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赦閉上眼睛,兩行清淚奪眶而出,半晌,才道:“什麼怎麼着?”
“好好好,你不急……我算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了?就我着急?反正,死得不是我兒子,老子裝着不知道,我這就回家睡覺!”安王氣得差點吐血,說着,當真轉身就走。
“你去哪裡?”邵攸明白,這絕對不是安王的性子。
“老子這就帶着人殺去刑部,見一個殺一個,見兩個上一雙,老子要發飆!”安王怒道,“你們兄弟慢慢坐着想法子吧,等着你們想出法子,人都死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邵赦慢騰騰的道,“我只是想不明白,他怎麼會去……松風林。”
他也不是沒有法子救邵書桓,但是,如果要救他,就的舍另一個……手心手背都是肉,焉有不心痛的?
“誰?”突然,安王怒喝道。
“王爺這些年養尊處優,功夫倒是沒有擱下!”顧少商的聲音,淡淡的響起,隨着話語,他依然是一些黑色長袍,出現在黃昏的昏暗中。
“是你?”安王有些驚訝,他怎麼會在這裡?
“顧先生?”邵赦站了起來,皺眉道,“大駕光臨,不知有何指教?”
“不敢!”顧少商微微躬身道,“我是來告訴邵公,是我讓三公子從西城門繞道走的!因爲,太子在西街道附近設下埋伏。”
“原來如此!”邵赦點頭道,“我正想不明白,爲什麼桓兒會去松風林。”
“那你呢?既然你在桓兒身邊,又怎麼會讓他落在周家手裡?”邵赦問道,以顧少商的武功,千軍萬馬尚且不放在眼中,何愁普通人。
“陛下身邊的暗影,將我調開了!”顧少商淡淡的道。
“連着暗影也出動了,還真是看得起我家老三了!”邵赦冷笑,隨即問道,“你安排在書桓身邊的人,是軍方之人?”
安王點頭道:“沒錯!”
“我明白了……”邵赦嘆氣,原來,跳蚤街的暗殺,不過是一場前奏,就是要調開安王的人,而不管邵書桓去不去跳蚤街,他家的那些小廝們都會想方設法的引着他去。
接着,不管邵書桓走哪一條路,都是避免不了一場衝突,如果是直接返回邵府,那麼,如今被栽上的罪名就是謀刺太子殿下了。
這年頭,顛倒黑白的本事還真夠大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瞧得起他邵家了,八個小廝、八個護院,其中還有反叛的,居然敢謀刺皇子?
他邵家要謀刺皇子,犯得着讓邵書桓出面嘛?
“王爺——這事情還是要麻煩你了!”邵赦嘆道。
“老子上輩子欠了你的!”安王冷哼了一聲道,“說吧,你準備怎麼着?”
邵赦走到他跟前,低聲在他耳畔說了幾句,安王詫異的看了他一眼,點頭道:“也罷,如今也只能這樣了,我這就去!”說着,忙忙就走。
“大哥,刑部麻煩你跑一趟!給我把瀾兒那不長進的東西帶回來!”邵赦道。
邵攸冷哼了一聲,抓過擱在旁邊的毯衣,起身就走,這裡邵赦衝着顧少商長揖到地。顧少商忙着扶住他的手道:“邵公這是怎麼說?”
“安王一個人,不夠!”邵赦道,“我需要先生助我一臂之力。”
“邵公但請吩咐!”顧少商忙道。
“麻煩先生這就去散佈消息,說——邵書桓本是淑繯皇后之子,當今陛下嫡子,當初戰神來我朝搗亂,我邵赦用親生骨肉,換出皇子……”邵赦苦笑道。
“邵公不留着奇貨可居了?”顧少商淡淡的道。
邵赦沒有說話,只是看着他,顧少商嘆氣,道:“我這就去,保準明天一早,這就成爲家喻戶曉之事,邵公大可放心!”說着,身子一晃,人已經消失在黃昏的昏暗中。
邵赦翻身走進書房,無力的靠在椅子上,片刻,走到書架前,從一個暗格內,抽出一副畫卷,緩緩的打開——畫軸上畫着一個美人,長髮散開,穿着一襲月白色長裙,飄逸靈動,宛如神仙中人。
“淑繯,我再也護不了他了……我辜負你的託付……”邵赦的手指,緩緩的撫摸着畫中美人,禁不住微微顫抖。
片刻,他小心翼翼的收起畫軸,拭乾淚痕,轉身向着門外走去。
“來人,備轎——”邵赦高聲叫道。
藥紅快步搶了過來,躬身問道:“老爺去哪裡?”
“進宮!”邵赦道。
景陽宮中,周帝揹負着雙手,不停的在房裡走來走去,外面,天已經全黑了……今天的天,似乎黑的比以往更早了一些。
“陛下,邵大人已經在外面石階下跪了大半個時辰了。”小太監劉維小心翼翼的回稟道。
周帝想了想,終於道:“宣他進來……”他也需要人說說話,“德榮還沒有回來啊?”
“是!張公公還沒有回來!”劉維低聲回稟道。
“刑部那邊怎麼樣了?”周帝問道。
“聽說動了大刑……邵三公子恐怕是抗不住了!”劉維一邊回稟,一邊偷偷的擡頭,觀看周帝的臉色。
“嗯!”周帝不知可否的答應着了一聲,又道,“宣邵赦進來吧!”
“是!”劉維忙着答應着,大聲宣道,“宣……邵赦覲見!”
邵赦扶着旁邊的石階,緩緩的從地上站起來,摸了摸已經快要失去知覺的雙腿,這才緩步向着景陽宮內走去。他進宮要求面見周帝,卻沒有想到,周帝居然會避而不見。
仗着位極人臣的宰相權威,他硬闖了太和殿和御書房,可是周帝都不在,邵赦一想,頓時明白,周帝勢必在景陽宮……
當即急急趕來景陽宮,卻被小太監擋住,說是陛下身子不適,不見外臣。邵赦無奈,只能跪在外面石階上苦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