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佛尊拳鋒無匹,攻擊到已經有些法力衰竭的戴盤兒身前。戴盤兒眼睛一閉,小臉上滿是驚恐的神情,顯然佛尊這一拳的威能不是他能抗衡的。就在這時,錚錚兩聲清鳴,兩道大道魔星刃突然就出現在他的身前,刀鋒無鑄,劈在佛尊拳峰之上,兩聲金石交鳴聲中,刀散拳碎,消於無形。
然後戴盤兒、大玄和小玄的身體就突然消失在虛空中,戴尖一緩緩地從地上坐了起來,此時,他的身體表面的一層“汗滴”已經被股膚吸收了。他又感覺到了一種如熱流烘身的感覺,他身上的大道神紋在異界靈族的這種綠毫光下,被腐蝕成“汗滴”,但這種“汗滴”卻被他的身體重新吸收,然後轉化爲一種虛而實之的能量,這種能量讓他的身體就更加透暢起來。這讓戴添一想到了俗世中的太極拳。
有人說太極拳化剛爲柔,有人說太極拳剛極生柔,有人認爲太極大鬆大柔。
練太極拳的人喜歡說化僵,而且,將僵和剛也區別開來,認爲僵不同於剛。
又有人將勁和力區別開來,認爲勁不同於力,勁爲剛,力爲僵。結果讓學太極拳的人都糊塗起來,一個一個的新名詞先搞不清,更別說裡面又化入了很多玄之又玄的道家哲學。特別是王宗嶽的太極論:太極者,無極而生,動靜之機,陰陽之母也。動之則分,靜之則合。無過不及,隨曲就伸。人剛我柔謂之走,我順人背謂之粘……一堆大原則堆在一起,看起來似乎明白,行起來似是而非。
其實王宗嶽的太極拳論沒錯,但有用嗎?道理是道理,拳是拳。道理是哲學,是普遍性,而拳是實做,是特殊性。普遍性對特殊性有指導意義,但無決定作用。就像進入股市的人都知道一句話,逢低吸納,逢高拋出。凡是進股市的人,基本沒有不知道這句話的,但這句話有幾個人做到了?
其實太極拳的剛柔中,剛爲柔用,柔是爲了用剛,換言之,鬆是爲了用力。所謂的化僵不是將力化掉,而是讓人能用力,會用力,用出的力比別人大。鬆透其實就是通順。力合而不爭就是通順。有力的人放鬆能發出更大的力,無力的人放鬆只會更無力。
大鬆大柔是一種用力的方法,而不是不用力。至於勁和力的區別,快而爲勁,慢而爲力。傳統武術中的速度,和其他武術不一樣。其他武術的速度,指的是動作快,而傳統武術中的速度,指的是勁快。一快打百癡,是勁快而不是動作快。
矛盾的東西本來就是互相牴觸的,能讓矛盾的東西合諧在一起,纔是陰陽之法。打人本來是用力的事情,但是能讓不用力服務於用力,所以發力才更厲害。內家拳,其實就研究用什麼地方打人,以及怎麼用力的問題。
戴添一現在也是一樣,對方的綠色毫光本來是攻擊他的大道神紋,但他的大道神紋卻能以一種能量將對方的綠毫光抵消掉,這股能量就是被綠毫光腐蝕掉的東西。而後,大道神紋卻又將腐蝕的產生物吸收掉。打個比方,對方的綠毫光是鹼性的,戴添一的大道神紋是酸性的,看着是綠毫光腐蝕了大道神紋,其實是大道神紋中和了綠毫光,最後產生的新物質又被戴添一吸收,所以戴添一自然更加強大起來。
這也是因爲,當初戴添一身體內大道神紋的形成,就是水火併濟的產生物。本身就是矛盾相融的結果。現在綠毫光以破壞的態勢進攻戴添一,而戴添一的大道神紋卻以融合的姿態,接納了綠毫光,因而就形成了這種結果。
而且,這種產生物更加升華了大道神紋,讓大道神紋成爲一種虛而實之的能量。
那麼戴添一爲什麼會痛?爲什麼會被人從高空打落,這就是相抗的結果。他本能地懼怕這種綠毫光,因此將身體緊起來,生怕自己的身體被綠毫光打散了。但其實就將兩股能量對力起來。打個比方,手榴彈,就是將鐵塊的包力和炸藥的炸力對立起來,因此一點引信,炸藥就將鐵塊炸得粉碎。但從來沒有見炸藥能把虛空炸碎,就是因爲虛空是一種不着力的東西,沒有施加同炸藥對抗的力量。
所以要不想受傷害,戴添一就得放開自己,不完全施加與對方相抗的力量,而是要有力地放鬆自己,在自己蛻體境許可的範圍內,儘量多地容納對方的力量。當然,在這個過程中,他還必須有一定的抗力來保護自己,正所謂過剛易折,過柔則無!虛則失之。他如果太放鬆自己,對一些要害的地方不能有效保護的話,那麼很有可能爲人所趁。
這種有力的放鬆自己,就和世俗太極拳中的棚(提手旁)勁,也就是彈簧勁一樣。
而對於佛尊的空間法域,戴添一也意識到,空間法域也是一種壓力,是具有控制性的能量的一種有序壓迫。就像我們對付一個壯漢時,我們肯定得以猛對猛,纔有可能降服對方。但我們對付一個嬰兒時,我們甚至不用動作,只靜靜地捉住他,就可以控制他。
當然,對方的空間法域肯定是有一定法則的,這種法則的應用,就像我們用繩子穿牛鼻子,就可以控制一頭牛一樣。
但戴添一同時也認識到,這種空間法則,並不是隨心所欲的法則,也是有限制的法則。
因爲空間法域,其實就是一個人的能量聚集到一定的程度,可以在局部形成超過世界之力的力量時,強行開闢出的一片法域。在這片法域中,因爲自身所聚集的力量,已經超過了世界之力的力量,所以就可以不守世界規則,而是形成一套自己的法域規則。
但這種法域規則,卻並不能超越能量規則,因爲他們所用的,本身就是一種能量。
這就是戴添一在剛纔被六道異界綠毫光打落塵埃時的頓悟。
但悟到是一回事,用起來卻是另外一回事。
他這邊剛將戴盤兒和大玄小玄收入空間,那邊佛尊已經擊出了另一拳,拳鋒如風,打向戴添一的頭部。與此同時,戴添一的身體和神識,都被佛尊的空間法域遲滯下來。在這一剎那,戴添一的整個身體都高速地運做起來。蛻體境身體和頭是一回事兒,計算分析能力也是超快。我們感覺極快的一剎那,戴添一卻在心頭的一片平靜中,做了很多的事情。
他首先強忍住自己要逃出界中界裡的衝動。
法悟體行!悟出法來,就要身體力行,否則悟就沒有了意義。
拳風漸近,戴添一放鬆了身體,他開放了自己緊成一團的身體,立刻感覺到一股壓力就進入他的身體。要是平常,戴添一肯定會集中能量來對抗這股力量,但此時,他卻任這股力量向自己身體裡滲入,而且動用自己身體各部分的能量,導引這股力量,進入界中界裡。
在他的體內,最大的容納空間,就是界中界。
當戴添一一放鬆身體,立刻就感覺佛尊的空間法域對自己身體的控制力弱了下來,他的部分神識能量已經可以動用了。於是,他的一部分身體能量,到前方去迎上了佛尊的拳鋒,給佛尊的拳鋒上加上了一股反擊能量。另一部分能量,就引動了星辰元氣,星辰元氣一動,他全身的竅點立刻一活,體內能量大漲,就更加有力地導引佛尊的法域力量,進入界中界裡。這是一個良性的循環,隨着他越來越放鬆身體,空間法域的壓力就越小。
這正是物理學上的知識,當抵抗力越小,壓力就越小。因爲壓力永遠是等於抗力的。但這種小卻不能無限制地小,而是要有序地小,要有空間退讓來換取壓力的減小。對方的力量發出越遠,能量損耗就越大。
從外表上看來,戴添一就是身體一下子漲大起來。
隨着這種漲大,給佛尊力量留出的通道就更多了,佛尊的法域威能被一股股引入界中界裡,佛尊的拳鋒已經到了戴添一的頭邊,但此時,戴添一神識已經暢通無礙,立刻發出兩道大道魔星刃的刀氣,拳刀相交,砰地一聲就散了威能。
佛宗巍然不動,戴添一的身體卻被巨大的威能迫得往後跌飛出去。
但戴添一的身體觸地即起,臉上卻顯出欣喜的神情,而佛尊的臉色卻是一變:“好,沒想到這個時候,竟然給你悟到了空間法則的一些東西,按說你管樣才驚絕羨的年輕修士,正是我們修真界之幸,但你卻不該挑戰天宮的權威!你今日註定要隕落在這裡了……”佛尊嘆息着,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道。顯然,戴添一這一下雖然看着狼狽飛出,但卻已經化去了他部分的法域威能。
戴添一輕聲嬉笑道:“你別在這裡裝腔做勢了,你這樣讓我很噁心知道不!”他身懷界中界,剛纔只不是想逃,如果想逃的話,進入界中界裡,直接就回到了終南教派。現在他體內的界中界裡,可是有虛空之門,直通終南山。而界中界現在同他的身體,已經徹底成了一種內外翻的關係,就像一個橡皮球,內外翻轉,無法分清內外。
相信只要回到終南山,通天劍陣之下,別說一個佛尊,就是再多兩個佛尊,也無法攻入。
“狂妄!”一個聲音從身邊傳來,戴添一身體不由地往後一竄,纔回過頭來,只見一個道修正站在他身邊,同樣的一身布質道袍,普通至極,但戴添一卻一臉不相信的神情反問:“道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