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碧嗎?可是要回莊去?”慢慢划着小船,眼看就要到聽香水榭,阿碧忽然聽到有聲音傳來,似是在喚自己。擡首望去,只見遠處一條小舟迅捷無比地破開水面而來,也不見人划槳,眨眼之間,便已離兩人近了許多。船上一男一女,俱是一身白衣,在舟行帶來的勁風下,衣袂飛舞飄揚,宛如神仙中人。
“是公子爺和王姑娘!”見到兩人模樣,阿碧驚喜叫道。她正想着如何帶師父進莊,卻沒想到在路上便遇到了公子,當下喜從心來,向康廣陵介紹道:“師父,這就是我家慕容公子,旁邊那位是王姑娘,你想要見的鳴琴之人,就是公子爺了!”然後又嚮慕容復和王語嫣道:“公子,王姑娘,這是婢子新拜的師父,江湖人稱琴仙的就是。他聽到公子的琴音,一定要前來拜見!”
“可是函谷八友的康先生,久仰大名,幸會幸會!”輕拂袍袖,慕容復腳下小舟一緩,慢慢靠了近來,拱手一禮,向康廣陵道。旁邊王語嫣聽到此言,再想到不久前慕容復告知自己的事情,也明白了眼前老者的身份,微微行了一禮。她從慕容復那裡得知自己外婆、母親的事情還有自己的身世後,雖然在慕容復勸慰下勉強接受,一時間卻不知道該如何面對母親。因此在慕容復起意回莊之時,便極力想要同行。慕容復雖然心有不願,但想到王語嫣如今初聞這些事情,擔心她心中有了其它想法,最終仍是應了下來。只是爲免清譽有損,他也沒有帶王語嫣回莊,而是把王語嫣帶往聽香水榭和阿朱相伴。曼陀山莊離參合莊並不算遠,加之他行舟頗快,一來一回之下,竟而在路上遇到了阿碧和康廣陵,同時來到了聽香水榭。
“琴韻小築離這兒足有近四十里,阿碧又人小力微。算算時間還真應在此時趕到這裡。看來以後要傳她些功夫,免得以後還這麼費力氣。”心中想着,慕容復望着額頭汗跡涔涔的阿碧,又看向端坐舟中的康廣陵。對這老頭兒頗是有些不滿。雖說師父有事弟子服其勞,但阿碧如今不過十三四歲,康廣陵卻坐視她劃了三四十里,實在是有些過分了點,平日裡慕容復也不會如此使喚。
康廣陵一路行來。一直沉浸在對慕容復琴音的回想之中,連時間流逝都未覺得,自然也沒注意到阿碧如何勞累了。得到阿碧提醒後,他雖然認出了慕容復和王語嫣,卻不和兩人寒暄,反而直接問起了琴音中的疑難,話裡話外,頗有些“心中唯琴、別無它物”的意味兒。不過如此作爲,反倒讓慕容復對他的觀感稍有好轉,認爲不愧是“琴癲”。
兩舟並行。慕容復和康廣陵不過說了幾句,便已經到了聽香水榭。告了聲罪,慕容復腳下微微一振,拋動纜繩,攜着王語嫣便向岸上飄去。半空中袍袖輕拂,那小舟無人自動,順着纜繩拋去的方向,穩穩地停在了泊位之中。這一拋一拂,看似隨意而爲,卻使得恰到好處。如同行雲流水般自然,別具一種美感。
“咦!這是什麼功夫,竟然這般奇妙!”見到慕容復的動作,康廣陵心中大是讚歎。繼而臉色一變。心中復又一驚。卻是他此時才驚覺慕容覆舟中的木槳一直未動,方纔也一直無人划船。“沒有人划船,卻能驅動小舟,看來他用的多半就是那拂袖的功夫了。如此武功內力,當真非我所及,南慕容名不虛傳!”想到這裡。康廣陵心中悄然多出了一絲期盼,和阿碧邁步上岸的腳步,也是稍顯急切。
“公子爺,你可回來啦,舅太太沒難爲你吧!”水榭中,阿朱在裡面聽到聲響,急忙從裡面迎了出來。慕容復出莊之後,她在無聊之下,便又回到了這裡,剛坐下沒多久,便迎來了慕容復等人。
微微一笑,慕容復卻未回答,而是望向王語嫣,把她輕輕放下。阿朱順着瞧去,見王語嫣臉色有些蒼白,隱隱有着淚痕,心中微微一驚,想道:“公子怎麼把王姑娘接過來了?不知道舅太太知不知道。”卻是她心知王夫人不允王語嫣出莊,這才如此猜測。
“阿朱妹妹,你在這裡就好,這要在聽香水榭住一段時日,這段時間可就麻煩你了。”擠出一絲笑容,王語嫣道。雖然她和阿朱算是極爲熟悉,但如今得知兩人間可能是姐妹關係後,心情卻又有不同。對自己那從未謀面的親生父親,更添了幾分惡感。同是豆蔻年華的少女,自己雖然不幸,卻仍有母親疼愛,相比之下,阿朱不但不能在父母膝下承歡,反要在慕容家爲奴爲婢,讓她心中當真不知是何滋味。
阿朱、阿碧兩人和王語嫣年齡相近,往日裡也算是極爲親近,不過即使如此,王語嫣也不過有時會客氣地稱上幾句“姊姊”罷了,哪會像如今這麼親近,彷彿兩人當真是親姐妹一般。心中懷着疑惑,阿朱向前幾步,笑道:“王姑娘可別這麼說,你能住在這裡,那是婢子的福氣,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只盼你不要覺得簡陋纔好!”挽着王語嫣的胳膊,便要帶她收拾起居。口中還向阿碧招呼道:“阿碧妹子,快來幫姊姊一起收拾東西,王姑娘今晚可就要住在這裡啦!”
應了一聲,將慕容復和康廣陵帶到客廳,阿碧這才和王語嫣、阿朱走了進去。房中,王語嫣看着忙忙碌碌的阿朱和阿碧,往日裡覺得極爲自然的事情也變得有些彆扭起來。不知阿朱是自己妹妹也就罷了,如今知道對方身份後,卻還要她來服侍自己,王語嫣心中着實不安。只是她自幼嬌生慣養,對於整理起居之類的事情卻是從未做過,想要幫助兩人也不知從何幫起,只能在旁坐着,呆呆愣愣,不知在想着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