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佑少了楊陌幫手,要想對付多狸加上託婭也並非易事。即便託婭沒了兵器本領打了幾分折扣,可是一個徒手的獵手依舊是獵手,哪怕赤手空拳依舊可以威脅性命。何況還要加上多狸那身高明巫術,王佑又沒有阡陌石在身,應付起來頗爲吃力。
但是他也不需要真的勝過這兩人,他只要保證讓楊千雪看到自己獨力對付這兩人就夠了。到時候梟衛大隊人馬齊至,就算是法力高強的巫師,也一樣討不得好去。
多狸要想對付王佑,卻也並非易事。她發現自己的巫術不似往日一般得心應手,每到殺招之時往往就會發生偏差。不是溝通能量不暢,就是目標發生偏移。這種情況對於號稱巫術天才乃至被認爲哈桑克轉世的多狸來說,簡直是難以思忖之事。
之前對付楊陌時,巫術也曾失利。不過那時楊陌身上有阡陌石那等寶物,法術失效也在情理之中。王佑的烈陽劍可沒有這等功效,這就太過匪夷所思,讓多狸想不明白根由。不過此時她顧不上考慮這個,而是要先考慮脫身。如果和王佑纏鬥下去,一旦燕國援軍趕來,再想走脫勢比登天。
她用神狸土語朝託婭低聲喝道:“準備撤!”
王佑卻用神狸土語答了一句:“你哪也去不了!”
多狸不意王佑居然懂得神狸土話,眉頭微微一皺,口內並不答話,而是自懷中伸手摸了一枚盤羊拐出來。這本來是她帶的保命秘寶,防範遇到楊烈那種級別的高手所用,沒想到卻交待在此。只見她將盤羊拐甩出,伴隨着一聲炸響,黑暗之中冒出層層白氣。王佑擔心白煙有毒,身形連忙倒退,卻見那白色煙霧並未如同普通煙霧一般散開,而是漸漸凝結成人形,就在王佑視線內變成了一個個多狸以及託婭。
這些由煙霧幻化而出的多狸、託婭與本人穿戴並無區別,在凝結成型之後來回移動迅速變換位置,以王佑的眼力卻也辨識不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直到此時他纔有些後悔,剛纔不該讓楊陌離開。否則以墨門武者和神狸多年爭鬥的經驗,肯定有辦法看破這種幻術。隨即他又想到一件事:楊陌去哪了?
楊陌此時沿着漕船的纜繩,小心翼翼地爬回漕船。他將攬月弓重新組合好,背在背後,抓着纜繩,憑藉強勁的臂力抓住纜繩一點點朝着前方移動。固然譚笑生手下帶領鬼爪,理應占盡上風。但是畢竟關心則亂,楊陌還是要考慮自己兄弟的安全。
這時他突然看到有一個黑影從船側翻出,抓住纜繩,看樣子是想借助纜繩從船上逃脫。此時船上依舊喊殺一片,這人應該是個逃兵,譚笑生的人肯定不會逃,這人定然是對頭。楊陌見狀,左手拉住纜繩,右手伸到背後抓起攬月弓,化爲彎刀,大喝一聲:“休走!”接着就把彎刀朝着這黑影擲去。
此時在漕船的中部,大悌鬼王和大孝鬼王的手下已經支撐不住了,一干手下還沒動手就逃亡過半,剩下幾個死忠親信完全不是鬼爪的對手。
而譚笑生根本沒有動手,只是提着手中的如意棍,死死盯着大孝、大悌兩位鬼王。
片刻間,鬼爪已經將甲板上的敵人清掃乾淨,把兩個鬼王團團圍住。鬼爪們並沒有急着動手,而是靜候着譚笑生的命令。
譚笑生持棍的手一抖,這短棍就化爲一根刃鞭,柔軟而鋒利。他緩緩向着兩人走過去,譚笑生要用這根鞭子敲碎兩人的膝蓋骨,讓他們給死去的大忠鬼王下跪!
走的近了,譚笑生才發現,大孝面色陰沉,大悌雖然一直站在原地不動,可雙腿卻在不停地發抖,上下牙更是磕的咯咯作響。
譚笑生朝面前兩人厲聲問道:“爲什麼要殺大忠兄長?”
大悌鬼王神情有些呆滯,原本握着刀的手在顫抖,當譚笑生問話的時候,他手一鬆,刀“噹啷”一聲落在了甲板上,接着撲通一聲就跪在了地上。
譚笑生還沒動手,沒想到這沒骨氣的傢伙就這麼直接跪下了,果然叛徒都是軟骨病。大悌鬼王不僅跪下,還在譚笑生面前磕頭,嘴裡哭喊:“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也是一念之差啊!我也是爲了鬼市的人着想!念在結義一場的份上,繞過我吧,繞過我吧!”
見大悌鬼王這幅貪生怕死的模樣,譚笑生心中滿是不屑,他正要開口再問,卻見一道寒光從跪着的大悌鬼王的脖子後頭冒出,直朝他的面門飛來!這是一枚緊背低頭花裝弩!
四大鬼王各有絕技,大悌鬼王的絕學便是這手暗器功夫。花裝弩以機括髮射力道驚人,但是弩機藏在背後的衣服裡,想要施展極爲不易,搞不好還會自傷。要想傷人必要下跪磕頭,才能正常發射。普通人絕不會想到,堂堂鬼王會用出屈膝下跪的手段施展這一殺招,大悌則吃準了這個心理,反其道而行之。
譚笑生反應迅疾,側身躲過了這根利箭,卻也被這鋒利的箭簇刺傷了左肩。大孝、大悌兩人則趁機飛身而起,直接衝出包圍,竄進了幽暗的船艙裡。在這船艙最底部,有一個水門,大悌鬼王準備藉助這個水門逃走。
鬼爪們提刀準備追殺,譚笑生卻阻止了衆人,從一人手中拿過火把,道:“你們在外面守着,特別看好水面,我一人進去,清理門戶!”
譚笑生提着短棍殺入船艙,藉着火把光亮,發現大孝已經沒了蹤跡,大悌正想下到底倉去。他將手中如意棍一甩,化棍爲鞭,長長的刃鞭直接朝着大悌鬼王甩去!大悌鬼王只得一個打滾躲開了刃鞭,卻也離艙門口遠了。
大悌鬼王的刀已經落在了艙外,可是他的腰間還藏着一把短劍,在狹小的船艙裡,短劍比長刀好用的多。大悌鬼王知道,必須要幹掉譚笑生才能逃離了,於是他舉劍朝着譚笑生刺去!
這長刀在船艙裡施展不開,長鞭可不同了,軟而鋒利的刃鞭在這憋仄之處再適用不過,譚笑生又是一鞭揮去,直取大悌鬼王下盤,大悌鬼王又只能一躲,可是船艙裡還能有多少地方給你躲。
刺啦一聲,大悌鬼王的褲子被刃鞭劃開了一道口子,腿上的皮肉被割傷,傷口雖然不深,可是疼痛無疑激怒了大悌鬼王這頭困獸,他大吼一聲,又舉着短劍朝譚笑生刺來,這一次他已經近到譚笑生身前。譚笑生立刻化鞭爲棍,用棍子擋開了大悌鬼王的短劍,嘴裡還罵道:“你這個狼心狗肺的畜生,我今天就殺了你來祭奠家兄和鬼市的先祖!”
說完,譚笑生手中的短棍反手一轉,又化棍爲鞭,這鋒銳的刃鞭哪裡是大悌的一柄短劍可以招架了,船艙裡又不好閃躲,腿還受了傷。結果這一鞭割傷了大悌的手腕,手中的短劍“叮”的一下落到了地上。接着這刃鞭再度變成了短棍,這棍子的一端是尖銳的金屬,譚笑生一步迎上,用鋒銳抵住了大悌鬼王的咽喉,只要他一用力,大悌鬼王必死無疑。
不過譚笑生還是沒有直接殺死大悌鬼王,因爲他要弄明白,大忠鬼王到底是怎麼死的,背後的主使人到底是誰。
“再問你一次,爲什麼要殺大忠兄長!”譚笑生手中的一用力,短棍的尖頭刺進了大悌鬼王咽喉的皮膚中,沁出了血珠。
譚笑生另一隻手抓着火把,幽然的火光印照着他的臉顯得猙獰可怖,大悌鬼王看着譚笑生的形容,知道自己今日是必死無疑,他放棄了抵抗,轉而哈哈大笑:“哈哈哈哈,我早就告訴過你了,識時務者爲俊傑,大忠迂腐不堪,墨守成規,這鬼市總有一天要變成真正的鬼市,所有人通通死掉!通通變成真正的鬼!鬼!什麼忠義孝悌,一羣死屍,死屍!你和他一樣,就應該死,應該死!”
大悌鬼王突然之間就變得歇斯底里起來,而譚笑生卻還是面無表情,他剛剛上過大悌鬼王的當,知道對他不能掉以輕心。
既然他裝瘋賣傻,就讓他嚐嚐分筋斷骨的痛苦,看看他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於是譚笑生抽回短棍,又改棍爲鞭,準備一下抽碎大悌鬼王的膝蓋骨,讓他長跪不起!
然而只聽“嘭”的一聲巨響,船艙一側的舷窗突然爆裂,一個人從外到內撞進了船艙裡,落到了甲板上。
譚笑生藉着火光一看,正是方纔就消失不見的大孝鬼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