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泰山派就要火併,嶽不羣突然向左冷禪道:“泰山派玉璣子等人勾結奸邪、犯上作亂,還請左盟主下令,出手擒拿!”
左冷禪見華山派壞了自己謀劃,正自心中不悅,哪裡會依他所言,推脫道:“這是泰山派門戶之事,我等外人怎好插手!”他見玉璣子等人人多勢衆,天門道長又已受傷,大有獲勝可能,自然不願他人攙和,又起波折。
嶽不羣道:“左盟主此話說的輕巧,前年劉正風之事、去年我華山氣劍之爭,哪一件少得了‘外人’插手?”他話中的“外人”,顯然就是指的嵩山派了。氣劍之爭衆人知道的不多,但劉正風之事,在場大多數人卻都知道是嵩山派所爲,自然也聽出了他的意思。
左冷禪心中一凜,冷冷道:“嶽掌門還請慎言,今日這泰山派之事,我等還是不要插手的好!”
嶽不羣向周圍衆人拱了拱手,高聲道:“衆位英雄有鑑,天門道長不慎爲奸邪所傷,今日嶽某在此,定然不會坐視他被門下恃強逼迫!”
左冷禪見他公然違抗自己,頓時大怒,冷哼道:“嶽掌門,你屢次三番想要插手泰山派門戶之事,到底存的什麼居心?”
嶽不羣聞言,朗聲道:“自然是一顆義憤之心!”又吟道:“公理長存,正義常在,是非公道,自在人心!”這話說的衆人紛紛叫起好來,武林之中雖然不乏詭譎之事,但是公理、正義,卻也是衆人所求。而且這些人中,除了嵩山派邀請來助拳的,但還是看熱鬧的居多,如今見嶽不羣出頭與左冷禪起爭端,自然十分興奮。
方證大師聽得此言,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嶽掌門所言甚是!”沖虛道長也微微頷首,顯然極爲贊同。他倆如此。其他人更是贊同。
左冷禪眼看兩位正道領袖都發話了,還如何能夠辯駁。他怒哼一聲,從懷中掏出一個錦旗,高聲道:“五嶽劍派門下聽我之令。任何人不得插手泰山門戶之事,如有違者,定不饒恕!”這錦旗正是五嶽盟主令旗,他雖然還不是五嶽派掌門,卻還是五嶽劍派盟主。這令旗當然還能用,如今他就以此約束衆人。
在場衆人聽得此言,都是大爲反感。如今泰山派形勢,若是外人不插手,天門道長和他門下弟子非得血濺當場不可,左冷禪此舉,看似兩不相幫,實際上卻是支持玉璣子等人篡位。
嶽不羣面色一肅,說道:“左盟主此乃亂命,請恕嶽某和華山派不能奉命!”華山派弟子紛紛應是。
令狐沖聞言也大聲道:“恆山派也不奉此命!”一衆女弟子隨之應是。兩派二三百人。聲勢也算頗壯。
左冷禪舉着令旗,森然道:“你華山、恆山兩派,如此違背盟約,不奉盟主之令,到底欲要何爲?”
“泰山派也不奉此命!”這時天門道長已略微平復了體內傷勢,大聲說道。他門下五十多人齊聲怒吼:“不奉命!不奉命!”作爲事主的泰山派一方都說出此話,自然是同意外人插手了。
左冷禪聞言臉色大變,天門道長再怎麼說,也是目前衆人認可的泰山派掌門,這下五嶽中有三派不服他的命令。讓他顏面何存?他正欲讓玉璣子等人站出來,挽回泰山派局勢,卻聽嶽不羣高聲道:“左掌門成爲五嶽盟主以來,帶領我五嶽劍派南征北戰。立下了不少功勞。但近年來所作所爲,卻多有不謹之處,不僅悍然插手衡山和華山內部事務,還在龍泉圍攻恆山派衆人。到了如今,更是倒行逆施,想要合併五嶽。另開山門。今日嶽某在此提議,重選盟主,還我五嶽劍派一個朗朗乾坤!”
話音方落,衆人便聽到華山派、恆山派、部分泰山派衆人大聲喊“重選盟主”、“重選盟主”,甚至連一些衡山派弟子都一起喊了起來,顯然四派都對左冷禪和嵩山派多有不滿,如今見到嶽不羣出頭,一下子爆發出來。
左冷禪萬沒料到此事,當下臉色氣的鐵青。他一向自視甚高,雖然對嶽不羣多有忌憚,卻也沒有太過看重。特別是從英白羅處得到初始版本的易筋十二式後,自以爲摸清了嶽不羣的底細,更加不把他放在眼裡。此功雖然對經脈筋骨有些作用,卻並不算大,料來嶽不羣也難以有多大提高。就是對方紫霞神功再有進境,還能比得上同樣修煉此功後又有進益的自己?何況自己劍法、拳腳,各方面都穩勝過他,如此又有何慮?
而且他前一段時間得了《辟邪劍譜》,修習之後,越發感覺到此功的妙處,如今纔不過三四個月,他已感覺大有進境,就是與方證大師和沖虛道長,他都有了幾分獲勝的把握。這樣一來,嶽不羣一個區區的華山派掌門,再也惹不了他的注意。就是他華山派有令狐沖和嶽方興兩個佳弟子,但兩人年紀尚輕,又能有多大作爲?只要他當上五嶽派掌門,有的是方法對付華山派。
左冷禪就是因爲有此把握,才迫不及待地提出五嶽並派之事,爲的就是藉助少林正邪大戰的餘威,儘快推動此事。前面進展還算順利,後面卻不斷爲華山派所擋,他心中雖隱隱覺得不妙,卻也沒料到嶽不羣竟然敢如此發難,不僅要破壞他合併五嶽,還要奪了他的五嶽劍派盟主之位,這讓他如何不氣?不過他知道嶽不羣素來隱忍,如今公然出頭,料來早有謀劃,是以心下沉吟。
旁邊的“託塔手”丁勉見此,大聲道:“我師兄這些年爲五嶽劍派盡心盡力,若非是他,五嶽劍派哪有如今風光!”
天門道長說道:“左掌門就是有功於五嶽劍派,也不能謀奪我等數百年基業,四派各有傳承,如何能一朝盡喪!”他毫不避諱,直接點明瞭嵩山派欲要謀奪其它四派傳承的心思。
“話怎麼能這樣?五嶽合併,我嵩山派不也同樣沒了傳承!”“仙鶴手”陸柏大聲道。
嶽不羣搖了搖頭,說道:“是非曲直,無須掩飾,在場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這話說的羣雄都鼓譟起來,如今嵩山上羣雄之中。除了嵩山一派以及爲左冷禪所籠絡的人物之外,對於五嶽並派一舉,大都頗具反感。有的高瞻遠矚之士如方證方丈、沖虛道長等人,深恐左冷禪羽翼一成。便即爲禍江湖;有的眼見天門道人慘狀,而左冷禪咄咄逼人,深感憎惡;更有的料想五嶽並派之後,五嶽派聲勢大張,自己這一派不免相形見絀。更加不願……如此種種,不一而足。要說真心贊同五嶽合併的,當真沒有幾人。
左冷禪聽到衆人鼓譟,也回過神來,如今可不是沉思之時,看來想要推動五嶽並派,少不得要以強力手段!他怒哼一聲,壓過衆人聲音,說道:“嶽掌門此言,是想當五嶽劍派盟主了?”
嶽不羣自然不好迴應。嶽方興也不便回答,他捅了捅令狐沖,讓他出言。
令狐沖得師弟提醒,頓時明白過來,高聲道:“五嶽劍派盟主一席,自須推舉德才並備之人擔任,我師父武功既高,爲人如何又衆所周知,否則怎地會得了‘君子劍’三字的外號?當這五嶽劍派盟主,又有何不可?”他說了這番話。華山派和恆山派弟子登時大聲鼓掌喝彩。
左冷禪聽他話裡譏諷自己“無德無才”,怒氣更甚,這時嵩山派中有人說道:“嶽掌門雖然不錯,比之左盟主卻總是遜着一籌。”羣豪中有人道:“德行不好說。但才具如何,比一比不就知道了!”又有人道:“是極!是極!大家都是武林中人,還是要手底下見真章,這就叫比武奪帥!”衆人聽到此言,跟着叫嚷道:“對!比武奪帥,比武奪帥!”
左冷禪心想正合己意。憑自己武功,還怕勝不了其他人,他怕又起波折,高聲道:“各位英雄衆口一辭,左某也不能拂逆了衆位的美意,嶽掌門,不知你意下如何?”
嶽不羣老神在在,不動聲色,言道:“比武奪帥,原也是一法,只不過我五嶽劍派,同氣連枝,因此比武只可點到爲止,一分勝敗便須住手,切不可傷殘性命。而且哪一個有資格參與比武奪帥,可得有個規定,比武奪帥,這帥是五嶽劍派之帥,因此若不是五嶽劍派門下,不論他有通天本領,可也不能見獵心喜,一時手癢,下場角逐。否則的話,爭的是‘天下第一’,卻不是爲定五嶽劍派盟主了。”他知道左冷禪邀請了不少人前來助拳,是以如此說道。
羣雄都道:“對!不是五嶽派門下,自然不能下場比武。”也有人道:“大夥兒亂打一起,爭奪‘天下第一’,可也不錯啊。”這人顯是胡鬧,旁人也沒加理會。
嶽不羣道:“至於如何比武,方不致傷殘人命,不傷和氣,請左先生一抒宏論。”
左冷禪冷冷地道:“既然動上了手,定要不可傷殘人命、不傷和氣,那可爲難得緊。不知嶽先生有何高見?”
嶽不羣道:“在下以爲,最好是請方證大師、沖虛道長、丐幫解幫主、青城派餘觀主等幾位德高望重的武林前輩出來作公證。誰勝誰敗,由他們幾位評定,免得比武之人纏鬥不休。咱們只分高下,不決生死。”
方證道:“善哉,善哉!‘只分高下,不決生死’這八個字,便消弭了無數血光之災,左先生意下如何?”
左冷禪道:“這是大師對敝派慈悲眷顧,自當遵從。只是五嶽劍派,每一派只能派出一人比試,否則每一派都出數百人,不知比到何年何月,方有結局。”他擔心嶽不羣輪番派上令狐沖、嶽方興等人消耗他的功力,是以如此說道。
羣雄雖覺五嶽劍派每派只出一人比武,五派便只五人,未免太不熱鬧。但這五派若都是掌門人出手,他本派中人決不會有人向他挑戰。只聽得嵩山派中數百人大聲附和,旁人也就沒有異議。
恆山派鄭萼突然道:“掌門來時已將恆山派事務盡數託付給令狐師兄,令狐師兄自可代表我派!”
左冷禪皮笑肉不笑道:“各派只出一人,自然要用本門武功,令狐少俠若是精擅恆山武學,也大可代表貴派!”他知道令狐沖是華山派弟子,料定他不會恆山派武功,是以如此說道。
卻不料他話音方落,便聽令狐沖道:“好,今日我就以恆山派劍法,領教左掌門高招!”當下仗劍跳到封禪臺上,就要開始比試。他雖然沒學過恆山派劍法,但學過“獨孤九劍”後,於各式武功皆能明其要旨。鎮嶽劍法中有恆山派一路,他稍加變化,想來外人也看不出來。縱然不能以恆山劍法勝過左冷禪,也能打探他的底細,消耗他的功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