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九的家裡,院子裡,年輕的漢子們在那裡三三兩兩地發泄着精力。
有人在那裡一步一拳地打着形意,有人縱崩出聲,練着鍾九教的幾式八極。有兩個人戴着拳擊套子在那裡練散手,周圍圍了十幾個人,加油的、助威的,喊叫的,罵人的鬧成一團。二狗子和樑誇子拉一條長凳,坐在那裡,笑呤呤地看着這些青皮混子們胡鬧。
鍾九的母親和弟弟鍾十一已經去了附近的親戚家裡,他不希望江湖的事沾染到母親和弟弟。他這兩天頻煩調動着手下的混子們,不過,隨着調動,暗暗地將真正有兩下子身手的,都不動聲色地調到了這裡。
調到這裡當然是有私心的,畢竟戴添一家裡離這裡並不太遠,只要不是公安介入,鍾九相信,只要戴添一跑回家去,孔家人如果單憑武力來報復戴添一的話,戴家人肯定接得住。
偏廈裡的門從樑誇子回來,就一直閉着。
年輕人總是容易忘掉煩心事,此刻的戴添一半躺在牀上,謝思坐在牀沿上,倆人的手牽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輕聲聊着天。謝思不提要走,戴添一也不趕人,聊到開心處時,倆人都會發出會心的笑聲。
就這樣,時間一分分過去,天漸漸有點麻黑了。
屋外院子裡,已經開了燈,那些精力過剩的漢子們還在繼續鬧着,有人出去提了啤酒買了些吃喝回來,無非是燒餅夾牛肉類的硬食,但大家吃得開心,鬧得肆意。
隨着屋外燈越來越亮,屋子裡就一點點更暗了下來。
就着屋外的燈光,屋子裡倆個聊天的男女身體也就越來越近,謝思幾乎偎到了戴添一的懷裡,這種半黑半明的光線,總是容易女孩放鬆對身邊狼們的警惕。何況謝思今天本來就是有意來安慰戴添一的。
倆人耳鬢廝磨之間,氣氛就有些曖昧起來。
戴添一終於輕輕地吻上了謝思柔軟溫潤的脣。
就在這時,院子裡一陣歡呼,傳來九哥九哥的叫聲,戴添一就知道鍾九回來了。
他鬆開懷裡氣息已經有些紊亂的謝思,謝思一面整理身上的衣物,一面輕聲道:“臭添一,人家一會不注意,你就耍流氓……”
這是每次謝思給自己放寬尺度時的花招兒,也是女孩掩飾自己感情的一種自然本能,戴添一自然不會惱她,只是回憶着手心裡剛纔的一團美妙的溫香軟玉滿掌心的感覺。
“九哥回來了,我們出去……”他無禮謝思的面如紅霞,拉着她的手。
“你先出去……”謝思紅着臉對他道,戴添一在屋子裡,面嫩的她還不好意思整理已經移位的胸罩。
戴添一就輕輕笑了一聲,帶上門出了房間。
院子裡鍾九正接過二狗子遞過去的一個臘牛內夾饃,手裡提着一個有眼色的漢子遞過來的啤酒,喝一口酒,咬一口饃,煞是香甜的樣子。
戴添一站在門口,就叫了一聲:“九哥——”
鍾九一面嚥着口中的饃,一面含混地對戴添一道:“你吃了沒,沒吃過來吃點,一個人在房間裡幹什麼?這羣兔崽子鬧活,沒吵到你吧?”
戴添一邊搖頭,一邊走過去,從樑誇子遞過來的饃袋子裡,也捏起一個用麻紙包着的牛肉夾餅,打開來,一股子牛肉香混着餅味兒,就直竄到鼻腔裡,讓他一下子就感覺餓了起來。那邊二狗子就笑道:“他纔不是一個人,裡面有靚點子陪着呢……”說着話,已經飛快地打開一瓶啤酒,遞了過來。
戴添一一面接酒,一面就叫道:“狗哥!”
二狗子就笑了道:“別叫狗哥,把哥的名字叫全了,叫二狗哥……聽你叫狗哥,我心裡彆扭”周圍的混子們就一片笑聲。二狗子每次聽到弟兄們叫他狗哥時,總是說:“你別和我親,叫我二狗哥……”
笑聲中,謝思就從裡面走了出來,大家的笑聲就嘎然而止。雖然現在青頭混子們對女大學生已經沒有了像過去那種遙不可及的感覺,但像謝思這麼漂亮的女大學生,還是能讓人本能地注意一下自己的形象滴。
剛纔院子裡只所以鬧得歡,也和謝思這麼一個美女躲在房間裡有關。
那邊樑誇子就拿着饃袋子走過來,笑道:“妹子不嫌棄,也吃個餅子……”
謝思臉有點紅,卻輕聲道:“謝謝哥哥……”從裡面捏個餅子出來。
那邊二狗子就拿了啤酒問道:“妹子喝酒不?”
謝思輕輕搖頭。
就在這時,就聽牆頭上有人道:“嗬,挺熱鬧的嘛!”
院子裡的都一驚,順着聲音看了過去,院子貼着鄰居的牆頭上,一個精悍的漢子就站在那裡,正是曾浩天。
“曾浩天!”鍾九不由地叫出聲來。
“鍾哥,不好意思,這麼晚還來打擾你!”曾浩天的臉上帶着一絲笑意,隨着他倆人的對話,牆頭上就露出更多的人來。
鍾九的臉色就陰沉下來,他旁邊的二狗子已經對那些一時愣起來的小弟叫道:“還愣什麼,都操傢伙!”那些混子們就紛紛扔瓶子丟餅,砍刀鋼管木棍三棱刺就紛紛握到了手裡。
鍾九的身體卻在這一霎時突然放鬆下來,他點點頭,聲音有點微澀,開口道:“孔老二今天下午遞過話來,答應明天跟我談,原來是障眼法兒?好!好!”說着話,卻咬了一口餅子,對着牆頭上的曾浩天道:“你打到我門上來,真當鍾九是泥捏的了!”
樑誇子這邊就道:“九哥,要打電話再叫人來嗎?”
鍾九喝一口酒,將口中的那口饃送了下去,道:“叫,全喊來,孔老二想鬧事,咱就陪他鬧個血流成河!東關啥都少,就是漢子多!”
樑誇子立刻拿出手機,開始撥電話。
這時牆上的曾浩天心裡不由地苦笑了一下,心道:果然如此!要知道,鍾九無論從金錢和勢力上都不如孔翰林,他能對付孔翰林的唯一一點,就是光腳不怕穿鞋的,把事情儘量往大鬧,鬧到孔翰林都難以收拾的地步。
而且,鍾九在東關經營十幾年,底子還是有一些的。如果孔翰林徐徐圖之,以他的金錢勢力,雖然不能把鍾九掏空,也能把他架空個七七八八。畢竟現代人都是求財不求氣,有錢拿誰願意跟你拼命,就是老大也不行。
但這件事卻急得不行,現在要把事態控制住,就是儘快地解決鍾九。
只要鍾九一死,那些趕來的人羣龍無首,就難以形成氣候了,到時候撒些錢出來,叫人說合一下,應該就不了了之了。雖然鍾九現在是老大,但老爺死不如夫人死,你死了,誰還認得你是誰?
“鍾哥,你真要爲這小子一個不是道上的人,讓這麼多道上的兄弟血流成河嗎?”曾浩天別有深意地道。
鍾九呵呵一笑,道:“別拿道上不道上的說話,鍾九在道上混,混得是個義氣,我如果連自己的師弟有事都不出頭的話,我這些兄弟才寒心呢!不用廢話了,曾浩天,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十二路彈腿!”
曾浩天卻是一笑,道:“我這點東西,根本不夠鍾哥看的,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今天領教鍾哥你的高招,還輪不到我……動手!”曾浩天一面開口說話,一面眼睛看了旁邊的另一個人,那人站在他的身邊,燈光黑處看不清面容。
隨着曾浩天這一聲動手,那人就領頭一步跳下牆來,直往鍾九這邊逼過來。
燈光驟明之下,戴添一看到那人一頭板寸,國字臉,兩道濃眉,一雙冷眼,身體裹在一身運動衣下面,看不出明顯的胖瘦,兩手空空,是跳下牆頭的人中唯一手裡沒有操傢伙的。但逼近之勢,卻是力沉步穩身帶靈氣。
鍾九眼神不由地一緊,以他的經驗,自然感覺到了這人身上傳來的那股危險的氣息。
隨着那人的逼近,曾浩天和身邊的人也都紛紛跳了下來,手操各式器物,逼近過來。
眼見得那人龍驤虎步,步步逼近。這邊二狗子突然大叫一聲,手裡的砍刀寒光一閃,往前撲去。身後,跟着同他從小一起混大原幾個青皮,都是身手不凡的混子。
就在二狗子的刀在燈光下匹練一般,直上那人頭頂時,那人卻突然一矮身,腳下一竄步,身體不僅不退,反而迎着二狗子的來勢一進身,身體在這一竄之間,五官似乎都一花,模乎起來。
二狗子正在前竄,那人又一竄,二狗子就感覺一陣彆扭,本來按他的計算,刀應該是正劈在對方的頭上,但對方這進身一竄,雖然只迎了半步,卻一下子就貼進了他的身體,他幾乎能感覺到對方的鼻息已經噴到了自己的臉上。
對方太快了,從二狗子刀臨頭到時,對方啓動步法到站到他身前,二狗子幾乎沒感覺到對方移動,反而有一種對方本來就站在他面前的彆扭感覺。
二狗子的彆扭感還沒完全從心頭升起,就感覺自己小腹心窩處突然失去了知覺,就好像你站在那裡,突然感覺身體沒了那一種感覺。
然後,他就感覺自己眼前的院子、燈光突然都一下變得模乎起來,等再清晰起來時,他就感覺自己的頭被狠狠地慣在了地上,一陣昏暈,這個時候,身體才清晰起來,他感覺自己的小腹心窩處如遭錘擊,然後疼如刀絞,然後就感覺一股不知什麼味兒的液體從口中噴出,然後他就失去了知覺。
二狗子這一閉上眼,就沒有再醒來,事後法醫屍檢時,發現他的整個心窩處,給打塌下去,裡面的臟器已經破裂了。
“半步崩!”戴添一不由地叫出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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