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凡凝神觀望，心頭一寒，他看見一張臉。
一張笑臉！
可是這笑容很怪異，並非長在臉上，卻是如同畫在一塊甲殼上。
甲殼上有八條腿，烏黑修長，毛茸茸的一片，四條抓地，四條高高揚起，竟然是一個約莫半丈大小的人面蜘蛛。
那蜘蛛顯然對卓凡很感興趣，拖着肥大的身子，步伐卻很矯健，尾部背對着卓凡，噴出一圈圈絲線來。
卓凡如今什麼沒見過？
心志堅毅遠超以往，看準此怪的來路，手上長劍在虛空中一劈，一股淡紅的劍氣射出，只將那絲線在半空上點燃，隨即真元劍勁使出，兀自舞作一團，只聽一連串強烈的音爆聲響起，那蜘蛛在瞬間連中十數道火屬性真氣。
卓凡微微喘氣，但見此怪向後翻倒，周身十來個傷口噴出大片綠色的血跡來。
他雖然不知道這種地方爲何會有這種東西，但這樣的精怪他以往也曾遇見過，比如黑山上的那條大蛇。
雖然這蜘蛛的實力遠遠不如，但是卓凡還是抱着些僥倖的心理，從體內逼出一股強烈的火勁，這蜘蛛的屍體不片刻的功夫便化作灰燼，地上果然多出一顆淡紅色的珠子來。
卓凡如今不是當初那個毛頭小子了，將這珠子收好，他便繼續前行。
自從碰上這蜘蛛，他便提了個心眼兒。
前面的路果然不算好走，估摸着走了三天左右，卓凡足足殺了十數只體型巨大的蟲怪，真不知道這地方有什麼古怪。
而後的十來天，洞穴中再沒有出現過類似的蟲怪，卓凡微微放了心，卻感到這個旱洞中的空氣開始變得潮溼起來。
不多會兒功夫前面又是一片波光粼粼，一條水流湍急的地下河出現在眼前。
眼前的山洞已經沒有了路，即便是洞壁，也壓的很低，幾乎便要貼着河面了。
卓凡神色猶疑，過了片刻終於是下了決心。
運轉法訣，將先天之氣遍佈全身，“嗖”的便竄入了水裡。
如今入水，和以往的感覺卻大不相同。
常人潛水，在水底多半緊閉雙眼，即便睜開，看東西也是模糊不清，還得緊憋着氣，一口口省着用。
可是卓凡如今仗着先天胎息的妙用，在水中便如同魚兒一樣歡快，不用口鼻，藉着周身毛孔大開，居然能夠吸收水中的氣體，沒有絲毫窒息憋悶的感覺。
視覺上的感官更加神奇，他張開眼，將一層先天之氣蒙在眼球上，便根本感受不到水底水流的衝擊力，藉着這方法，他可以清晰地看清周圍數丈的環境。
觀察片刻，他發現周圍並沒有什麼恐怖的生物，即便是游魚，也是零星半點。
多數的魚兒身子透明，一寸來長，有嘴沒眼，時而從他身邊滑過。
卓凡稍稍分析，估計這水道和血色洞窟那水道並沒有相連，看這湍急的水勢，估計一定聯通了外面的河流，否則，他也不會行險一試。
他現在是走投無路，乾脆便順着這水道走，走到哪兒算哪兒。
順着水流，腳在水底一蹬，身子瞬間便竄出老遠。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他也並未覺得冷覺得餓，只是隱約覺得自己跟着這水流經過了不少的岔口、洞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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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漸地，卓凡發現自己身邊的水道一點點寬了起來，身邊的游魚，無論是數量還是種類，都多了不少。
耳邊那吵鬧的水流聲消失了，卓凡繼續在水底前行，發現水域深了起來，他好奇心大起，將身子一沉到底，便發現許多泥沙和水草，偶爾還會看見一些沉船，屍骨和財寶。
微微思索，他便知道自己怕是到了某處大河或是大湖的底部，卓凡不怕自己在水底溺死，卻是怕自己一陣亂竄找不到路，身子漸漸上浮，他才發現這片水域卻是很深，遠遠不是他以往在家鄉嬉鬧的那些小河池塘可比的了。
在水底的時候，雖然可以視物，但是周圍的光線卻是昏暗的。
隨着身子的上浮，頭上的光線漸漸亮了起來，卓凡知道，自己即將浮出水面了。
然而就在這一刻，他突然感到周身被什麼東西捆綁住了，那東西在一點點收縮，似乎想要將他拉出水面。
卓凡大驚，定睛一看，不由得失笑，自己竟然一不小心被一張漁網給綁住了，正待發力將漁網掙破，他突然想到自己人生地不熟，不如趁着這個機會問問路也好，便任由着對方將自己拉了上去。
“譁！——”漁網拉出水面。
伴隨着一陣歡呼聲，還有人在一旁解說。
“咱們這西凌湖裡盛產大魚，味道極爲鮮美，看着分量，估計得百來斤哪，咱們船上這些人吃上許久了……咦，你們這什麼眼神……”
一名赤膊的漢子正唾沫橫飛的介紹着西凌湖的特產，眼中都要放出光來，突然看到周圍圍上來的人神情有異，便扭過頭一看，頓時驚叫出來。
“媽呀！怎麼竟然撈了個人上來……”
十多雙眼睛盯着卓凡，他的衣服上滿是水漬，沁得甲板上到處都是，在水中待得久了，面色有些蒼白，如同鮮活的水鬼一般，嚇得周圍的人都不敢開口說話。
“那個……這位……你是人……麼？”
卓凡看着一張張驚恐的臉，不由得苦笑，便假作虛弱，找個託詞道：“這個……多謝衆位相救……小可……感激萬分……可否……借一身衣裳換過……”
……
“吱嘎”一聲，船艙的門打開，卓凡換過一身乾衣裳走了出來，面對十多雙好奇的眼睛，知道自己需要解釋一下，不過他現在不明情況，倒也不敢說出實情，萬一此處離苗疆不遠，自己指不定落入那羣修真者手裡，那可就是生死兩難了。
“請問，此地離苗疆有多遠了？”
“苗疆？那是什麼地方？我自小便在西凌湖上跑船，從來沒聽過附近有這樣一處地界。”那赤膊的漢子奇怪道。
卓凡一陣心喜，知道此處離苗疆極遠，自己總算是安全了，當下便一陣胡謅，便推說自己家是開藥堂的，受家人所託，要去西疆青玄山採藥，途徑苗疆的時候被歹人所劫，一路運了來，不巧船隻失了事，正巧便被救了上來。
那赤膊漢子是船老大，姓張，是個憨厚漢子，聽卓凡一番胡扯倒也沒懷疑，畢竟救下卓凡的地方是湖中心，一片碧波四下無人，這西凌湖方圓兩百里地，他可不相信有人能從岸邊游到湖裡來，見卓凡如此可憐，他也不打算收取船資，就讓卓凡搭着過去罷了。
一行人看熱鬧的心思淡去，紛紛離開，卓凡便向張姓男子問道“船老大，請問西疆青玄山怎麼走？”
船老大微微一笑，指着遠處兩人，便道：“喏，可巧了，那裡有兩兄妹，下了船，你跟着他們走便是了。”
卓凡沒想到此處居然離青玄山不算很遠，有些意外，這也算最近以來比較順的一件事兒了。
擡頭一看，甲板上不遠處正有兩人饒有興致的看着他，一男一女，年紀和他相若，均是氣度不凡，聽到他問青玄山，兩人更是衝着他微微一笑。
那女子笑起來頗好看，兩個淺淺的酒窩，一襲素白的女武士服顯出她高挑的身材，腰纏青絲劍，整個人嬌柔中帶着些英武之氣。
另一名少年則更是熱情大方，乾脆地朝着卓凡揮揮手，示意他過去聊天。
卓凡微微一笑，緩步過去，他如今是何等眼力，一眼看去，便看出兩人均是四段武士的實力，以他們這等年紀，若是沒有奇遇，修煉到這等地步實在是難能可貴了。
“兄弟，你也去青玄山？”少年相貌英俊，衣着華麗，分明出身富貴人家。
“是啊，家裡託了一些事情去辦。”卓凡年紀不大，卻是老江湖了，不欲讓對方知曉自己的真實意圖和身份，畢竟雖然修真者在凡人界中出現有諸多顧忌，可是被一大票人追殺，並不是一件值得拿出來四處炫耀的事情。
“嗯！那好，在這湖上相逢便是有緣，咱們目的相同更是難得，這一路邊跟着我混吧，保管沒哪個不開眼的狗賊敢動你！兄弟蘇淳，這是舍妹，蘇小小，還未請教姓名。”
少年看卓凡和自己年紀差不多，一拍他的肩膀，滿口笑道。
卓凡臉色有幾分古怪，看着對方那自信的面容，卻也不挑破，微微笑道：“在下卓凡，謝過蘇淳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