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狸與沈丹嬰走出營地,來到一片森林內,多狸站住腳步回身看着對方,開口道:“你想做什麼交易?”
沈丹嬰眨了眨眼睛,似乎有些意外:“我原以爲你會問我些其他問題呢,比如我是怎麼對神狸軍的情況這麼瞭解的。”沈丹嬰微笑,繼續道,“既然聖巫這麼爽快,那我也直說了。我可以幫助神狸軍挺過白災,還能爲你們提供藥材,治癒身患血熱病的將士。”
沈丹嬰說完之後,多狸沉默了幾息的時間,平靜道:“你應該先讓我知道你是誰。”
沈丹嬰做恍然狀:“啊,是妾身疏忽了。不知道聖巫可曾聽說,南曜大陸有個丹青商會?”
此言一出,多狸頓時變色,冰血鏈呼地一聲從手臂上騰起,血色的火焰在鎖鏈上流動着:“你和木恩是什麼關係?”她清楚地記得,當初木恩和父親哈梵剛接觸的時候,就聲稱他是來自丹青商會的商人。
沈丹嬰似乎對於多狸的威脅視而不見,手挽了挽耳邊的碎髮,微笑道:“木恩麼,當初他白手起家,靠的是我借給他的錢,還是我拉他進的丹青商會,你說我和他是什麼關係?”
“你!”多狸一怒而起,冰血鏈如蛟龍出海,挾着怒焰直撲沈丹嬰。殺父仇人木恩的名字,就這麼輕飄飄地從沈丹嬰的口中道出,叫多狸如何能控制得住自己的情緒?
然而,那黑衣人又再次出現,手中不知怎地,多了一件奇形怪狀的兵器,好像兩個扣在一起的圈子一樣,不僅擋住了多狸的冰血鏈,連巫術火焰也一併擋住。
多狸毫不氣餒,早料到這一手了,她揮動冰血鏈,正要再度進擊,卻聽沈丹嬰不慌不忙地道:“聖巫何必如此着急,我這無相傀儡若是打壞了可是不好修補。你聽我把話說完,再決定是否動手。木恩那小子,可不能代表我們丹青商會,就像神狸武士不能代表神狸一樣。妾身才是丹青商會的創始人,也是丹青商會的首領。聖巫真的不想聽聽,妾身能爲聖巫帶來什麼嗎?”
多狸停下手中的冰血鏈,如果可以的話,她真的想直接將對方拿下,逼問木恩的去向。這個世界上,如果有人是多狸恨之入骨,必欲殺之而後快的話,非木恩莫屬!禍亂草原,破壞和平,害死了草原百萬的勇士和牧民,還害死了她的父親,讓多狸在這個世界上,成爲了無依無靠的孤家寡人。此仇怎麼能不報?
可是,她現在還肩負着草原數百萬人的生命!而眼下,已經快到了山窮水盡的時候了,由不得她有半點任性。
即便如此,多狸依然不打算聽從沈丹嬰的擺佈,她眼中帶煞,厲聲道:“你說是交易,木恩剛來草原的時候,也說是交易,可最後,他卻是最大的禍根!你叫我怎麼相信你?”
沈丹嬰失笑道:“沒錯,交易最重要的基礎,就是信任。多狸聖巫,這正是我此刻纔來找你的原因所在。至於妾身的誠意嗎,爲神狸大軍提供三個月糧食和藥材,夠不夠?”
“這些東西不夠你贖命,更別說誠意!”
沈丹嬰嬌笑道:“聖巫的胃口未免太大了。贖命?奴什麼時候欠過您的命,自己怎麼想不起來?商人有句話,買賣不成仁義在。木恩那小子,只是藉着妾身商會的名義起家而已,至於他有什麼陰謀詭計對神狸做過什麼,妾身如何得知又如何提防?不過妾身此次前來,確實是帶着對草原的誠意和善意。至於聖巫信不信,奴就沒辦法了。這些東西只是交易品,不是什麼贖命。如果你非殺我不可現在就儘管動手,我也沒必要去贖什麼。”
“交易?你想要什麼?”
沈丹嬰搖了搖手指:“我現在什麼都不要,至於將來……再說吧。我沈丹嬰和木恩不同,做的是大買賣,不急着收賬。”
多狸沉默片刻,似乎有點不敢相信這好事:“你知道大軍一日要消耗多少口糧嗎?”
“以一人一月一石來計的話,我的商會隨時能爲神狸軍拿出三個月的口糧。”沈丹嬰輕描淡寫道。
“你能與神狸做交易,自然也可以與耿中霄,與南曜聯軍做交易,生意人的目的自然是賺錢,但無論怎麼看,我神狸現在都不具備與你進行平等交易的籌碼,若我現在放了你,你轉頭便去同耿中霄談條件,那我不如在這殺了你。”多狸雖然這麼說着,但那條隨心念而動的冰血鏈卻已經開始緩緩垂下去。
“我先前還在想,神狸的新聖巫如此年輕,不過還是個小姑娘,現在看來,是我小瞧你了。”沈丹嬰道,“我需要聖巫的一個承諾。”
“什麼承諾?”
“不管神狸贏得了這場戰爭也好,還是另擇道路,與南曜諸國和平共存也好,希望聖巫日後能重新打開草原和南曜的商路,讓我手下的人自由經商。”
“就這樣?”
“就這樣。”
“爲什麼……要用那麼一大筆錢糧,來換一個短期內無法兌現的承諾?”
“每個人都有自己信奉的東西,有人信奉武力,有人信奉智謀,而我信奉財富的力量。哪怕天底下始終有那麼一小部分人不喜歡錢財,但他們不能否認的是,錢的確能擺平許多棘手的問題,比如貴軍現在缺糧少藥的困境。”
“當初木恩也是類似的說辭。”
“很正常,因爲那是我們商會的通用說辭。這件事的關鍵在於聖巫怎麼想,不在於別人怎麼說。如果你始終認定我們包藏禍心,就算我再怎麼說都沒用。反過來的話,大家就可以坐下來慢慢談。所以這件事該怎麼做,又能不能合作,都是聖巫說了算,我沒有什麼意見。”
多狸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不信任沈丹嬰,但是眼下又非信任她不可。畢竟除了沈丹嬰之外,她也找不到其他的助力。該當何去何從,她一時間卻是給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