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人出關後走到前院,便聽到一陣喧鬧之聲,不由大感詫異。終南山上都是修道之人,平時雖然有人演練武藝,也斷然不會如此喧鬧。好奇之下,七人便一起前去查看。
到了地方,方誌興便看到楊過正在和一個胖大道人打架,口中還不住叫嚷,眉頭不由一皺。他特意讓李莫愁帶楊過到赤霞莊,便是擔心這小子惹出事來,沒想到如今還是惹出了事端。至於楊過爲何到此,他也猜出了幾分緣由,想來是李莫愁覺得全真教年終較武將至,七人應該會近期出關,是以帶楊過來到了這裡。
看到楊過用的分明是古墓派天羅地網勢的基礎功夫柔網勢和夭嬌空碧,方誌興心中更是不悅,在全真教用別派功夫毆打同門,當真成何體統!何況這功夫和他爲楊過定的路線頗爲不合,讓他更是擔心。如此一來,自己爲楊過規劃的路線可就要推倒重來了。唉!早知道就提醒莫愁不讓她教楊過功夫了!
眼見兩人打鬧不休,方誌興正要喝止,便聽王處一喝道:“清篤,你和師弟在幹什麼,還不趕緊退下!”那胖大道人正是他的徒孫鹿清篤,屬於他大徒弟趙志敬門下,是以他如此喝罵。
周圍衆人見到幾位師長到來,都是躬身行禮,心中也有些惴惴不安。這半年多六子不在,山上雖然沒有亂起來,卻也不如以前嚴謹,否則就不會有今日之事了。他們在此看熱鬧,也難保不受到六子責罰。
鹿清篤適才捱了楊過無數拳腳,雖然並不太痛,卻也着實羞惱。而且他跌了幾跤,還險些中了楊過威力宏大的一掌,可謂是死裡逃生。心中急了,便和楊過在一起廝拼,全沒注意到掌教真人、師祖爺等師長出關到來。聽得王處一這麼呼喝,他登時驚出一身冷汗,急忙跳出圈子。低頭垂手道:“弟子該死!”
楊過正在和鹿清篤相鬥,忽然見他跳開,也不理會其它,就要躍過去繼續追打。正要得手。便覺得身子一鬆,已經被人抓了起來,斥責道:“還不拜見幾位師祖!”
抓住楊過的人自然是方誌興了,他身法何等之快,哪能看着楊過在幾位師長面前毆打同門!當下便將他捉了起來。半年多不見。這小子倒是壯實許多,身子也長高了一些。想來是生活好了,又習練易筋十二式有成,所以才如此明顯。
楊過哇哇大叫,卻也掙脫不得,正要揮拳亂打,便聽到方誌興的斥責,大叫道:“你先放我下來!”他雖然和方誌興接觸較少,又有半年多未見,但也聽出了是自己師父的聲音。
方誌興將他放下。楊過見師父滿臉怒容,旁邊又站着幾位鬚髮皆白的老者,再也不敢鬧騰,學着鹿清篤的樣子,低頭垂手道:“弟子無能!沒能打倒這大胖子!”
聽到這話,方誌興頓時氣急。這小子不承認錯誤不說,還怪自己沒教好他功夫,如此狡辯,當真奸猾!
丘處機見楊過這幅模樣,又見他一身錦衣。頓時想起了當年楊康之事。他心下一怒,向周圍弟子喝道:“看什麼看?還不去做功課!過幾日較武若是不合格,有你們好受的!”想起自己幾人爲了全真將來的危機殫精竭慮,這些弟子卻如此懈怠。他心中更是生氣。
衆人聞言,頓時一鬨而散。不一會兒,場中便只留下六子和方誌興、楊過、鹿清篤等人。丘處機又遣人叫過鹿清篤師父趙志敬,讓他站在一旁。鹿清篤是趙志敬弟子,若是責任在他,趙志敬當然也有責任。
眼看丘處機鬚髮皆張、聲色俱厲。楊過心中也不由惴惴,他對這個據說是自己父親的師父的人,心中還是有些害怕。當下身子一縮,退到了方誌興身後。
方誌興見此微一皺眉,楊過這畏畏縮縮的樣子,讓人看着就覺得理虧。縱是佔着道理,他這麼一樣,豈不顯得心虛?若是旁人心中有了成見,不免就有些偏向,認爲責任在這小子。而且他如此不敢面對,心中也不坦蕩,如何能勇往直前、練好武功?想着這弟子的性子,方誌興心中不由一嘆:“看來自己以後要多操心了!”
這時王處一問道:“清篤,到底是什麼事?”鹿清篤道:“都是弟子無用,請師祖爺責罰。”王處一眉頭微皺,慍道:“誰說你有用了?我問你是什麼事?”他當然也看得出兩人相鬥,鹿清篤是處於下風,心中更是有氣。這鹿清篤拜入趙志敬門下也有數年,卻連一個剛入門的小孩都打不過,豈不讓人笑話他玉陽門下!
鹿清篤道:“是,是。弟子本來在這邊習武,這小……孩子不知何時便過來了,言語不遜不說,還和弟子動起手來,把弟子打得疼痛的很!”說着還瞪眼怒視楊過,恨恨不已。他其實滿心想說“小雜種”,但想到不能在衆位師祖面前無禮,便改口稱做“小孩子”。
楊過聽他把責任都推給了自己,大嚷道:“是他先罵的我,然後我纔打他!”
丘處機聞言眉毛一豎,呵斥道:“沒大沒小!瞎叫嚷什麼!”然後向鹿清篤道:“清篤,你罵他什麼了?”他雖然是呵斥楊過,卻也是關愛居多。
鹿清篤聽到師祖詢問,如實道:“弟子聽他對本門武功出言不遜,又不知道他從哪裡來的,便罵了他幾聲‘野孩子’、‘小雜種’!”
楊過聞言不顧衆人在場,又要撲上去廝打,即使有方誌興攔住,他還是不肯罷休。眼見如此,方誌興也只得運起真氣,強行壓住了楊過,免得他再鬧出事來。
方纔楊過能在打鹿清篤時佔據上風已經令方誌興頗爲驚訝,感受到他體內的真氣,心中更是震驚。不過大半年功夫,楊過竟然已通脈完畢,完全打通了十二正經,進境如此之快,當真匪夷所思。若是單單如此也就罷了,方誌興卻察覺到楊過體內真氣雖然有些虛浮,卻是混元真氣無疑,讓他心中也更加疑惑。他的混元功只傳授了楊過混元樁修煉之法。並沒有涉及其他方面,也不知楊過如何達到了這地步?難道說是用易筋十二式中的方法打通的?但這功夫重在輔修,不應該進展如此之快啊?
方誌興卻不知道楊過這些日子雖然限於他的嚴令,一直沒有放鬆混元樁和易筋十二式的修煉。閒暇下來時,除了纏着李莫愁學了天羅地網勢的入門功夫外,便是一直勤修蛤蟆功,然後在站樁時再轉化爲混元真氣。白駝山一派內功劍走偏鋒,不比全真派內功在求根基紮實。進展可謂極速。在初練的十年之中,白駝山的弟子功力必高出甚多,直到十年之後,全真派弟子才慢慢趕將上來,到後來慢慢超過。楊過修煉的是白駝山內功中最爲高深的蛤蟆功,如今已經接近一年半,不知不覺便大有進境。他本來只是打通了與蛤蟆功相關的幾條經脈,後來得到易筋十二式後,便用其中方法打通了十二正經的其它經脈,然後又用混元樁中的抱元式修煉。使得功力進展更快。饒是方誌興兩世習武,也不由吃了一驚。
雖然猜到了楊過可能還在修煉蛤蟆功,但衆人在場,他卻不便仔細詢問。這時他早已明白楊過和鹿清篤廝打的原因。他這個弟子出生便沒有見過父親,一直遭人白眼,受人欺辱,最不忌諱的便是有人罵“野孩子”、“小雜種”之類,鹿清篤如此大罵,楊過不揍他纔怪!
不過在場衆人除了丘處機外,卻大都並不知此事。眼見楊過見此,都是皺眉不已。鹿清篤固然有錯,但楊過脾氣如此暴躁,動不動便出手打人。實在是大違全真教清靜無爲、淡泊玄默的教旨,讓人心中不喜。趙志敬更是冷聲道:“這小子看不上全真武功,還學了做什麼,讓他以後打傷其它師兄弟嗎!”他被丘處機派人喚來,見到鹿清篤身上頗有些拳掌印記,心中本就不悅。這時見楊過似乎還要動手,頓時出言諷刺。方誌興雖然和趙志敬沒什麼交集,但霍都上山一戰,卻奪過了全真教三代弟子武功第一的名頭,讓他心中嫉恨。如今見到自己弟子受欺負,當下便乘機發作。
楊過聽到這話,當即就要反駁,說要不學全真教功夫。他有蛤蟆功在身,哪裡會看得上這些。不過還沒說話,方誌興已經有所察覺,當下用真氣鎮住,讓他張不開嘴。這下楊過更是大怒,直勾勾盯着方誌興,只覺得這個師父十分可惡,比之這幾個月一直盯着他站樁的神鵰,還要可憎的多。本來楊過還想着多學幾手功夫再走,但想到這師父也要回去,頓時又起了立即逃離的念頭。
方誌興不知楊過心中所想,也不理會趙志敬,向幾位長輩說道:“弟子疏於教導,還請師長責罰!”此事楊過確實有不對之處,不管如何,還是先承認錯誤再說。
馬鈺等人想到楊過拜師之後,方誌興便一直和他們在玉虛洞研習功法,也沒有教導過他,心中略微一寬,說道:“算了,罰他抄二十遍《清靜經》吧!”楊過不過是個小孩子,他們也不能過於苛責。
方誌興聞言謝過,又讓楊過跪下行禮。楊過雖然不願,但身體被方誌興所控,也不得不如此,心中卻愈加憤恨,不斷咒罵衆人。
接着馬鈺又向鹿清篤道:“清篤,你如此欺負師弟,又口出污言,也一併抄寫二十遍《清靜經》。”
鹿清篤正想分辨不是自己欺負楊過,而是楊過欺負自己,卻覺得腿彎一痛,已被趙志敬踢了下去,只得跪倒受罰。
如此一來,這事也算揭過。六子閉關半年多,不知道有多少事要處理,自然無暇理會這等小事,當下便各自離去,趙志敬也帶着鹿清篤前去受罰。方誌興擔心楊過和他一起又要鬧事,帶着他到了一間靜室之中,好好教訓這個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