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不但場外衆人心中疑惑,就是令狐沖都不明所以。方纔他和左冷禪拼鬥之時,眼看就要擊敗對方,不但沒有放鬆,反而更加謹慎。昨日商議之時,他已從嶽方興處得知左冷禪得到《辟邪劍譜》,並極有可能練成。今日他先行上場,獲勝還在其次,主要目的就是爲了確認左冷禪是練成了辟邪劍法,威力又有多大,以決定後續計劃。
左冷禪先前一直用嵩山劍法相鬥,令狐沖自然也樂得消耗他的功力,因此只是穩守。不過他知道自己功力不如對方,數百招後,內力略有不濟,便開始用劍法壓迫左冷禪,逼他用出底牌。果然,眼看就要落敗,左冷禪也顧不得什麼了,用出了辟邪劍法,劍法由氣勢雄渾,一下變得詭奇絕倫,又極爲快速。
令狐沖還是用恆山劍法穩穩守禦,不過左冷禪劍法極快,瞬息之間,已然轉了幾轉,破去他精心佈下的劍網,並刺向他的身後。令狐沖不假思索,便用出獨孤九劍,以攻對攻,背身刺向對方咽喉,將其逼退。不過左冷禪退是退了,卻一下退到了封禪臺中間,並說他已經落敗,這讓他如何能懂。
“令狐少俠背後衣襬上好像開了個口子,看樣子是新的……”臺下有人眼尖,仔細打量之下,看了出來。這下衆人頓時明白了左冷禪爲何說令狐沖已經落敗,若是生死爭鬥,別說衣服被破,就是劃道口子、刺中一劍、甚至身受重傷,對武林中人都是尋常之極,甚至可能還會反敗爲勝,誰會在乎衣衫破損這等小事?但此時擂臺比武,規矩自然不同,一旦一方衣服被破,雖然難以判斷是恰好碰到還是收下留情,卻通常還是判定輸了一招。以此彰顯比武中點到爲止之意,雖然不乏有人利用這點,但這規矩卻一直流傳下來。
衆人經此提醒,也都明白過來。爲令狐沖惋惜不已。從剛纔表現來看,令狐沖劍法當在左冷禪之上,若非左冷禪突然用出奇招,又用如此巧計,當真不見得能勝過他。不過擂臺比武。規矩就是如此,衆人自然不會爲了令狐沖去破壞,否則以後比武,可就沒人敢留手了。
其實左冷禪如此作爲,也是被逼無奈。他雖然用出辟邪劍法,卻也想着速戰速決,眼看便破去令狐沖編織的劍網,就要刺中對方,便見令狐沖突然一反常態,劍法反刺向他。像是要與他同歸於盡,這讓他不得不退。但若就此退去,他心中又實在不甘,眼看令狐沖衣衫飄起,心中一動,劍刃忽深,撩中了令狐沖衣衫下襬,然後才收劍,說出了那番話。以他一派掌門的風度,平時絕不會如此。但他對令狐沖的獨孤九劍素有耳聞,知道難以應對,並不想與之糾纏,是以不得不出此下策。
“左掌門。你方纔所用,只怕不是貴派劍法吧?”嶽方興方纔看到左冷禪終於用出辟邪劍法,心中既喜且憂。喜的自然是探出了左冷禪的底牌,憂的則是終究超出了自己預料。看左冷禪的速度,雖然沒達到當日黑木崖所見東方不敗的地步,卻也比木高峰快了一籌。而且令狐沖這番只是和他過了一招,也不知他有沒有用出全力。若是他能再快一步,那就接近東方不敗了,當真難以取勝。
如此局面,可謂最難決斷,若是左冷禪速度僅比餘滄海快一點,嶽不羣自然不需猶豫,上臺即可將其擊敗,奪回五嶽盟主之位。若是左冷禪堪比東方不敗,嶽不羣自然不敵,乾脆認輸了事,甚至都不用上臺暴露自身功力。但如今左冷禪處於兩者之間,卻又不能完全確定,如此勝負各半,才最難以判斷。嶽方興心中擔憂,便開口說出了那番話,向左冷禪發難。
左冷禪冷冷一瞥,並不答話,高聲向嶽不羣道:“嶽掌門,如今天色將晚,還請儘快上臺比試,儘早確立五嶽盟主歸屬!”經過這麼多事,此時日頭已經西斜,過不多時就要落山,羣豪還要下山,確實不便耽擱。
嶽方興見他如此無視自己,心下暗怒,大聲叫道:“林師弟,剛纔左掌門所用,是不是你家傳辟邪劍法?”他口中所說“林師弟”,自然就是林平之了。嶽方興認出左冷禪方纔所用,正是辟邪劍法中的“花開見佛”一招,雖然左冷禪爲了破除令狐沖的劍網,多轉了幾轉,期間還出了幾劍,卻仍屬於那一招的變化。
林平之熟知自家劍法,雖然左冷禪速度極快,卻還是被他看了出來,當下氣的臉色鐵青,緊握雙拳,指甲都陷到了肉裡。當日少林寺中,他曾向左冷禪詢問《辟邪劍譜》之事,左冷禪卻丟下一句“無稽之談”,便甩袖而去,當面否認不說,還絲毫沒把他放在眼裡。但左冷禪如今所用,和木高峰當日所用並無兩樣,還能說不是辟邪劍法?聽到師兄詢問,林平之再也顧不得其它,越衆而出,大聲道:“左冷禪,你奪了我家《辟邪劍譜》,還有臉使出來對付我大師兄,今日當着天下英雄的面,我林平之定不與你罷休!”他激憤之下,口不擇言,直呼左冷禪之名。
臺下羣雄本來還在議論紛紛,聽到嶽方興說辟邪劍法,頓時提起了耳朵,待到林平之說出《辟邪劍譜》,頓時譁然,原來左冷禪方纔用的那幾招就是辟邪劍法,怪不得和嵩山劍法大不相同!我還道他左冷禪新創了什麼絕學,沒想到卻是謀奪了別人家傳武學!
如此行爲,衆人雖然有的心中豔羨,面上卻都大爲不齒,畢竟謀奪他人武學,實在算不上什麼好名聲。而且這一兩年因爲《辟邪劍譜》之事,江湖上不知起了多少爭端,更不知不知死傷了多少,在場中人就是沒有參與,也多有親朋好友多有牽連其中,如今確認《辟邪劍譜》所在,又見識了它的威力,頓時大聲喧譁起來。
“師弟放心,今日衆位英雄在此,又有方證大師和沖虛道長等武林前輩,定然會還你一個公道!”嶽方興朗聲道,他聲音一出,頓時壓過了衆人喧譁之聲。
接着嶽方興又道:“師弟,你將‘花開見佛’用出來,讓大家夥兒認認!”他生怕林平之沒有看清左冷禪所用招式,故此提點。林家家傳的辟邪劍法雖然和辟邪劍譜上的辟邪劍法威力相距甚遠,卻主要是因爲缺了速度,也因此少了許多變化,不過要說大體的招式架子,卻是一模一樣。若是武學精深之士看到,自然能分辨出來。何況嶽方興爲了創出辟邪電劍,早就將自己所記的《辟邪劍譜》多次研習,許多變化也已重新添上,只要林平之用出,不愁別人認不出來。
衆人聽到此話,頓時鼓譟起來,大聲道:“用出來看看!用出來看看!”
林平之見這麼多人支持,膽氣更壯,刷的一聲,拔出長劍,就欲演練起來。
左冷禪眼看羣情洶洶,冷哼一聲,厲聲道;“如今正在比武奪帥,任何人不得干擾。林師侄,我不知你在說什麼,但你若與我有什麼私怨,大可等比武結束,再來解決,如今卻是在確定五嶽盟主。”
“左掌門方纔說比武奪帥,各派都要用本門武功,如今你用出別派武學僥倖勝了我大師兄一招,還有何資格爭奪五嶽劍派盟主!”嶽方興高聲道,他這下以子之矛攻子之盾,頓時讓左冷禪啞口無言。
“我師兄武功精深,研習了一式絕招又有什麼稀奇,哪裡是什麼辟邪劍法?”陸柏大聲道。
“是不是辟邪劍法,大夥兒對比之下,一看便知,你說的可不算!”人羣中一人說道。“對!一比便知!”衆人附和道。
嶽方興朗聲說道:“如今有少林方證大師、武當沖虛道長、丐幫解幫主、青城餘觀主這些前輩高人在此,定然能認出到底是不是辟邪劍法!”又特意向餘滄海道:“你說呢,餘觀主?”這餘矮子爲了對付福威鏢局,早就派人偷學了林家傳下的辟邪劍法,想來也認出來了。
餘滄海“哼”了一聲,並不作答,青城派因爲《辟邪劍譜》之事,可謂傷筋動骨,他自然不願再介入其中。何況他上次少林大戰時受的傷還沒好利索,如今又在嵩山之上,怎麼敢惹嵩山派!
方證大師道了聲佛號,高聲道:“還請林少俠演練一番,讓大夥兒比較一下,若是左掌門當真用的辟邪劍法,那就歸還林少俠,如此物歸原主,豈不妙哉!”
左冷禪聽得此言,眼睛微微一眯,寒光四射,冷聲道:“這套劍法是我新創而來,其中或許有和林家辟邪劍法相像之處,但威力如何,卻有天壤之別。林家若有這樣的劍法,又怎會差點被人滅門?”他言語之中,抵死不認這是辟邪劍法,只說是或許和林家辟邪劍法有相似之處,這樣一來,別人也無法奈何得了他。畢竟武林之中,招數何止萬千,有一些相同或相近之處,也是在所難免。
不過左冷禪也知道糾纏下去,多半會對自己不利,不待衆人反應過來,便直接說道:“若是林師侄想學這套劍法,那也好得很,只要待會兒五派歸一,大家同爲五嶽派門下,師侄自然也可得傳!”說着顧盼四周,又道:“其他人若歸於五嶽派門下,也皆可得傳這門絕學!”如今令狐沖已敗,嶽不羣雖然還未上場,卻還不被他放在眼裡,他志得意滿之下,直把自己當成了五嶽盟主,又提出了五嶽並派之議,還以自己所用劍法,引誘其它四派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