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丹朱被金瑤公主拖着手往外走,有些無奈。
“公主,我真不懂。”她說道,“你去探望你的哥哥,幹嗎要我陪着啊。”
因爲我六哥喜歡你這種話,金瑤公主當然不會傻的直接說出來,但也不想騙陳丹朱,便實話實說:“你幫了我哥哥,我認爲六哥該向你道謝。”
陳丹朱忙道:“這真不算——”
什麼還沒說出口,金瑤公主打斷她的話:“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你也沒做什麼,就算你不做什麼,我六哥其實也不會被苛待,他這麼多年了已經習慣了清心寡慾的生活,只是乍來京城他身邊的新換的人馬並不習慣,你幫忙出面,六皇子的待遇會好很多,六哥身邊的人舒心了,六哥的日子就會更舒心。”
一向高傲的公主說這些話的時候低下了頭,帶着前所未有的黯然,陳丹朱知道金瑤公主和六皇子關係好,金枝玉葉天之驕子,但又是孤獨的兩個孩子相依相伴長大。
“我明白你。”陳丹朱搖着金瑤公主的手,“不過,你也不用把我想的這麼好,我也不是爲了六皇子,是因爲這次新分派到六皇子府的護衛,是我義父曾經的護衛,義父不在了,我不想他們被欺負,想讓他們過的好一些。”
她的話音未落,低着頭的金瑤公主一陣嗆咳。
“怎麼了?”陳丹朱忙問。
金瑤公主伸手掩住嘴扭頭向另一邊:“沒事沒事,最近天太熱,我嗓子不舒服。”
陳丹朱道:“我給你送的藥糖你記得含一粒啊,不要覺得它有怪味道就不吃,很管用的。”
金瑤公主再次拉着她的手:“知道了知道了,丹朱你越來越囉嗦了,好了我們快走吧。”
說了一通,陳丹朱也不好再拒絕,回頭看了眼,竹林阿甜都在後不遠不近的跟着,如果陳丹朱真要拒絕的話,就算對方是公主,他們也會將陳丹朱護住,陳丹朱喚他們一聲“走吧,我就坐公主的車,你們在後跟着就行。”與公主攜手出門上車。
阿甜去跟公主的小宮女坐一車,竹林騎馬跟上,禁衛開路,太監們左右護衛,在街上熱熱鬧鬧的向六皇子府去。
快要到的時候,金瑤公主到底抵不過內心的煎熬,拉着陳丹朱的手凝重的說:“丹朱,如果別人騙你你生氣嗎?”
陳丹朱笑道:“當然生氣了,誰被騙不生氣,公主你不生氣嗎?”
是啊,待人其實很簡單,設身處地就可以了,金瑤公主想了想,她被騙了當然也生氣,她捏了捏陳丹朱的手指:“如果騙人是不得已,而且,騙人也不會對人有不好的結果,應該好一些吧?”
“不要講善意惡意,就有兩種結果,一個是可以原諒的,一個是不可以原諒的。”陳丹朱笑道,伸手掀起車簾,“可以原諒的就好好道歉,不可以原諒的就一拍兩散各自爲安,我們下車吧,到了。”
這樣啊,金瑤公主想了想,那她這次,乃至六哥身份的事都是可以原諒的,頓時卸下負擔,高高興興的跟着陳丹朱下車。
六皇子府門前的禁衛們,並沒有因爲公主的儀仗而讓開路,直到金瑤公主讓小宮女拿着皇帝的手令,而這個手令上明確的寫了金瑤公主和陳丹朱兩人探視,禁衛們才讓開路通報。
“好嚴啊。”陳丹朱低聲說。
看這樣子,除了皇帝之命,沒有人能走進這座府邸,那是不是也意味着,沒有人能走出去?她越過大門,仰頭看高高的府牆——
“丹朱小姐!”
有些熟悉的男聲從前方傳來。
陳丹朱看去,一個高挑頎長的身影緩緩走來,不似初見時穿着硃紅華麗的衣衫,只是穿着素色的對襟襜褕,但沒有人能從他身上移開視線。
還好陳丹朱用力移開了,屈膝施禮:“見過殿下。”
楚魚容看着金瑤公主和陳丹朱走近,臉上帶着歉意:“丹朱小姐,有件事我要告訴你,不是金瑤非要你來的,是我讓金瑤幫忙非要請你來的。”
陳丹朱看着這位年輕的皇子一笑:“這樣啊,我說呢,金瑤表現怪怪的。”
金瑤公主鬆口氣,又很開心,六哥雖然總是逗她,但不會讓她受到半點傷害,她搖着陳丹朱的手,鄭重道:“好丹朱,我會好好的做事,來求得你的原諒的。”
陳丹朱故作嚴肅的點點頭:“那公主記着,你欠我一次哦,以後我有要求你就要答應。”
金瑤公主笑道:“沒問題。”
楚魚容看着兩個女孩子說話,也道:“我也會努力的讓丹朱小姐原諒,我也欠了丹朱小姐一次,以後——”
陳丹朱忙道:“不用不用,殿下太客氣了,這不算欺騙,我明白,這是殿下君子之風,知恩圖報,只是,我做這件事,不覺得對殿下有什麼恩,所以不敢居功。”
楚魚容微微一笑:“丹朱小姐纔是君子之風啊。”
雖然知道丹朱是個好姑娘,但聽到這句話,金瑤公主還是有些想笑,不知道外邊的人聽到這種稱讚會什麼表情。
陳丹朱笑盈盈的點頭:“是呢是呢,很多人也都這麼說。”
金瑤公主再忍不住哈哈笑起來:“好了,別在這裡曬太陽了,六哥你快些擺宴席招待君子吧。”
在宴席之前,主人楚魚容先帶着客人看看家宅。
“我也是第一次來呢。”金瑤公主興致勃勃,又嘆氣,“都沒有讓我好好挑選,六哥就搬過來了,其他人現在都還沒看完房子選好呢。”
楚魚容說:“父皇挑選的就是最好的,這麼多年了,父皇最瞭解我的情況,金瑤不要說了。”
是啊,涉及皇家之事,父子兄弟,金瑤公主看了眼陳丹朱,陳丹朱正認真的看廊檐下精美的雕飾,似乎在研究是怎麼做成的。
金瑤公主有些想笑,嘀咕一聲:“有什麼不能說的,皇后,五哥都那樣了,真以爲能瞞得住天下人嗎?”
就算一開始瞞着,時間久了也都傳開了,兄弟手足相殘,皇室哪有半點溫情。
陳丹朱轉過頭指着院子裡一棵大樹:“這是移栽過來的古樹,原來在吳王宮裡,有一千年了呢,我小時候見過。”
千年古樹嗎?倒是沒有注意,楚魚容擡頭看:“父皇竟然把這麼好的樹移栽到我這裡。”
“是啊。”陳丹朱說道,“想必這是陛下對殿下寄予的心願,希望你平平安安長長久久。”
楚魚容上前一步,擡手輕輕的撫摸古樹斑駁的樹幹:“所以我真的很感謝丹朱小姐,我自己能照顧好自己,但如果府邸的人被苛刻冷待,他們就不能照看好這座府邸,那這棵樹只怕在這裡活不久長,真的就是罪過了。”
陳丹朱看着他,第一次純自真心的微微一笑:“不客氣,我很高興能幫到這棵古樹。”
楚魚容回頭一笑,眼眸如星,柔光如水。
金瑤公主站在一旁,莫名覺得自己有些多餘。
先前帶着丹朱和三皇子一起的時候,她可沒有這種感覺。
現在這兩人一個是認爲面對的是不認識的皇子,一個則裝出是不認識,他們說話客氣,卻沒有絲毫的疏離。
金瑤公主心裡哼哼兩聲,不愧是義父義女。