靠了過來。
對面地簾子打起,一個比邵瀾年齡略大的年輕公子,扶着一個蒙着面紗,抱着古琴的少女站在船頭,方勝忙着命小廝們靠過去,把三人請了過來。
邵書桓嘆了口氣,邵赦終究還是有所行動……
邵瀾、邵慶和那位庶出的蘭小姐,居然一起來了……
更讓他有些不解的是,邵赦居然教過邵蘭撫琴?
既然來了,他自然也只能迎上去,但卻已經意興闌珊,邵慶等人忙着給安王見禮,笑道:“你們倒也會樂,這等江南美景,直如神仙境界,人間難得幾回聞啊?”
“你們幾位怎麼也來了江南?”安王故意問道。
“父親上次在江南有些家事未了,因此讓我們兄弟過來料理一二,正巧妹妹也慕江南美景,就一併過來了。”邵瀾施禮笑道,“王爺等人在何處落腳,何事到地?”
“就在清芙園!”方勝忙道,“邵公子要是不嫌棄,不如一起吧?人多也熱鬧些。”
“如此甚好!”邵慶忙着答道,“妹妹一個女孩子,若是住客棧,着實不便。”
“那不如大家樂上一會子,等下一起回去?”方勝忙着邀請。
邵瀾和邵慶相視一笑,點頭應允,邵書桓卻是至始至終,一言不發。夢蝶給衆人見禮後,低聲在邵書桓耳畔道:“公子好像並不高興?”
“也沒什麼不高興。”邵書桓輕輕的笑了笑,反正,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
衆人有說笑喝酒,鬧了一回,安王起身去解手,方勝跟着一起去,到了船頭上,方勝壓低聲音問道:“王爺請給個明示。”
安王想起邵赦地囑咐,低聲道:“你讓我說什麼?”
“爲什麼兩位邵大公子也來了江南?”方勝低聲問道,他久居官場,已經隱隱感覺不妙。
“還不是爲着你方家?”安王冷下道,“我此來,邵大人曾經囑咐過我,不過,此事我做不得住。”
“王爺做不得住,誰才做的了住?”方勝忙着諂媚的笑道。
“那位邵三公子,纔是正主,只要這事情他點頭,一切都可以便宜行事,否則……”安王搖頭道,“後果你心裡很是清楚,不用我多說吧,若是他真的翻臉,邵大人也未必迴護得了。”
方勝忙着躬身道:“多謝王爺指點,下官明白。”
“明白就好!”安王說着,轉身先回花坊內,見邵書桓懶散的靠在椅子上,邵慶和邵瀾低聲說笑,而邵蘭也在坐,一個小丫頭抱着一把古琴。
“這琴,好像是令尊的?”安王故意問道。
“正是!”邵蘭忙着起身施禮道,“侄女幼時學琴,這次家父垂憐,把這古琴賜予侄女。”
“父親倒是寵你!”邵書桓冷笑道,“只是白費了心機了。”說着起身道,“酒也喝了,美人也看了,琴也聽了,我也得回去了。”
方勝一呆,忙命人回漿,邵書桓走到花坊外,站在船頭,迎着迎面而來的冷風,心中正是不快,邵蘭乃是周姨娘唯一的女兒,如今卻帶着邵赦地琴,陡然出現在揚州瘦西湖,邵赦的意思很明白,希望他看在周姨娘和他的份上,放過方家,不要追查江南的案子。
邵書桓早就懷疑江南的那筆銀子和邵家有關,如今陡然見着邵蘭的出現,答案更是昭然若揭。但是他就是想不明白,邵赦要這麼多銀子做什麼?
而且,邵家根基深厚,有着邵赦錢莊撐着,要用銀子也犯不着動用官銀,他冒這個險,做什麼?
難道說,是太子?
太子是需要銀子上下打點的,而邵家就算有再多的根基,也未必填得滿官場上地無底洞。邵書桓想到這裡,心中更冷,努力回想一下,那怪當初邵赦舉薦安王來江南,就安王查案,別說查不出什麼來,就算查出來,只怕也會死命地幫他遮掩。
“桓兒怎麼了?”安王走到船頭笑問道,“不高興了?”
“哪裡啊?”邵書桓笑道,“多喝了幾杯,出來疏散疏散。”
“王爺,如果是你挪用大筆官銀,會從那家錢莊走?”邵書桓突然大聲問道。
安王一呆,但還是笑道:“自然是鴻通錢莊。”
坐在花坊內的三人聞言都是輕輕一笑,邵瀾蘸了酒,在桌子上寫了一個字,邵慶點頭,低聲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